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抱團的精髓

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倒黴蛋，在場的眾人都驚呆了。尤其是交戰雙方，更是被這一幕搞得不知所措。

出手的青年貴族直接面如死灰，拿著鐵錘惶惶不知如何是好。打架鬥毆是小事，搞死一名貴族，那就是捅破天的禍事。

見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血泊中的貴族身上，哈德遜一度產生了捨棄攤子，趁亂跑路的念頭。

反正這場架不是他挑起的，人也不是他放翻的。僅僅只是一柄鐵錘，只要逃離了現場，咬死不承認就沒他什麼事了。

“都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請牧師啊！”

哈德遜衝眾人訓斥道。

理智告訴他不能跑，這個時候要是開熘，後面不是屎也是屎了。

貴族的世界不光講證據，更要注重名聲。有一個好的名聲，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夠吃得開。

在場的這麼多人都看到了，逃脫的了責任，但是堵不住大家的悠悠眾口啊！

人有沒有死都不知道，就急著跑路開熘，豈不是告訴別人此事和他有關。

與其如此，還不如留下來積極應對。作為鐵錘的主人，被牽扯進去了確實會有些麻煩，但那也僅僅只是麻煩。

請牧師，確實提醒了眾人。不過這是一句正確的廢話，牧師老爺們可不會在戰亂剛剛平息，重建工作才開始，就跑過來吃土。

按照慣例，那必須是領地擁有了一定經濟基礎，並且將教堂修好之後，才會有牧師入住。

具體是什麼層次的牧師，那就要看領主老爺們的手段了。一般來說領地越富裕，就越受牧師們的歡迎。

因為戰爭的緣故，以達迪爾城為中心，方圓數十里都沒有牧師的蹤跡，等牧師被請過來，估摸著屍體都涼透了。

施救，想想就行了。一群大老粗簡單的包紮傷口還有，這種腦袋開花的傷，實在是太為難人了。

要是將人救了回來，那麼皆大歡喜，能夠收穫一大波人情；可要是在施救過程中人沒了，那就尷尬了。

人情撈不到，搞不好還會遭人懷疑這是蓄意謀殺，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作為嘴炮強者，哈德遜果斷的選擇了用嘴救人。

“那個拿大錘的傢伙，還不趕緊放下武器搶救傷員。萬一地上這小子死了，你小子也差不多得交代進去。”

誰惹出來的禍，誰負責扛雷。本著不坑人的原則，哈德遜果斷的將救治傷員的任務丟給了施暴者。

“哦，我麼？”

“可是我不會救人啊！”

說話間，被圍在人群中間的青年貴族都快要哭了出來。

好在他的手下比較給力，關鍵時刻一名衣著破舊的中年士兵走了出來。

總算不是太蠢，從惶恐中反應過來後，青年貴族立即貢獻出了自己的衣物，充當包紮傷口的紗布。

故意殺人和失手殺人，可不是一個概念。前者大機率要償命，後者賠償對方一筆損失之後，還能喜提北疆戍邊套餐。

雖然發配邊疆的日子很苦、很危險，但和直接面見晨曦之主相比，還是去北疆更舒服一些。

只要不遇到獸人大規模入侵，戍邊貴族每年的陣亡率通常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在這些陣亡的傢伙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死在捕奴的過程中。

“西斯男爵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人群默契的讓出了一條道路。

相關責任人+1，哈德遜越發的安心了。多了一個倒黴蛋陪著，也不算太孤單。

“你們誰能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焦頭爛額的西斯男爵無奈的問道。

類似的場面，他已經處理了不少，只是這次的情況格外嚴重一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何時目光聚集到了哈德遜身上。那期待的眼神，明顯是在催促他快上。

沒有任何意外，又是北疆貴族和本土貴族的紛爭，西斯男爵能夠代表北疆貴族，本土貴族之中自然也得要有身份地位相匹配的人出頭。

非常不幸，在現場的一眾本土貴族之中，就哈德遜的知名度高一點兒。

雖然他屬於中立陣營，但並不妨礙眾人推他出頭。畢竟，這種事情往往伴隨著一連串的扯皮，要是代表太過弱勢，那是會吃大虧的。

“情況不是很明顯了麼？一幫人在這裡約鬥，打著打著就情緒失控了，一不小心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哈德遜避重就輕的說道。

身份決定立場，哪怕他認為中間那位衝動的青年貴族應該承擔責任，但是看在同屬本土貴族的份兒上，還是得維護一兩分。

“都快要鬧出人命的事情，閣下就這麼輕描澹寫的定義為約鬥，怕是交代不過去吧！”

西斯冷漠的說道。

現在他的身份著實尷尬，一方面要維護北疆貴族陣營的利益，另一方面又要維持城內穩定。

“沒必要究竟這些細節，以你我現在的身份，可沒有資格處理此事。反正說了也不算，何必在這裡浪費唇舌呢！

將現場保護好，總督閣下不日將抵達達迪爾城，到時候直接上報，他自會給出一個公正的裁決。”

專業級的甩鍋，將西斯噎了一個半死。上報總督裁決，哈德遜的事情是結束了，可他的麻煩卻才剛剛開始。

不說作為東道主沒有維護好秩序的責任，光北疆貴族領頭羊的身份就要求他持續跟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次和他扯皮的就不是哈德遜這種小魚，而是總督府的高官。

與其和總督府內的官員扯皮，還不如現在先給事情下定論，最起碼能夠掌控主動權。

“沒有想到能夠在這裡大名鼎鼎神弓騎士，居然讓我們在這種場合相與。不過閣下這麼維護此人，莫非……”

身份被識破，哈德遜絲毫不覺得意外。有標誌性的大地之熊在，認不出他身份的還真沒幾個。

只是這種說話說一半，最容易引人胡思亂想的做法，卻是真正的噁心到了他。

“莫非不莫非的不重要，西斯男爵有功夫關心這些細節，還不如趕緊讓人搶救傷員。

想來以你的道德修養，就算這個倒黴蛋之前得罪過你，現在也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哈德遜毫不客氣的回懟道。

既然敢將矛頭往他身上引，那就怪不得他反擊了。

令哈德遜奇怪的是自己貌似沒得罪過此人，可這傢伙一識破他的身份，就對他抱有濃濃的敵意。

兩人之間存在利益衝突？

確實有可能存在，不過那都是潛在的。

眼前之人也不像是傻子啊？

若是可能存在潛在的利益紛爭，就要與之為敵，那麼普天之下皆是敵人。

就和吃飯可能噎死，喝水可能嗆死，就選擇不吃不喝一樣。

搞不清楚原因，也不妨礙兩人發生衝突。別人都遞出了刀子，哈德遜也不會慫。

雖然西斯男爵是兩郡之中實力最強的貴族，可真要是對上了，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哈德遜可不認為一眾北疆貴族就真的會聽他的指揮了，哪怕是菲利克斯家族的家臣子弟，恐怕也未必真將他這個私生子放在眼裡。

兩人陷入僵持，圍觀的人群也分成了兩波。看那躍躍欲試的表情，彷佛希望兩人能夠在這裡幹起來。

顯然這是不可能發生的，在別人的地盤大打出手，那絕對是自討苦吃。哈德遜這麼謹慎的主，肯定不會選擇暴力解決問題。

西斯男爵同樣不敢動手，作為東道主不能維護秩序也就罷了，若是自己帶人下場和客人開幹，那名聲就真的臭了。

事實上，他現在已經後悔了。雖然懷疑哈德遜和他的競爭對手有勾連，但賬可以留著日後慢慢算，完全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翻臉。

眼下兩人互捅了一刀子，誰也沒有能夠討到便宜，還互相被對方給架了起來。

繼續這麼鬥下去，他們這個兩個本來和這場關係不大的倒黴蛋，搞不好都會被牽扯進去。

“不勞哈德遜男爵操心了，為了避免意外發生，我早就派人去請了牧師。”

西斯冷漠的說道。

這話雖然不假，但距離真相卻只有一半。牧師他確實是早早請了，可惜這些人背後的金主都是本土貴族，根本就不買他的賬。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接受要請的，結果那傢伙祖上又和菲利克斯家族有過節，直接擺了他一道。嘴上答應好好的，就是不見人影。

“如此自然是最好不過。既然西斯男爵都準備好了，那麼將傷員交給你，我們也就放心了。

大家夥兒都散了吧，這裡交給西斯男爵就行了，我們沒必要留在這裡添亂。”

說完，也不管西斯男爵是否願意接下這個爛攤子，哈德遜直接轉身就走，根本就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反應過來的一眾本土貴族，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跟上。躺下的是北地貴族，燙手的山芋也被甩了出去，繼續留下來給對方當證人，大家還沒有那麼偉大。

反正人現在還是活的，那就只是一場暴力傷人事件。接下來要是發生意外死了，沒有本土貴族做見證，那就是扯皮的爛賬。

矛頭哈德遜都給安排上了，傷者和西斯男爵有過節。甭管是真的假的，本土貴族們都選擇性的相信這是真的。

若是傷員不幸身亡，那就有兩個嫌疑人，妥妥的爛賬一筆。

當然，西斯男爵和傷員有過節的事情，純粹是哈德遜信口開河，經不起深入考證。這筆爛賬扯起來，還是對出手的那位中二貴族更不利。

可再怎麼爛的賬，那也比全責要強。都在一個圈子裡混，多少都有點兒香火情，總得照顧一下自己人。

就算知道自己陣營的責任，在這種關鍵時刻，大家也只能幫親不幫理，這才是抱團取暖的精髓。

……

馬車緩緩前進，剛準備息事寧人，按下自家小弟和北疆貴族子弟衝突之事，沒有想到壞訊息又傳來了。

熱鬧紛飛的達迪爾城，終歸還是到了鬧出人命的地步。直覺告訴他，不能慢悠悠的在路上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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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矛盾激化，一眾本土貴族子弟和北疆貴族子弟在達迪爾城全面碰撞，無論誰勝誰負，那都是一場震驚全國的慘桉。

這種級別的黑鍋，下面的小身板兒根本就背不起，只會扣在他這個總督身上。

沒有絲毫猶豫，皮爾斯伯爵直接跨上了戰馬，帶著一隊騎兵就匆匆出發。至於馬車、儀仗隊，那就只能在後面慢慢跟著了。

剩下的一百里路程，皮爾斯伯爵帶著騎兵硬是不到三個小時，就給跑完了。

只是苦了跨下的戰馬，狂奔百里之後，全部都累得夠嗆。若非這些戰馬沾了點兒魔獸血脈，估摸著直接就給玩兒廢了。

滿腔怒火的老大提前抵達，來不及前往迎接的一眾貴族，除了惶恐還是惶恐。

作為涉事人之一，哈德遜也是暗自叫苦。雖然甩鍋給了西斯男爵，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咋回事。

皮爾斯伯爵看北疆貴族不順眼，不等於就看他順眼。拒絕招攬的舊事雖然沒有提過，可不代表事情就過去了。

一直沒有尋他的晦氣，主要是“政治正確”。擊殺教廷騎兵的光環還沒有完全散去，愛惜羽毛的皮爾斯伯爵自然不會幹授人以柄的事。

要是有了合理的藉口，可以給他一個教訓，哈德遜相信這輪板子打下來絕對不會輕。

……

“怎麼都不說話了，最近這些日子，你們幹得真不錯啊！

先是互相劫掠廝殺，大大小小的戰鬥加在一起，恐怕平民傷亡不會低於四位數吧？貴族的憐憫精神，都被你們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幾天更厲害，從平民傷亡升級到了貴族。不用擔心才死了一位貴族、傷了二十三位而已。

你們完全可以繼續打下去，最好是把自己看不順眼的都給弄死，最後你們就無敵了，整個大陸都是你們的！

……”

捱罵了，哈德遜暗自鬆了一口氣。經驗告訴他，出事的時候不怕領導罵，就怕領導對你和顏悅色。

捱罵意味著還有挽救的餘地，若是領導和顏悅色，那就是準備讓你背鍋了。辭職走人都算小事，搞不好下半輩子都能給交代進去。

“愚蠢的西斯男爵，作為達迪爾城之主，這麼多場地衝突都發生在你家，你難道沒有什麼想說得麼？

如果你年邁體力不支，沒有能力履行領主義務，我可以建議王國，換上一位年富力強的領主。

比如說：我們的哈德遜男爵，就表現的格外優秀。不僅能夠及時抵達爭鬥現場，組織人手救治傷員，就連人家用的兇器也一併給預備上了。

……”

前面的挑撥離間，哈德遜也就忍了。反正和西斯男爵都對上了，也不在乎增加一筆。

可最後那句就真的過分了。組織人手“救治傷員”沒錯，只是因為牧師沒能及時抵達，最終人還是沒了。

被嘲諷也就罷了，可預備“兇器”真的是冤枉。雖然城內發生衝突過程中，他出售了不少武器，但那只是正常買賣。

人家拿著自己的武器幹嘛，都是別人的自由，他根本就無權干涉。

哈德遜承認自己發了戰亂財，尤其是大錘開瓢事件發生後，他家生產出來的大錘格外好賣。

不僅現貨被搶購一空，就連生產訂單都壓到了一個月之後。可這些都是生意，絕對沒有“兇器”。

辯解是不可能的，就連頭鐵的西斯男爵都乖乖的聽訓，哈德遜就更不敢冒頭了。

罵就罵吧，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賬都先給記著，等哪天道爾頓家族走黴運的時候，大家在慢慢算。

他哈德遜復仇，從來都是一百年不晚。反正他比皮爾斯伯爵年輕，只要注重保養，未來絕對有機會跑到皮爾斯的墳頭高空彈跳。

好在被拉清單的貴族數量有點兒多，無論是北疆貴族子弟，還是本土的貴族，都被照顧到了。幾乎有點兒實力的貴族，都享受到了單獨點名批評的待遇。

看得出來實力和惹事能力是成正比的。要是沒有點兒實力也敢折騰，估摸著早就被教做人了。

訓斥結束，哈德遜驚訝的發現皮爾斯伯爵沒提開瓢事件中的當事人。顯然，這不等於事情就結束了。

不管是故意殺人，還是失手將人打死，那都是涉及到了貴族的人命官司。

沒有當場拿出來討論，那就是準備冷處理了。只是最終結果肯定不會簡單，否則死了隊友的北疆貴族們可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