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林執安帶著女扮男裝的侍女青鸞來到梁溪城內有名的青樓妓館,春潮園。

要說這梁溪城,雖比不上大昇京都繁華,但好在武安王在這兒的十幾年,玟州也算得上是河清海晏。所以梁溪城內供人消遣娛樂的地方倒是不少,這春潮園就是其中頗為有趣的一個。

要說有趣,不單單是在姑娘身上。

而是這春潮園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如果哪位客人興致來了,做的一首能上得了檯面的好詩,並且能得到當場大眾的認可。

那就可以一文不花,與春潮園的花魁共度良宵。

但如果你肚子裡沒那個墨水,即便是花再多的錢財,也買不下美人的春宵一刻。

所以這樣的規矩,自然吸引了不少文人騷客。

之前的武安世子便是因此常常光顧春潮園,自詡玟州第一風流才子,甚至也做了小詩一首,只不過那文采嘛,也就一般般了。

而且這等事情,林執安不問,他身邊的那些婢女丫鬟也不可能主動提起,觸這個黴頭。

今夜的青鸞一身著修長翠衣,依舊是劍不離手。

站在人來人往的春潮園門前,就如同拴馬的樁子,半天都挪不動一步。

“我說你這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這裡捉姦來了。”

青鸞沉默不語,眉頭倒是皺得更緊了。

“行了,我們是來找樂子的,別整地跟人家欠你八百吊錢一樣,笑笑!”

林執安也未多想,直接上手想要給青鸞捏出個笑臉,但誰知身為侍從的青鸞條件反射,反手直接扣住了林執安的手腕。

“疼疼疼!”

若不是動手的是林執安,換作旁人,青鸞這一下估計早就將手腕擰斷了。

“我說你們一個個,怎麼都這麼不解風情!以後也別叫什麼武安王府,直接改為尼姑庵算了!”

林執安揉捏著自己的手腕,不再理會青鸞,隨即大步流星踏上了春海園門前的臺階。

“進不進來,你隨意!”

青鸞翻了下白眼,估計心裡已經罵了林執安無數遍,但最終還是跟著進了春潮園的大門。

“哎喲!這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啊!”

林執安今日很是低調,只穿了一身水墨深衣,又沒有刻意打扮,所以門前招客的美嬌娘第一眼並未認出他來。

但下一秒看清楚林執安的容貌後,立馬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哎呀!奴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這不是世子殿下嗎!世子殿下大駕光臨啦!”

這一嗓子過後,整個春潮園可就熱鬧了。

園子裡那些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老鴇,像是打了雞血的蜂群,一股腦地湧上來將二人圍在中間。

個個是眼神飢渴、嗷嗷待哺,恨不得一上來就把林執安的蜜汁吸乾。

“殿下您可是想死奴家了啊!”

“是啊是啊!一年不見,奴家消瘦的衣帶都系不上了!”

“殿下,這又是誰家的小郎君啊,長得這般俊秀可人!”

……

林執安一聽這話,決定好好作弄一下青鸞,隨即說道:“且慢!我說美人姐姐們,我這位兄弟可是自小出家當了道士,最近才還俗的,可別給他嚇跑了啊!

“道士?還有長得如此白瓷般面相的道士,就算是我們姐妹幾個也是自嘆不如呢!”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你們可要拿出看家的本事,伺候好了,本世子重重有賞!”

一聽有賞,這些個姑娘們就更來勁了,畢竟前幾日世子殿下回城後滿大街撒金豆子的事蹟已經傳遍了整個梁溪城。

所以還不等他說完,就已經有人在青鸞的身上,上下其手了起來。

“放肆!”

青鸞劍眉倒豎,看那架勢似乎是要動手拔劍。

不過恰好在這時,人群后傳出一聲咳嗽,亂作一團的姑娘老鴇們忽然就散開了,全都恭恭敬敬地低首叫了一聲:“徐行首。”

林執安定睛一看,只見來者是面若銀盤、眼似水杏,眉毛細如蠶絲,唇瓣硃紅一點。

約莫三十左右的年紀,但一顰一笑風姿綽約,看眾人的神情,估計這位徐行首在這春潮園內有一定的地位。

“世子殿下初回梁溪,就來我春潮園尋樂,真是蓬蓽生輝啊!”

那徐行首手中小扇一揮,周圍那些鶯鶯燕燕便悄無聲息地散去了。

“徐行首。”

那美嬌娘一聽林執安如此叫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一年不見,世子殿下真是變化頗大。”

林執安心說完了,這一看就又是老熟人啊!

於是只好搪塞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何況這已經隔了不知多少個日夜了。”

徐行首聽了也未再問,只是道了句:“照舊?”

林執安哪裡知道“照舊”是什麼意思,只好順水推舟,走一步算一步。

“照舊。”

由此一來,徐行首便親自帶著林執安二人往春潮園的大堂二樓走去。

要說這春潮園啊,還真是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好去處。

一樓大堂正中的戲臺上,七名露臍舞女胡旋舞跳得宛如迴雪飄颻,又似蓬草飛轉,惹得眾人不禁拍手叫絕。

周圍的散臺雅舍內也是觥籌交錯,歡淫聲不絕於耳。

又有不少吟詩作對,潑墨揮毫的公子文客。

看來只要是個男人,就能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快樂。

而徐行首帶著林執安上樓後,進的是一正對樓下主舞臺的雅間,屋內焚香暖玉,正好能將大堂內的景象盡收眼底。

林執安也不客氣,直接臥在主人位中。反倒是那青鸞一直提著劍站在門前,似乎是在與自己賭氣。

至於那徐行首,一進門則慵懶地倚在錦繡背靠上,看樣子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不消多久,就有人送來了美酒吃食,不用多想,應該都是以前那武安世子喜歡的物件。

也就在這時,那搖動著廣繡孔雀圖團扇的徐行首終於又開口說道:“上陽學宮規矩多,殿下這一年肯定是吃了不少苦,今日想必也是為了幽蘭那丫頭來的吧?”

林執安不禁納罕,心說這“幽蘭”又是何許人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