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志學致辭後,按照慣例,邀請監院上臺。

往年都一樣,監院說一些國家形勢,勸諫學子好好學習,最後把會場交給齋長和學子。

但是,這一次,在萬眾矚目下,監院馮葉脈只是輕輕搖頭,表示不會上去。

向志學站在臺上愣了一下,剎那後,便笑著道:“諸位來賓可能不瞭解,我啟明書院繼承岡鋒先生的教學理念,將部分權力下放給學生。監院先生此番搖頭,就是在向學子表態,學院無條件支援學子,絕不會過度束縛我們。啟明書院的學子們,讓我們一起感謝書院老師們的努力。”

眾多學子紛紛表達感謝。

但是,各大勢力代表卻人老成精,認為別有目的。

神弓派眾人低聲議論。

劉義天道:“這事很怪,要做好準備。因為自從啟明文會建立起,監院年年致詞。權力下放沒錯,但也會注意尺度。”

“監院不出面,很可能表示書院不會插手今天的文會。但具體立場,耐人尋味。”

“那張神劍門的空桌子,讓我很不舒服。很顯然,今年的文會,不會如此簡單。”

“監院不出面,到底是在說,那神劍門與書院毫無關係,還是說,書院放任接下來發生的事?或者說,這幫老師表面不下場,實際在暗中推動?”

“不愧是讀書成精的老傢伙,向來不做出頭鳥,只會在最後撿便宜。”

“你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有些學子對咱們的態度很不好,但有些學子,好像同情我們。顯然,更多人認為我們神弓派是被誣陷的,同情神劍門的只是少部分。”

“啟明書院的學生仰慕岡鋒先生之名,來自五湖四海,人數過三千,哪怕是一小部分,也有五六百人,可不是小數目。”

“是啊,真讓人頭疼……”

不遠處的血衣門,同樣在低聲討論這件事。

“監院的態度太明顯,書院置身事外,但讓學生自己出手。”

“接下來,神弓派無論怎麼應對,都束手束腳。強行出手,傷到學子,那書院就有藉口干涉。不出手,那就等著被衙門肢解吧。”

“我就不信諸方聯手,神弓派能掀起什麼浪花。”

“他們不敢!”

各大勢力都在揣測書院的意圖,甚至連學子們也疑惑起來。

李清閒卻跟沒事人一樣,跟於平討論西北的美食,讓神弓派眾人無可奈何。

向志學化解了監院不上臺的小風波,便宣佈本年文會與過去一樣,以作詩為主。

文會表面向所有六品之下的下品讀書人開放,但主要捧啟明書院的學子,其他學子與讀書人都只是來湊個熱鬧。

接下來,向志學取出常用的作詩的木盒,裡面放著眾多木牌,先取出題匣,從中選出今晚詩會的主題,雪。而後,取出韻匣,選出詩韻。

在場的除了學子,幾乎都是武林中人,偶爾有一些道修雜修,對詩詞一竅不通。

這場文會看著熱火朝天,實際涇渭分明。

讀書人們認認真真思考、書寫、交流、作詩、評論等等。

各大勢力這邊吃吃喝喝,談天說地,一句詩詞也不講。

對於他們來說,來啟明文會的主要目的,就是表達對啟明書院的尊重,承認啟明書院才是啟遠城真正的霸主。

不多時,許多學子寫好詩詞,遞交上去,由書院的老師講解,然後由評委評分,最後計算出一個平均分。

這些評委有三類人,一類是書院老師,一類是啟遠城有名望的讀書人,最後一類便是學生。

神弓派的眾人也聽不到那些老師的講解評價,和其他幫派一樣吃吃喝喝。

眼看文會就要進入尾聲,劉義天打趣道:“李客卿,你在衙門打官司的時候,說你也在書院上過學,也是個讀書人,不寫首詩試試?”

李清閒看了一眼臺上,心道自己倒是記得幾首帶雪的詩,都是之前課本上的,但韻根本對不上,這種破詩會事兒真多,要是不限韻,呵呵……

隨後,李清閒看了一眼臺上的評委,道:“伱們覺得,他們會讓神弓派的人奪得詩會魁首嗎?”

“確實。”劉義天道。

李清閒呷了一口黃酒,緩緩道:“再者說,這魁首,說不定早就出來了。”

劉義天瞪大眼睛,神弓派眾人一臉訝異。

劉義天低聲道:“什麼意思?”

李清閒卻向高臺一挑下巴,道:“耐心看。”

眾人一頭霧水,望著臺上,聽著文縐縐的話,頭昏腦漲。

臨近深夜,所有詩點評完畢,向志學以齋長的身份,代表書院,從第十名開始,依次宣佈得分最高的學子。

第十名與第九名都不是啟明書院的學子,從第八名開始,每一個都是啟明書院之人。

向志學每念出一個人的名字,臺下的學子都會高聲歡呼祝賀。

在唸完第二名的名字後,全場靜悄悄的。

即便是隻知道吃吃喝喝的幫派眾人,也停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啟明文會的重頭戲。

只要選出第一名魁首,那此人就會名震方圓數千裡,無論在任何方面,都遠超同輩。

最重要的是,代表眾人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向啟明書院的創始人李岡鋒的牌位獻上一碗餃子,這對啟明書院的學子來說,是無上的光榮。

李岡鋒,乃是讀書人的楷模。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啟明書院齋長向志學的身上。

向志學面帶微笑,緩緩掃視全場。

他的目光,在神劍門的空桌子上停留剎那,也在神弓派的細微多停留一瞬。

隨後,他取出一張黃紙,朗聲道:“經過所有評委一致認定並反覆討論,小生代表啟明書院宣佈,辛巳年啟明書院文會,頭名魁首,路遠亭。”

幫派眾人先是並不在乎,但聽到這姓,猛地想起,這不就是神劍門掌門路南穹的姓嗎?

在場的學子疑惑不解,之前沒聽說過這個人,之前好像有個叫莊遠亭的,怎麼又多出一個同名的路遠亭?

向志學嘆了口氣,道:“看來許多同窗不知道此人,但我若說莊遠亭,大家或許會有印象。這位莊遠亭同窗之所以改姓,原因是他母親一族數十人慘遭滅門,他的姑父一家徹底斷了血裔,他為了幫助姑父繼承香火,所以入繼路家,改名為路遠亭。下面,有請路遠亭上臺,登魁首,端餃子,祭岡鋒!”

會場靜悄悄的,就見一個高高昂首的青年人,提著長袍前擺,緩步邁向高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