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天深吸一口氣,緩緩壓下心頭火,道:“我派弟子蔣十方何在?”

“不知道什麼蔣十方。”路南穹搖頭道。

“胡說八道。我問你,王家屯封村之時,你們神劍門是否派人拉攏本來要拜入我門的弟子?”

“本就是各憑本事,何來拉攏一說?”

“既然你承認伱派人拉攏並恐嚇我派弟子,那就交出蔣十方吧。”劉義天道。

路南穹面不改色,掃視劉義天身邊的李清閒、高天宛和王不苦。

看到高天宛與王不苦的時候,路南穹眼皮輕動,隨後看了一眼騎在馬上的二十人以及青山幫眾人。

路南穹向高天宛一拱手,道:“不知高副幫主駕臨,未能遠迎,還望贖罪。”

高天宛微笑道:“客氣了,交出神弓派弟子便可。”

路南穹目光一緊,他身後神劍門的幾人全都面露驚容。

高天宛這話,太不客氣。

高天宛修為與路南穹旗鼓相當,更身兼青山幫幫主,論整體實力,穩壓路南穹。

但現在,高天宛竟然屈居兩個年輕人之後。

路南穹再次掃視李清閒與王不苦,而後望向劉義天,嘆了口氣道:“老劉,你是知道我的。為了門派,我可能會做一些違心的事。但之後,我也曾多次給楊叔上墳,三叩九拜,坦誠罪行。平心而論,除了當年那一次,我還做過什麼過分的事?”

“你可曾向師姐當面認錯?”劉義天的聲音鏗鏘有力。

路南穹長長一嘆,道:“我想認錯,可她根本不見我,我不可能丟下整個幫派去尋她。”

劉義天譏笑道:“那七師弟之死,是不是你動的手?”

“當時我只能聽掌門師尊的。”路南穹一臉無奈。

“你繼任掌門後,明裡暗裡使用各種手段逼神弓派弟子離開啟遠城,也是聽你師尊的?”

路南穹坦然道:“我對所有可能威脅神劍門的門派,都這麼做,不只對神弓派。我是神劍門掌門,這是我的職責。”

“我懂了。”劉義天微微垂頭,幾息後,抬起頭。

他再度望向路南穹的目光中,沒有憤怒,沒有憎惡,只如寒江冰封,白雪覆山。

“懂了就好,”路南穹卻露出惆悵之色道,“早懂了,你早就會離開啟遠城,放下神弓派,而不是像條野狗一樣縮在王家屯,藏牙縮爪,甚至裝作射不到孔明燈,絲毫不怕被人送外號‘不殺生’,絲毫不在乎所有人都忘了你真正的外號是‘霹靂弓’。”

劉義天目光毫無波動,但神弓派的弟子們卻在慢慢回憶傳聞中的霹靂弓。

路南穹繼續道:“現在,露出老牙,探出禿爪,又有何用?你就算靠著別人砸爛我的神劍門,取回神弓派典籍,又能改變什麼?那套典籍,甚至比不上你們現在的《玉清弓法》。你與我魚死網破,又有何用!老劉啊,我們都不小了,都是往七十奔的人了,有些事,就放下吧。只要你放下,發誓不再為難我,你要典籍給你典籍,你要支援我宣佈你就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你要地要人要錢,我都給!”

“我要的,你給不了。”劉義天的聲音格外平靜。

路南穹嘆了口氣,掃視其餘人,道:“你們也看到了,我已經做足誠意,但老劉執迷不悟。我相信諸位都是聰明人,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老瘋子,跟我們神劍門魚死網破。”

“說得對。”李清閒道。

神弓派弟子驚訝地望著李清閒。

劉義天神色不動。

“李驚秋李客卿?久仰大名。只要你願意來神劍門,神弓派給你什麼,神劍門雙倍甚至三倍給你!”路南穹道。

“你先交出蔣十方。”李清閒道。

路南穹苦笑道:“我可以發毒誓,我真不知道什麼蔣十方,你們來這裡找我,根本沒道理……”

路南穹的聲音戛然而止,而後不斷掃視眼前幾人。

神劍門的人發現,掌門的身體僵住了。

不遠處各大勢力的探子聽到這句話,背後生出一層冷汗。

神弓派來這裡,根本不管神劍門是不是抓了人。

蔣十方只是藉口。

這意味著,神弓派吃定神劍門。

僅僅三息後,路南穹道:“諸位稍等,我願意派出所有弟子尋找蔣十方。還望諸位說一說這個人的樣子,好讓人按圖索驥。”

無人回答。

路南穹一拱手,道:“就算跟我神劍門有關,總要給我們一個時間找人吧?”

劉義天望向李清閒。

其餘人也望向李清閒。

路南穹心頭一震,認真打量李清閒。

李清閒卻望向劉義天。

劉義天沉默片刻,點了一下頭。

李清閒道:“那你就派人去找蔣十方。”

徐芳說出蔣十方的相貌、年齡等,路南穹記下,並命令整個神劍門及其附屬門派傾巢出動。

“夜色已深,諸位若不嫌棄,請入內一座,喝杯茶酒,坐下聊聊。老劉,我剛才的話有些重了,但我想與你握手言和的心,這些年一直沒變,以後也不變。”路南穹望向劉義天。

劉義天一動不動。

“李客卿?”路南穹擠出微笑。

“我嫌棄。”

李清閒話音一落,神弓派與遠處各大勢力人群中傳來笑聲。

路南穹表情竟然沒有絲毫變化,依舊微笑道:“諸位放心,我的人一定會找到蔣十方,交到諸位手裡。”

路南穹說完,走下臺階,與劉義天等人相距一丈站立,泰然自若。

許多人心中感慨,不愧是神劍門的掌門,就憑這能屈能伸的氣度,就註定成就非凡。

明月西沉,夜色深深,雙方靜靜站立。

許多神弓派的人都越來越尷尬,可路南穹不發一言,從容如常。

直到東邊的天際由深黑漸變為藍黑,遠處有人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一隊人小步奔來,一人身後揹著一個孩子。

李清閒快步相迎,接過孩子。

孩子仰著頭,一臉傻笑。

“是蔣十方。”李清閒眉頭緊皺。

“可……”劉義天欲言又止。

只是一天不見,蔣十方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之前的蔣十方得知被神弓派掌門看重,果斷下跪,心志遠勝普通孩童。

可現在,彷彿是一個痴呆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