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七章、改革

翡翠宮，帶著調查小隊抵達王都的哈德遜，還沒有來得及就“萬年之劫”的問題，做一個總結性彙報，就收到了阿瓦拉特王國考察團要來的訊息。

改革，從來都不是什麼新鮮名詞。

遠的就不提了，光最近這些年就有不少國家進行了內部改革，其中有成功的案例，但更多的都失敗了。

比如說：已經滅亡的戰錘王國，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因為內部權力鬥爭的誘發的政治改革，直接導致了國家分裂，然後在異族入侵中滅亡。

北大陸的一群小國也是代表，只不過他們失敗的原因不在於改革，而是自身體量太小和改革的時間太短。

剛剛決定學習阿爾法王國，進行軍事體制改革，結果才操作到了一半就在大陸戰爭中完蛋了。

假如他們改革時間早上十年八年，現在的大陸局勢都會大變樣。或許他們依舊擋不住精靈族和上古遺族聯盟的聯軍，最少也可以多堅持一些時間。

可惜現實沒有如果，危機之中匆忙上馬的改革，只有莫西公國成功了。

不過莫西公國的情況特殊，他們能夠完成內部改革，完全是獸人幫了大忙。

原有的政治、軍事體制，都在獸人入侵之中被打殘了。

戰爭期間，軍隊又交到了哈德遜手中，深受阿爾法王國影響。

後面的改革，完全是軍事改革，帶動了政治變革。

事實上，在政治體系上阿爾法王國並沒有多先進，無非因為外力壓迫，被動提高了行政效率。

核心上還是各國一樣，都是玩兒的分封制度。區別僅限於在軍事動員上規定更嚴格。

剩下的政治結構，地方管理模式，和大陸各國幾乎相差無幾。

差別不是很大，既得利益集團又遭遇重創，莫西公國才能夠完成內部改革。

這背後還有喬治的瘋狂斂財，靠著雄厚的財力，才能夠鋪平改革的道路。

類似的操作，各國完全無法複製。

就算是國內的貴族願意支援改革，大家受損的利益拿什麼去彌補？

莫西公國靠的是繼承戰錘王國遺產，加上王國政府大把的往下撒錢，才平息了反對的聲音。

中大陸三國的改革，目前進展就非常不順利。包括軍事改革的推進，也是困難重重。

這不是貴族們支不支援的問題，而是涉及到了切身利益，誰也不想自己吃虧。

沒有出現改革派和保守派互砍的盛況，那都是因為身邊有異族聯盟虎視眈眈。

“陛下，阿瓦拉特王國也太會找藉口了吧？”

哈德遜一臉無奈的說道。

多了一個高大上的理由，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最起碼阿瓦拉特王國想要考察，各國都必須配合。具體配合力度看情況，但明面上都必須要把相關工作做漂亮。

“萬年之劫即將爆發”，還是阿爾法王國傳出去的。碰上這種涉及人類安全的事情，那就要做的更多了。

這就是大義的力量！

“元帥，或許阿瓦拉特王國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有更多的國家會加入進來。

能不能推進改革不重要，訊息的真假對他們來說也不重要。

只要把大義的旗幟舉起來，那些窺視他們的惡鄰，現在就必須收斂爪牙。

要是做的出了格，人族內部的非議聲，都能夠將一家大勢力搞的手忙腳亂。

當然，阿瓦拉特王國應該是真的想要改革。艾爾頓八世在王儲時代遊歷大陸，我和他見過面。

此人年少成名，王儲時代就做下了幾件大事，在阿瓦拉特王國貴族圈子裡有非常高的聲望。

這次改革，在阿瓦拉特王國內部也是醞釀了很久，貴族大都持支援態度。

最終能否成功不知道，反正肯定會掀起不小的波動。

假若他們僥倖成功，南大陸的局勢也會跟著受影響，對王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至於政治考察就辛苦諸位全力配合一下，就當是還舊債了。

在過去的幾百年時間裡，王國屢次遭遇獸人危機，大陸各國都是出過力的！”

凱撒四世開口安撫道。

不是哈德遜小家子氣，主要是阿瓦拉特王國這次過來考察，直接請求能夠和他進行交流。

名義上是交流實際上就是讓他來做這個接待。

原因非常現實，亞斯蘭特的大陸是以軍事體系為主，政治體系為輔。

各國的改革核心，往往也是軍事大於政治。一般來說，只要軍事實力足夠強大，那就是一個強國的標誌。

在這方面，阿爾法王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以窮兵黷武聞名大陸。

作為阿爾法王國新軍事體系的奠基者，哈德遜無疑是一個香餑餑。

要不是他在阿爾法王國的基業太大，大家實在是沒法開價，過來挖牆腳的人都能夠把王宮塞滿。

挖不了人，交流一番也是不錯的。

“名人效應”，在任何地方都是適用的。

尤其是牽扯到這種重大改革，不多拉幾個大人物背書回去之後拿什麼說服反對派？

“陛下，阿瓦拉特王國的改革怕是不會順利。

除了我們樂意支援外，估摸著也就教廷希望他們能夠浴火重生，將南大陸的水攪渾。

早就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伊利比亞王國，肯定會跳出來搗亂。搞不好這次改革，還有可能加速他們的跌落！”

宰相紐芬蘭大公憂心忡忡的說道。

要是阿瓦拉特王國的改革適得其反，那麼南大陸的兼併浪潮，還會進一步加劇。

這種強者恆強的格局，不是阿爾法王國想要看到的。

人族國家互相吞併，實力增長那是立竿見影，可不像阿爾法王國這麼苦逼。

即便是近東戰略推進順利，王國的綜合國力增長，也需要大量的時間積累。

“宰相，其實改革也沒什麼不好。阿瓦拉特王國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就是因為內部保守導致的。

要是不進行全面改革，那就是原地等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著手中還有籌碼放手一搏。

不需要改革多麼徹底，只要將行政效率和軍事體制給革新了，他們就能夠在亂世之中自保！”

德爾加多侯爵當即反駁道。

阿瓦拉特王國的改革成敗和他關係不大，但是作為王國的財政大臣，德爾加多侯爵卻被動成為了改革派。

一切都是被錢給逼的。想要扭轉財政困局，進行財稅收入改革勢在必行。

只不過這非常的困難，阿爾法王國玩的是包稅制度，一動勢必要觸及一眾貴族們的利益，根本就不是他一個財政大臣能夠推動的。

自己搞不定，那就必須進行造勢。甭管是哪個國家想要改革，他現在都持支援態度。

只要把改革的春風吹起來，阿爾法王國也免不了受影響。

別的國家都是大刀闊斧放全面改革，他僅僅只是想要改革財稅徵收模式，完全不值得一提。

在這方面，凱撒四世是他最大的支持者。

可惜除了國王之外，朝堂上的一眾大臣就沒幾個支援的。

不是大家不知道直接徵稅，能夠大幅度提高政府的財政收入，增加中央對地方的控制力。

問題在於這一刀割在了自己身上！

朝堂的重臣同樣也是大貴族，全部都是包稅制度的受益者。一旦進行稅收改革，大家身後的家族都要被狠宰一刀。

這種刻骨銘心的痛，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要是在王國危急時刻，為了大局著想，沒準大家也就咬牙答應了。

現在的阿爾法王國明顯沒到那份兒上，除了政府比較窮外，王國上下都在蓬勃發展。

就連宿敵獸人，此刻都被踩在了腳下。可以說現在的阿爾法王國，正處於建國以來最風光的時候。

不是改革的動力不足，而是完全就沒有改革的動力。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都沒用。

僅僅只是政府窮了一點兒，大家根本就沒有當成一回事。

在王國財稅改革的問題上，哈德遜選擇了中立。

要是大家都同意，他也可以放棄包稅的那部分利益，反正雪月領目前正處於免稅狀態，山地領的大部分割槽域王國地圖上都沒有。

各方都堅持反對，哈德遜也不會選擇成為逆行者。

貴族的思維，首先的選擇是自保，而不是為了王國的利益將自己置於利益集團的對立面。

當然，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最少在各方面財政大臣發難時，他還是站出來說了公道話。

這種隱晦的支援，發揮的作用同樣不小。

加上德爾加多侯爵的改革確實是出於公心，且僅僅只是一個政治理念，並沒有落到實處，還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這才保住了財政大臣的位置。

要不然的話，光憑國王的支援，德爾加多侯爵恐怕早就被趕回家了。

畢竟，凱撒四世就不是什麼強勢君主。幾乎每次群臣的意見一致，他都做了退讓。

“諸位，這個問題沒必要糾結。阿瓦拉特王國的事情，自有阿瓦拉特人自己決定。

我們就算是想要干涉，也鞭長莫及。

與其出力不討好的做惡人，還不如選擇旁觀，靜待局勢發展！”

哈德遜笑呵呵的說道。

為了維繫朝堂的穩定，他也是費盡了心思。

對德爾加多侯爵的政治敏感性，他也感到非常無力。不能說完全沒有但真心不多。

若非理財是一把好手，能夠把王國的財政黑洞糊弄過去，估摸著早就被人趕下臺了。

毫無疑問，這不是哈德遜想要看到的。一旦財政大臣去職，朝堂的缺口就開啟了。

作為國王的凱撒四世，不可能一直任由眼前這群老傢伙在眼前活躍。一旦抓住了機會，肯定會安插自己人。

新老派系直接走入朝堂，黨爭將會成為接下來的主旋律。

對蓬勃發展的阿爾法王國來說，這絕對是一場災難。

在內心深處，哈德遜也非常清楚，這種事情早晚都會發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

凱撒四世再怎麼能忍，也是有極限的。作為一名君主，豈能夠長時間容忍大權旁落。

或許朝堂上的一眾大臣的表現都不錯，忠誠度也不差，但是在權力面前這些都是次要因素。

“輔臣”和“權臣”的差距，往往就在君主成長起來的一瞬間。

偏偏一眾大臣同樣沒有選擇，爬到了現在的位置，他們都不光是為自己活著。

身後的利益集團，不容許他們退縮，哪怕是面對國王。

哈德遜堅持不入朝堂，就是不想被利益集團所左右。即便是遠在邊疆，身邊現在還是圍了一大群人，在背後推著他“上進”。

隱約之間，哈德遜都有些懷疑凱撒四世支援改革派，並不是為了推動改革，而是想要在朝堂上開一道口子。

一個話題結束，往往也標誌著另一個話題開啟。

只可惜哈德遜這次猜錯了，大家對萬年之劫的好奇心，並沒有他預想之中那麼重。

或許是覺得離生活太遠，大家的關注度都非常有限。

簡述了一遍基本情況，得到的回覆居然是：原來如此！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在這個問題上，所有的政治人物都表現的非常靈活。

大陸各國盯著阿爾法王國的反應，王國高層則選擇盯著精靈族的反應。

一環扣著一環，個個都是聰明人。

不知道也就罷了，都知道了“萬年之劫”存在，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沒有應對經驗，那就跟著有經驗的學。就算是判斷錯了，那也是大家一起倒黴。

離開了王宮，哈德遜的腦子都是嗡嗡的。

今天的事情，可是給他上了一課。土著的政治智慧，同樣也不容小覷。

尤其是涉及到經驗相關的，表現更是卓越。

搞不清楚狀況，那就不去深究，直接跟在有經驗的後面抄作業就行了。

甭管異族怎麼封鎖訊息，跟在他們背後學就對了。反正大規模備戰，根本就藏不住。

……

阿爾法王國鞭長莫及，選擇了冷眼旁觀，可大陸局勢還是被引爆了。

同樣處於沒落階段，需要靠改革續命的國家，可不只是阿瓦拉特王國一家。

以往的時候沒人動，那是因為顧慮太多，擔心改革失敗讓局勢更加糟糕。

其中的部分國家，甚至已經改革過了一次，只不過最後以失敗告終。

現在被這麼一刺激，各國的有識之士又行動了起來。

改革不一定能夠扭轉國運，但不改革卻一定會完蛋。

雖然改朝換代，貴族們不一定完蛋，但原來的利益大機率要縮水。

老一輩求穩，但年輕一代卻早就按耐不住，紛紛為改革搖旗吶喊。

一時間全大陸都充斥著改革的聲音，包括幾個人類大國內部也有人叫囂著改革國內的不公。

伊利比亞王國。

被他們視為盤中餐的鄰居，突然要改革，還大張旗鼓的派出了考察團，波爾多八世自然要密切關注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

新君剛剛繼位，阿瓦拉特王國怎麼敢在這種時候改革的？”

波爾多八世關心的問道。

“改革”，在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是一件小事。

正常情況發生權力更替，新君先要做的是穩固權力，而不是所謂的改革。

萬一改革受挫，對權力尚未穩固的新君來說，那可就是政治事故。

“陛下，阿瓦拉特王國實際上已經沒得選擇。不是新君選擇了改革，而是他們的內部問題已經壓制不住了。

此刻改革還有一線生機，要是繼續拖下去，等各方再次形成平衡，後面想要改革都沒有施展的餘地。”

外務大臣米多福特伯爵解釋道。

各國的政治改革情況都差不多，通常都是“迫不得已”，阿瓦拉特王國也沒能夠例外。

支援新君的少壯派迫切的想要改變現狀，早就已經按耐不住。作為國王也不能一意孤行。

索性就以改革為契機，直接對朝堂進行大換血。

畢竟，新君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班底早就已經穩固。

“嗯！

這麼看，倒也也說得過去。

艾爾頓八世和格雷納梵公爵都不是等閒之輩，他們兩個聯手，沒準還真能夠折騰出來點兒成果。

彼之英雄，吾之仇寇。

我們和阿瓦拉特王國雖然稱不上你死我活，但雙方的矛盾早就已經深埋。為了王國的戰略，阿瓦拉特王國最好還是不要復興的好！”

波爾多八世殺氣騰騰的說道。

地緣政治，往往是最無解的難題。戰略上的衝突，決定了伊利比亞王國必須阻止鄰居崛起。

“陛下，眼下各方的目光都在阿瓦拉特王國，我們暫時不宜妄動。

萬一搞出了事情，被拿到人族聯盟議會中討論，對我們的國際形象會非常不利。

何況這種政治改革，外力介入過多還有可能引發逆反心理，反而促進了阿瓦拉特王國的內部團結。

不妨先觀望一下他們的改革情況，尋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沒準我們什麼都不用做，他們在改革的過程中，自己就把自己帶進了不歸路！”

宰相奧爾莫斯侯爵冷笑著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