夏然想通之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看了一眼自己,面板又黃又黑,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只有身上穿的卡其色衣裳有點突兀,但她也沒打算換回原主那身又髒又臭又破的衣裳。

有條件的情況下,她從來不會委屈自己。

她又吃些麵包和牛奶,才閃身出了空間。

屋子裡和她離開時沒有任何區別,四條鹹魚直挺挺的躺在那裡,就連空麵包袋和牛奶盒都沒變,夏然懷疑空間是靜止的。

因為按照一般情況下,只要過去半個時辰,早就蒼蠅滿天飛,螞蟻到處爬了。

這一發現讓夏然更加高興。

她快步上前把他們身上的錢財搜刮乾淨,隨後走到屋外檢視環境,發現周圍沒有其他房子,甚至雜草都沒有,既然不會引起火災,她毫不猶豫點燃房子。

回頭看了一眼熊熊大火,唇角微微勾起,轉身大踏步離開。

吃飽喝足又睡了一大覺的夏然,感覺滿血復活,按照原主的記憶往下河村走去。

她所在的地方是縣城南邊,下河村在縣城北邊,離縣城有三十里左右,要走到下河村必須經過縣城。

驕陽烈日下,裂痕遍佈的土地彷彿在向天空吶喊,連生命力頑強的野草也不見蹤跡。

夏然的心情格外沉重,她的腳步越走越快,不到一刻鐘便走到縣城。

縣城裡,街道兩旁店鋪緊閉,偶爾遇見的一兩個行人皆形容枯槁,眼中流露出絕望之色。

想必縣城的人已然逃得差不多了。

這時,遠處傳來甩鞭子和罵罵咧咧的聲音。

“快走,再不走老子抽死你們,老子倒了八輩子黴了才會押送你們這些瘟神。”

“就是,若不是押送你們,我們又怎會經過這種鬼地方,連口吃的都找不到。真是晦氣。”

“啪啪啪”

抽鞭子的聲音響起。

夏然眉頭微蹙,寧縣是中原交通要塞,是通往京城和南方的要道,聽這聲音,有點像押解官差押送犯人。

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當今皇帝昏庸無能,奸臣當道,不少忠臣被陷害致死或流放,這些官差押送的犯人會不會也是被陷害的。

夏然循著聲音望過去。

只見五名官差押著一群穿著囚服,手腕,腳腕都拴著鐵鏈的犯人。

為首的犯人雖然瘦骨嶙峋,但是骨相極好,五官精緻,特別是那雙深邃冰冷的眸子,漆黑望不見底。

而他露在外面的面板佈滿大大小小的傷痕,行走的步伐緩慢且吃力,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耗盡他所有的力氣,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依然如戈壁上的白楊一般挺得筆直,透著一股凜然的浩然正氣。

夏然眸光眯了眯,此人身份肯定不簡單。

蕭瑾瑜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驀地抬眸看過來。

只見一個身材高挑,肌膚蠟黃無光澤,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女子負手而立,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眸如同黑到極致的黑寶石,明亮通透,彷彿世間萬物在她面前,皆無所遁形。

真奇怪,明明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女子,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打量著他們,卻給人一種君臨天下,指點江山的感覺。

這女子,不是一般人。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似有火花在噼裡啪啦的燃燒。

夏然很快便移開視線,如今的她自身難保,沒有那個能耐去拯救別人。

她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大步離開。

夏然的腳步越走越快,終於在天黑之前到達下河村。

下河村有二十多戶人家,都是同一個家族的夏姓之人。

因下河村地理位置不錯,背靠大青山,前面有河流,家家有良田,農忙種田,閒暇時上山找山貨,整個村子的人都過得不錯。

也因為如此,夏然的孃家人才有能力時常貼補她。

夏然抬眼望去,大青山就像被火燒過一般光禿禿的,就連村口那棵三人合圍才能抱過來的大榕樹,也成了枯枝爛根,素日裡喜歡在樹下納涼的村民也沒了蹤影。

村子裡靜悄悄的,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夏然心下一緊,難道下河村的人全部逃荒了?

她加快腳步往村尾的夏家走,還未靠近,便聽到院子裡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

“爹,我們明日逃吧!再不逃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若我們走得快些,說不定還能追上族長他們。”

“是啊!爹,家裡一口吃的都沒有了,聽說隔壁安州有人造反了,我們若不逃,那日流民進村,我們家這點人如何抵抗得餓狼一般的流民?恐怕會被人生吃掉……”

“大哥二哥說得沒錯,再不逃我們只有等死的份了,爹難道忍心看著我們去死嗎?狗蛋、石頭他們才五六歲啊,難道您忍心看著他們活活餓死或者被人……”

“閉嘴!你們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道,可你們妹妹沒找到,她已經過得夠苦了,我怎麼忍心把她一個人拋下……”

“那也沒辦法啊!我們今日去上河村找她,鍾舒遠說把她賣給縣城的地痞流氓了,我們揍了鍾舒遠一頓又打斷他的腿,後來又在縣城找了半日沒找到她,也許妹妹她已經……”

“嗚嗚嗚……”屋子裡傳出壓抑的哭聲。

“我可憐的女兒啊!老大,老二,老三,你們怎麼不打死鍾舒遠那個畜生?”

“娘,打死他太便宜他了,把他的腿打斷讓他無法走路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就是,小妹在他鐘家當牛做馬五年,受盡磋磨,不能讓他輕易死去。”

“大嫂說得沒錯!就該讓他受盡折磨再死,你們也真是的,應該把他一雙手也打斷。”

“唉!小妹當年若聽我們的勸告,與那鍾舒遠和離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

夏然靠在牆壁,無端的心慌起來,像被人用麻繩擰住心臟一般,緊緊纏繞,窒息悶疼,她知道這是原主殘留的意識,她輕輕的撫摸著胸口,低聲呢喃: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

在夏然說完這句話後,心臟處近乎窒息的疼痛感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了,她知道,原主徹底離開了。

夏然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從今往後,她就是大乾朝寧縣下河村的夏然。

此時夜幕漸漸落下,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都看不見。

夏然環視一遍四周確定無人後,閃身進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