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謝秋的爭取,蘇婉蓉勉強同意三日後再舉行婚禮。

眼看著就快到飯點了,謝秋卻藉口有事提出了告辭。

蘇婉蓉拉著他的手戀戀不捨,似是生怕她認定的未來兒媳婦跑路了,言真意切道:“小秋,即便司宴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但你放心,賀家絕不會虧待與你。”

謝秋應聲:“我知道的。”

蘇婉蓉笑中含淚:“好孩子。”

謝秋又安慰了幾句,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小秋,這張卡你先收著。”蘇婉蓉突然變戲法似的抽出了一張卡,“當作是伯母給你的零花錢。”

謝秋怔了怔,推辭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蘇婉蓉將卡遞到他面前,“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司宴的就是你的。”

謝秋暗自咂舌,他都不敢想賀司宴到底多有錢,更別說當做自己的了。

蘇婉蓉見他沒反應,試圖直接將卡塞進他的牛仔褲兜裡。

“這真的不好意思……”謝秋嘴裡拒絕著,雙腳倒是很誠實地釘在原地。

他剛到這個世界,兩袖清風,口袋空空,這張卡來得太及時了,有點難以拒絕……

銀行卡順利滑進褲兜,謝秋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道謝:“那我就先收下了,謝謝伯母。”

“乖。”蘇婉蓉也安心下來,輕拍他的手臂,“去吧小秋,記得早點回來哦。”

話裡話外,儼然已經將謝秋當成一家人了。

謝秋坐上來時那輛車,離開了賀家老宅。

回去的路上,他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風景,突然拍了一下額頭。

大意了,剛才光顧著收卡,忘了問密碼了。

謝秋下意識摸向褲兜,只摸到了那張卡,這才想起自己到這個世界後還沒用過手機,原主的手機大概是被謝晉夫婦給收走了。

回到謝家後,姚曼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小秋,你做得太好了!”

謝秋裝傻:“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賀夫人打電話來,說她對你滿意得不得了。”姚曼笑得合不攏嘴,“賀家會準備好一切,你就安心等著嫁過去享福吧!”

謝秋沉默了幾秒,冷不丁問了句:“賀家給了多少錢?”

“給了一千——”姚曼猛地住了嘴,掩唇乾笑道,“你這孩子,這是大喜事,說什麼錢不錢的?”

謝秋沒追根究底,又問:“現在可以把我的手機還回來了嗎?”

“當然可以。”姚曼滿口答應,給王媽使了個眼色。

王媽走進廚房,很快便拿著一部手機走出來:“大少爺,這是您的手機。”

謝秋接過手機:“沒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姚曼揮手示意道:“沒事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她目送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離開,內心隱隱感覺這個養子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但一時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變了。

姚曼只當是自己想多了,反正過了這兩天,把人嫁進賀家後就萬無一失了。

謝秋回到房間,看著手機鎖屏陷入沉思,好半天后,試探性地按下了一串數字。

結果手機真的解開了,原主和他設定了相同的手機密碼。

謝秋樂了,躺在床上開始劃拉手機,粗略地檢視微信等社交軟體。

這一查才知道,原主竟和他一樣是個大二在讀學生,學的正好也是法律專業。

謝秋皺了皺眉,這麼多巧合,他都要懷疑這個角色是不是以他為原型創作出來的。

但是誰這麼討厭他,故意把他寫成這種惡毒炮灰,結局還那麼悽慘?

算了,謝秋轉念又想,現在糾結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馬上他就能擺脫謝家的控制,只要在賀家安心待上幾年,等到賀司宴甦醒,他也可以徹底掙脫原主既定的結局了。

*

兩天後,謝秋拖著個小行李箱來到了賀家。

這兩天裡,蘇婉蓉不僅忙著準備婚禮,還給準兒媳婦準備了全新的臥室,隔壁就連著賀司宴的病房。

謝秋走進房間,簡單轉了一圈。

臥室裡不僅有獨立衛浴,還有個不小的衣帽間,透明的平開櫃門,一眼就能看到裡面掛著一排排新衣服,有的衣服新到連標籤都還沒拆。

“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就看著隨便買了點。”蘇婉蓉解釋道,“等後面有空了,你自己去買買喜歡的衣服。”

謝秋:“謝謝伯母……”

就算一天換一套新衣服,這些衣服也夠他穿幾個月不重樣了。

“先讓阿姨收拾一下,我們下去吃晚飯吧。”蘇婉蓉親暱地挽住他的胳膊,“大家都等著認識你呢。”

想到這一大家子,謝秋心裡不禁有點打鼓。

賀家是個大家族,內部人員關係相當錯綜複雜,表面上其樂融融,其實暗地裡各懷鬼胎。

他更擔心的是,他的小叔子,未來的賀家掌門人賀景辰對他的印象好像已經很糟糕了……

“別緊張。”蘇婉蓉察覺到他身體變得僵硬,柔聲安撫道,“賀家人都很好相處的,還有伯母給你撐腰,誰都不敢欺負你的。”

謝秋收起思緒:“好的,伯母。”

兩人來到客廳,眾人瞬間安靜下來,一大桌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到謝秋身上。

那些目光有好奇,有審視,也有不著痕跡的輕蔑。

謝秋一眼就認出了賀景辰,畢竟頭頂主角光環,在一眾npc裡帥得格外顯眼。

不過賀家兄弟二人長得並不相像,賀司宴是那種成熟冷冽的英俊,而賀景辰的長相更陽光帥氣些。

就在謝秋暗自打量時,賀景辰起身走到主位旁,拉開椅子:“母親,您請坐。”

賀老爺子的長子賀章是個扶不上牆的阿斗,年輕時無所事事,桃色醜聞滿天飛,老爺子一氣之下將他逐出了賀氏集團。

就在其他幾個兒女期盼老爺子重新挑選繼承人時,老爺子卻手把手地培養起了賀司宴,直至他完全掌控賀氏集團後,才隱退下去。

如今賀司宴躺在病床上,賀夫人便成了明面上整個賀家地位最高的人。

蘇婉蓉牽著謝秋走過去,將人安排在主位側邊的第一順位,自己才落坐。

賀景辰看了眼謝秋,暗自咬了咬後槽牙。

謝秋目不斜視,假裝感受不到對方不善的目光。

“這位是謝秋,從今天開始,他正式成為我們賀家的一份子了。”蘇婉蓉的聲音依舊溫溫柔柔,“希望大家可以發自內心地接受他,就像尊重司宴一樣尊重他。”

謝秋笑眯眯地開口:“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他長得漂亮,一笑起來圓圓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看起來很是討人喜歡。

“那是自然,一家人必須互相關照。”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眼鏡男率先接過話,“小秋,我是二叔,這是二叔送你的見面禮。”

說著,賀峰開啟了手裡的盒子,裡面赫然躺著一隻鑲鑽的腕錶。

隔太遠謝秋看不清楚,不過心知這隻表肯定價值不菲,下意識看向蘇婉蓉。

蘇婉蓉微一點頭,示意他收下。

謝秋嘴甜地回道:“謝謝二叔。”

“小秋,我是小姑姑。”不等其他人反應,一旁的賀婧搶過了話頭,“小姑姑也有見面禮送你哦。”

眾人紛紛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謝秋越笑越真心,越笑越燦爛。

就在他忍不住思考這麼多禮物該怎麼拿回房間時,蘇婉蓉開口道:“林叔,幫小秋把禮物收起來,待會兒送回他房間。”

謝秋:“……”

不好意思,是他狹隘了。

“景辰。”蘇婉蓉看向小兒子,語氣溫柔地詢問道,“你給小秋準備了什麼禮物呢?”

剛才大家都搶著送見面禮,唯有賀景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我……”賀景辰沒想到會被母親當眾點名,慌亂了幾秒,又鎮定下來,“我的見面禮比較重,不好直接拿過來。”

“沒事的,不著急。”謝秋主動打圓場,“弟弟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

蘇婉蓉笑著附和道:“小秋說的是,都是一家人了,不急於一時。”

這時管家上前一步:“夫人,晚餐備好了。”

蘇婉蓉點頭:“那就上菜吧。”

餐桌上重新熱鬧起來,謝秋無意間與賀景辰對上視線,被對方瞪了一眼。

謝秋眨了眨眼睫,表情相當無辜。

賀景辰愣了一下,隨即收回目光。

用完晚餐,眾人陸續離席,該幹嘛幹嘛去了。

謝秋陪蘇婉蓉說了會兒話,也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關上房門,看著地上堆滿禮物的箱子,唇角不自覺又上揚起來。

賀氏人丁興旺,今晚來的都是家族裡說得上話的人,個個出手闊綽。

謝秋隨手拿起最上層的表盒,當他看清楚上面印著的logo時,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好像……真的要發財了?

沒穿過來以前,謝秋一三五給初中生當家教,二四六去咖啡廳做服務生,週末還能接幾個代寫。

牛和馬下雨了都知道回棚裡避雨,而他這隻牛馬卻要每天風雨無阻地去打工掙點窩囊費。

謝秋忍不住開始規劃,等賀司宴醒來後,他帶著這筆財產離開賀家,先繼續完成學業,畢業後再開個小小的律師事務所,努力做大做強。

反正賀司宴這麼有錢,肯定看不上他收的這些東西。

不對,按照原書進度,等賀司宴醒來時,賀氏集團早已易主,那到時候他還是分賀司宴一半吧……

謝秋深呼吸一口氣,將表盒放回箱子裡,隨後穿過整個房間,推開了一扇門。

這扇門的另一頭,連線的就是賀司宴的病房。

儘管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沒有意識,但謝秋還是放輕了腳步。

他走到床邊,垂眸看著那張英俊瘦削的臉龐。

賀先生長得是真的很俊,戴著鼻飼管看起來都像是科幻大片裡什麼高科技裝置。

默默欣賞片刻後,謝秋小聲彙報道:“賀先生,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

沉睡中的男人,自然是毫無反應。

“抱歉啊,連結婚這種大事,都沒有人問過你的意見。”謝秋伸出小拇指,輕輕勾了勾他的手指,“這樣吧,如果你不同意的話,就再動一下,好不好?”

說完後,謝秋便凝神屏息,略有些緊張地等待男人給出反應。

不出所料,賀司宴垂放在身側的手一動不動。

謝秋悄悄鬆了一口氣,小聲嘟囔道:“雖然有點趁人之危,但我就當做你同意啦。”

話音剛落,蒼白修長的手指明顯地動了一下。

謝秋立即抬手覆住那隻大手:“剛才那下我就當沒看見,你別動了啊。”

然而賀司宴似是鐵了心要跟他唱反調,被壓住的手在他的掌心裡顧湧起來。

謝秋有點急了,俯身在男人耳畔低聲說道:“賀先生,我也是被迫履行婚約的,這一切都是權宜之計。”

此言一出,那隻手便消停了下去。

謝秋神色驚疑不定,難道賀司宴真的能聽見他說話?

他記得好像是有過這樣的病例,一位甦醒後的植物人自述,躺在病床上的他一直都是有意識的,就好比一個人被困在漆黑狹小的櫃子裡,明明感知得到外界的一切,卻始終無法醒過來。

如果賀司宴也是這種情況,那未免太可憐了。

謝秋再度俯身,悄聲補充道:“賀先生你放心,等你醒過來,我一定會自動離得遠遠的,絕不會耽誤你——”

“你在幹什麼!”一聲喝斥如驚雷般突兀炸起,“放開我哥!”

謝秋嚇了一跳,回頭發現賀景辰正一臉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口。

此情此景,他的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了四個大字:捉姦在床。

但很快,謝秋又理直氣壯地挺起了胸膛。

明天自己就要跟賀司宴結婚了,他才不是什麼沒名沒分的野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