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處要地的事情,彷彿折戟沉沙。回到暮雲州的徐牧,一臉的心事重重。

“楚州二郡造反,應當是妖后的應對之策。”東方敬也皺著眉,“我與主公一樣,越想,便越覺得這妖后,瞞著天下人的事情太多了。”

“十處要地,若是有了缺口。不管是哪處,妖后必然以此大做文章。左師仁也知,偏楚州造反,已經無法兼顧了。”

東方敬想了想,“先前東陵為了征伐滄州,兵損嚴重,這次分兵,也是迫不得已。”

徐牧當然沒有責怪左師仁的意思。只不過是心底不爽,這妖后,哪兒來的這麼多後手。

只可惜,一時間查不出身份。

“主公,我還有一計。眼下的境況,隨著妖后暗子的暴露,十處要地的佈局,幾乎要崩塌。不若將計就計——”

東方敬頓了頓,繼續開口,“主公可去一封信,告訴左師仁,便讓他在楚州境內,散佈一則謠言。便說先前的賑災糧,實則是被賊子搶走了,如今,這些賊子正準備,將劫到的賑災糧,要送入滄州。”

徐牧細聽之後,順著東方敬的話頭,“如此一來,楚州境內的流民百姓,便會日夜盯著過往的糧車。”

東方敬點頭,“既士卒空缺,讓那些流民百姓代為監視,也不失為一條妙計。不過,這樣做同樣會有壞處,譬如說,楚州的騷亂,會拖得更久一些。”

“左師仁會同意的。”徐牧篤定道。比起西蜀來說,東陵對於妖后的忌憚,更為嚴重。

“還是那句話,只需要拖到入冬。妖后的糧草補給成了問題,明年的戰事,便好打了。不過,主公還是要小心,便如對弈,主公在棋盤上,又壓了一子,那麼妖后,也會跟著再壓一子。”

“不過,我估計滄州那邊,妖后是不想過早開啟大戰的。即便她還有應對,也當是保全糧草為主。”

不說妖后,徐牧現在也不想打仗。這場戰事,極可能拖到明年開春。如今的雙方,無非是你來我往,減去對方的優勢。

“主公,你我便看,這一步之後,妖后又該有怎樣的佈局。事實上,她暴露的東西越多,反而對西蜀東陵而言,是更有利。”

“伯烈……越來越厲害了。”徐牧由衷地誇道。

“比不得老師。”東方敬謙虛搖頭,“作為隨軍幕僚,若無法為主公解憂,與一腐儒何異。”

……

幾日後,在滄州皇宮,得到訊息的蘇妖后,有些沉默地閉目。

“那些楚州百姓,被謠言所欺,如今整個楚州境內,都是四處搜尋的人馬。但這楚州,哪兒有劫賑災糧的賊子!”一個大將在下方,語氣間滿是動怒。

“不用猜,又是徐布衣的手段。你一子,我一子,這一次,徐布衣已經成對弈人了。”

“左仁也是個蠢材,敢冒著楚州大亂的危險。”

妖后睜開眼,說著說著,語氣裡有些不甘,“不過,這一計……確實很好。楚州那邊,哪怕是分出大軍平叛,卻有流民無數,依然堵死了糧道。”

“太后,現在怎麼做。”

蘇妖后沒有答話,目光垂下,久久坐在龍椅之上,一時之間,不知在想什麼。

宮殿之外,燥熱已經慢慢散去,這場突兀的小旱,彷彿像場鬧劇一般,匆匆的來,又匆匆地走。

……

“妖后那邊,似是什麼都沒有做。”收到訊息的東方敬,眉頭皺的很深。

“主公,這有些不對。”

聽著的徐牧,也有些意外。按著先前的想法,他和東方敬都以為,他們下了這一子,妖后應當會跟著。卻不曾想,最近得到的訊息,除了楚州百姓的尋劫糧的狂熱,便再無其他情報了。

“伯烈,妖后會不會用了暗度之計?”

東方敬搖頭,“應當不會。不管怎樣暗度,以楚州的情況而言,暗度之計的可能性不大。妖后此人,心思慎密無比,或許佈下的棋,還未出力罷了。總而言之,主公不可大意。”

“知曉。”徐牧點頭。雖然有些意外,但如東方敬所言,此時的徐牧,根本不敢有絲毫放鬆。

“妖后之事,等得到了情報,我與主公再議。但眼下,主公還有另一件事情。”

“什麼事。”

“袁松派來了使臣。”

“袁松?”

“正是,透過黃道充的關係,從恪州來了使臣。”

徐牧皺眉。

眼下,他和左師仁的關係,正處得跟哥弟一般。而左師仁,曾經又吃了袁松的大虧,對於袁松,是心裡罵孃的。

這時候,如果和袁松有了關係,左師仁該怎麼想?

“不見。”

“使臣是前兩日到的,主公沒回,我便讓他們在江岸候著。這次的使臣,是袁松的義子,他說……小侯爺留了東西,希望親手交給主公。”

徐牧驀然抬頭。

東方敬嘆聲苦笑,“這便是陽謀。我猜主公,這會要見了。袁松不是傻子,他清楚,若是討伐妖后成功,下一個,必然會輪到他。所以,他才會派出這次的使臣。怕主公不見,又有了小侯爺的名頭。”

“或許是假的,不過是袁松的託詞。作為幕僚,我只出策,還是那句話,抉擇在於主公。”

徐牧沉默了番,“無事,左師仁那邊,若是有什麼問題,我到時再去一趟。但若是來使誆我,這位袁松的嫡子,便乾脆留在這裡吧。”

“願隨主公。”東方敬一陣長揖。

徐牧起身,帶著東方敬,以及一眾護衛,開始往江岸的方向,上了馬車急急趕去。

這天下間,關於小侯爺的事情。其他人都可以無動於衷,唯有他徐牧不行。他能走到現在,是小侯爺袁陶,一步一步將他扶起來的。

亂世紛爭,爾虞我詐,白骨露野,惶惶如犬。偏有這麼一個人,曾如明燈一盞,給了他前進的方向。

坐在馬車上,徐牧看著窗外,一時陷入沉思。

“主公莫急,我剛才已經派了使臣,帶著口信,去東陵那邊了。如此一來,足以向左師仁自證了。”

“若無伯烈,這江山取不得。”

並非是怕左師仁,徐牧更在乎的,是這天下大盟。在來年之前,他並不希望,出現任何問題。

偏偏這時候,袁松那邊,居然說小侯爺留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