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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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尋春抓起沙發上的衣服衝進洗手間,不到半分鐘就單腳從裡面蹦出來,一邊蹦一邊往腳上套著襪子,摔門而出。
他直奔回家,車輪都快在院子裡擦出火星。
砰的一聲,鬱尋春甩上車門,兩步邁進別墅:“鬱池夏!你給我滾出來!”
管家急急忙忙上前,皺著眉,壓低聲音制止道:“大少爺您小聲點,夫人剛午休睡下。”
表情和語氣都帶著點埋怨。
鬱尋春看了眼時間,下午三點午休,他媽也挺會挑時間。
但他還是放緩了聲音,問:“鬱池夏呢?”
他語氣不善,管家知道他又是回來找茬的,這大少爺要麼不回家,一回家總要鬧個雞飛狗跳。
不像小少爺,每次回家都安安靜靜笑容滿面的。
管家一陣腹誹,道:“小少爺不在。”
“不在?他沒回來?”
平時有點小病小痛恨不得讓所有人都替他操心的人,遇到片場起火居然沒回家賣慘?
“小少爺新戲開機,這段時間都不在家。”說著,管家想起什麼似的,“大少爺不是和小少爺在一個劇組嗎?”
鬱尋春:“鬱池夏告訴你的?”
管家點頭:“小少爺一直想和您好好相處,發現你們在一個劇組後還特地打電話回來給老爺說過,我聽著他那語氣很期待和你一起工作,還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大少爺,你給李叔說說,你到底為什麼不喜歡小少爺?”
保姆和幾個幫傭站在廚房門口。
餘光裡,她們臉上同樣帶著探究的表情。
鬱尋春知道他們都在心裡拿自己和鬱池夏比。
鬱尋春十二歲的時候,他爸從外面給他領回了這麼一個弟弟,比他小三歲的私生子,說是生母去世了,死老頭不能讓自己的種流落在外,人接回來時又瘦又小,還生著病,看人怯生生的,很快就俘獲了家裡大大小小的人。
他們說得最多的就是所謂的“孩子是無辜的”,不接受這個弟弟的鬱尋春和鬱母,反而變成了無理取鬧的代名詞。
鬱尋春一直都覺得很好笑。
老東西管不住自己的鳥,回頭來要求他接納他出軌的產物,憑什麼?
還問他為什麼不喜歡鬱池夏?
鬱尋春懶得和他們多說一句,轉頭就走。
“鬱尋春。”熟悉的女聲落在耳畔,鬱尋春回頭,席餘馥站在二樓。
鬱尋春長相肖母,特別是那雙大眼睛,幾乎和席餘馥一模一樣。
但和鬱尋春那雙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不同,席餘馥的眼裡沒什麼光,眼神冷漠地不像是在看親生兒子,更像是在看什麼不如意的作品。
席餘馥手裡捻著一串佛珠,冷淡道:“你上來,我有話對你說。”
鬱尋春一和她對上眼就忍不住煩躁。
嘖了下舌,一臉不爽地上了樓。
席餘馥房間內檀香縈繞,鬱尋春到時,她正雙手合十地站在佛像前。
鬱尋春抱胸斜靠在門口,也不進去:“有話趕緊說,我還忙著。”
“忙著去找你弟弟麻煩?”席餘馥睜眼瞥他。
鬱尋春:“我可沒弟弟。”
席餘馥沒糾正他的話,反而順著指責道:“你看你站沒站相,回趟家也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你這樣,拿什麼去和鬱池夏爭?”
又來了。
鬱尋春就知道她叫自己上來沒什麼好話,說來說去都是覺得他比不上鬱池夏,以後爭不到家產一類的話。
他都想說,你信佛這些年,貪慾還這麼大,也不怕讓佛主他老人家不高興。
但話繞在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
他左耳進右耳出,聽她唸叨兩句差不多了。
“你叫我上來就為了給我說這個?”鬱尋春站直,“說完了,我走了。”
“我讓你走了?”席餘馥依舊是那副冷冷的態度,“你現在越來越不聽話了,小時候根本不是這樣子。”
鬱尋春只覺得無語。
從小到大,鬱尋春沒從她嘴裡聽到過一句嘉獎,為了得到誇獎頂著四十度的高燒也不忘學習,因為她曾經是大提琴家,為了讓她滿意練琴連到昏厥,但不管是他拿著全優的成績單還是比賽的第一名,得到的也永遠只有——
“這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
“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
“你離優秀兩個字還差得很遠。”
不管鬱尋春如何努力,他從未得到過席餘馥一句讚賞。
鬱池夏來了之後更甚。
在她眼裡本來就不夠完美的鬱尋春,又多了一個缺點——不如鬱池夏討喜。
現在他長大了,人倒是開始懷念他小時候了。
還想像小時候那樣控制他?
簡直在想屁吃。
“腳長我身上,走不走還要你允許?”鬱尋春冷笑,“還是我不聽話,您又要像小時候那樣請家法?”
席餘馥捻著佛珠:“你的新聞我看了。”
“喲,”鬱尋春意外,“您還上網呢,挺新潮啊。”
席餘馥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母子倆向來是這樣,針尖對麥芒。
她自顧自道:“你爸爸還不知道你把鬱池夏困在火場的事……”
鬱尋春一聽這話,馬上火冒三丈:“什麼叫我把鬱池夏困在火場?那場火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席餘馥看著她,井然一副“你自己清楚”的表情。
“那場火和你有沒有關係我無所謂,但是大家既然都覺得是你造成的,傳到你爸爸耳朵裡,也是遲早的事。”佛珠碰撞發出輕響,案几上謄抄著佛經的宣紙被窗外的風掀起,鬱尋春聽到他母親冷漠的聲音,“你覺得你和鬱池夏之間,他會選誰?”
望著那雙平靜的眼睛,鬱尋春的所有火頃刻覆滅。
他甚至連張嘴嘲諷席餘馥的心情都沒有了。
席餘馥還在說:“我不要求你像鬱池夏那樣事事討別人歡心,但你這樣反覆找他麻煩,你覺得最後你能落得什麼好?”
“有那個精力,不如放在正事上,反正你在娛樂圈裡也沒混出什麼名堂,趁著鬱池夏的心思都在當明星上,你更應該回公司經營自己的勢力,而不是非要和他一起當戲子,非要在這上面爭個高低。”
鬱尋春表情也冷下來:“再說一遍,我對公司的事情不感興趣,而且真要算也是我先進娛樂圈的,你說要爭那也是他鬱池夏要和我爭!”
席餘馥和他對視幾秒:“那你有拿出什麼成績嗎?”
這句話後,兩人之間本來就凝滯的氛圍更是降至冰點。
鬱尋春一句也懶得多說,轉身就走。
下樓時,管家按照慣例問了一句:“大少爺要留下來用晚餐嗎?”
回答他的,是鬱尋春重重甩上的車門。
手上正在拍的這部戲,是鬱尋春進圈五年來,最喜歡也是最好的一個劇本。
由圈內某個小有名氣的編劇寫的原創探案劇,定位是輕喜劇,因為預算有限,所有找的都不是什麼大火的演員,鬱尋春拿的是個反派劇本,為了能演好這個角色,他光是人物小傳就寫了幾萬字。
結果正式開拍前,劇組突然拉到了一筆大的投資,空降主演帶資進組。
圍讀會一到場,鬱尋春才發現這位財神爺踏馬的是鬱池夏。
鬱池夏比他晚入圈兩年,藝名去掉了姓,就叫池夏,雙方都沒暴露過兩人的關係。
但奇怪的是,從他出道之後兩人總是被網友相提並論,和出道就爆火的鬱池夏不同,鬱尋春的演藝之路可一點都不順利。
他出道就被傳整容,被網友拿著放大鏡一幀一幀扒他所謂的整容痕跡,上綜藝隨口一句也能被網友斷章取義,包括他那莫須有的“隨地亂丟菸頭”的前科,也僅僅是他站在路邊垃圾桶旁點菸,到網友嘴裡卻徹底變了個模樣。
特別是鬱尋春出演的所有劇,都是他一個劇組一個劇組跑試鏡試下來的,拿的明明也不是主角,但因為運氣好那些劇火了,又被造謠資源好有金主。
鬱尋春有時候都很想把鍵盤甩網友臉上,讓網友睜大狗眼好好看看,帶資進組,一出道部部男主的鬱池夏才叫背靠金主好不好!
幹!
而且鬱尋春很清楚,鬱池夏背後的金主,就是鬱氏。
他鬱尋春進圈當演員是不務正業,鬱池夏要去,就有親爹在後面為他保駕護航。
席餘馥卻轉過來頭質問他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
也是,畢竟在他媽眼裡,不像鬱池夏能讓親爹給他撐腰,也是因為他無能,比不上人家。
鬱氏雖然姓鬱,但不是鬱沛那死老頭的一言堂,如果鬱尋春一定要爭論,他媽肯定會說“他們願意在鬱池夏身上投資是因為他能帶來可觀的回報”“鬱池夏有商業價值你有什麼”“砸再多錢在你身上也聽不到一個響”一類的話。
鬱池夏鬱池夏!
從他被接回鬱家,他的名字就像是纏在鬱尋春身上的魔咒一樣!
要是殺人不犯法,鬱尋春真想把他拖進巷子裡一刀給嘎了!
他黑著臉翻著通訊錄,翻到底才想起他根本就沒有存過鬱池夏的電話。
操啊啊啊啊啊!
鬱尋春一拳拍在方向盤上,抬眼才發現紅燈逼近。
前面的車已經緩緩停下,他連忙踩下剎車,但已經有些來不及,砰的一聲撞上前面賓利的尾巴。
鬱尋春慣性撲向前,又被安全帶勒回椅背上。
前面正在和人說話的宴青川,也被這一下撞得往前顛簸了一下。
蔣洲連忙攔住他:“沒事吧?”
宴青川擺擺手。
司機解開安全帶:“我下去看看。”
宴青川回頭,恰好就看到後面坐在駕駛位上的鬱尋春。
他睜著那雙標誌性的大眼睛愣了幾秒神,然後突然發病似的,咬牙切齒地對著前面打了一套空氣拳。
宴青川輕笑一聲。
蔣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笑什麼?”
他問這話時,鬱尋春已經開門下車。
鬱尋春上來就是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哥,你們車上沒人受傷吧?”
追尾這事肯定是他全責,但只要人沒受傷,其他的都是小問題。
他長得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一邊說話一邊拆著手裡煙盒的包裝,明顯是個懂得和人打交道,會來事的人。
倒是和他和宴青川相處時的那副脾氣截然不同。
蔣洲和他一起注視著窗外,看看鬱尋春看看宴青川,好奇:“你認識?”
宴青川:“昨天賺了筆外快。”
蔣洲:“啊?什麼?什麼外快?”
宴青川:“這是我老闆。”
蔣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