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臣緊皺眉頭面色陰沉,如此緊要關頭,五名戰士竟自顧不前,場面一度陷入僵局,蛇群的嘶叫聲快速接近,有些人漸漸變得焦躁不安。

又過片刻,年輕馭獸師開口說道:“這位老人家是我們小隊的僱主,我還撐得住,由我來揹負吧。”

將話講完,年輕馭獸師向老人走去,但誰都看得出,他那身板根本堅持不久,蛇嘶聲又接近許多,時間更加緊迫,葉臣長嘆一口氣,邁步走向老人,同時對鐵蛋兒招招手,指指年輕馭獸師和他的契約魔蛇。

鐵蛋兒發出不情願的低吼,但還是竄到年輕馭獸師身邊,用力一撞將其抗在背上,一口叼起魔蛇等待出發。

而葉臣向老人微微點頭,轉身將之背起沉聲開口:“指揮魔蛇指路,我們儘快離開這裡,都照顧好自己,掉隊者自求多福。”

不顧五名戰士表情各異,葉臣與鐵蛋兒一馬當先向前行出,大胡茬戰士輕輕搖頭邁步跟上,其他人也相繼動身。

葉臣等人所處位置屬於地道上層區域,除了身後蛇群來勢洶洶,前方出路倒是格外清淨,經過長時間疾行,蛇群被甩開很多,負重之人都累的全身是汗大口喘氣,就連葉臣也不例外。

又堅持前行不久,經過兩條岔道,大胡茬戰士忽然大笑喊道:“這裡有我做的標記,我們距離地面不遠了。”

眾人聞聲皆面露欣喜,葉臣放下老人倚靠巖壁休息,大胡茬戰士一家與年輕馭獸師,都不約而同的圍攏過來。

大胡茬戰士率先抱拳道:“我叫郭明,這是內人素蘭,多謝恩人兩度相救,還請告知名號,容郭明日後報答。”

隨即,年輕馭獸師也附和道:“我叫沈懷忠,多謝小兄弟搭救照扶,有用到之處儘管開口,必定赴湯蹈火。”

葉臣之前來去匆忙未多加註意,當下仔細打量,郭明身材高大體格健壯,滿是胡茬的臉上掛著憨厚笑容,素蘭面容姣好氣質溫婉,微微躬身頷首施禮,這對夫婦三十多歲的模樣,都是黑鐵級傭兵。

至於沈懷忠,一看就未滿二十,身材偏瘦樣貌忠厚,胸前徽章與葉臣無二,無論是郭明捨己為妻兒,還是沈懷忠勇於擔當,都令葉臣心生好感。

葉臣笑著點頭回以抱拳:“在下綽號鋼蛋兒,力所能及豈能見死不救,舉手之勞莫要掛心才好。”

一語落地,郭明不禁朗聲大笑,伸出大手猛拍葉臣肩膀,隨後,葉臣,沈懷忠,甚至素蘭,也都發笑出聲,氛圍融洽盡顯真性情。

“諸位實乃性情中人,可否不棄,算上老夫一人同樂!”

眾人聞聲看去,說話者正是那位老人。

老人身穿素色衣袍,雖以年邁卻身形挺拔,髮髻整齊面容中正,無形中給人祥和儒雅之感,而當葉臣無意中與老人四目相對,竟莫名生出崇敬之意,好似年幼時見到教書先生一般。

葉臣自小頑皮不喜讀書,頓感壓力山大趕忙移開目光,略微低頭行上一禮:“老人家言重了,相遇即是緣分,何來棄之與否。”

老人面露讚許,重重點頭:“好個相遇即是緣分,鋼蛋兒小友當真不凡,他日用得著老夫也要記住這句話,老夫,周夫子是也。”

果然是個教書先生,葉臣不禁暗道,手上也不忘再施學生禮,然而卻未察覺,好好的一位教書先生為何會來此地,而且,以他眼下實力又怎會心生敬意。

經過短暫的休息,眾人準備再次啟程,一旁七位戰士,土系魔法師與馭獸師,九人分屬兩個傭兵小隊,既然危險已過欲要分道揚鑣,派出兩名代表送上財物酬謝,葉臣也不客氣,將其中二十二顆魔蛇膽收下,婉言謝絕其餘財物,也算好聚好散。

在郭明帶領下,葉臣等人一路上輕鬆又溫馨,最好笑的莫過,大虎與二虎緊跟葉臣身邊喊哥哥,而郭明卻稱呼葉臣為小老弟,這可把素蘭尷尬壞了,沈懷忠為人有些木訥輕笑不斷,周夫子手縷長鬚謬讚不拘小節。

行進不久,巖洞口的明媚陽光呈現眼前,由大虎,二虎,起頭,大家不禁歡撥出聲,素蘭更是喜極而泣,撲進丈夫懷中,弄得郭明一個大老爺們滿臉通紅,一番調笑過後相繼走出巖道。

太陽高掛半空,百眼巖洞周圍人頭攢動,傷員比比皆是,死者也不少見,哭聲與咒罵聲互相摻雜,葉臣身邊眾人不由得更加感激,而就在此時,眾人後方傳來喊聲。

“沈懷忠,我說看到你,他們還不信,呦呵,連老周也在,不錯不錯,我們回去交任務吧。”

尋聲望去,一隊五人正向這邊走來,說話者身材高大滿臉麻子,三名戰士兩名魔法師的組合堪稱豪華,清一色黑鐵級傭兵分外囂張。

葉臣收回視線瞧向沈懷忠,只見他目露仇恨光芒渾身緊繃,但很快又壓抑下去,面色陰沉轉身面對來人。

“張洋,周老若願意你們可以同走,任務也不必算我那份,我回去後馬上退出鴻途酒家。”

沈懷忠斬釘截鐵語氣堅定,隨即面向周夫子行禮,小聲道:“周老,您還是跟他們去把任務瞭解,不然會有麻煩。”

周夫子微笑點頭,邁出兩步又止住身形,竟莫名其妙的對葉臣說道:“此子剛毅忠貞,未來成就或許不高,但絕對是難得的臂助,小友,有緣再見。”

見周夫子來到己方這邊,張洋皮笑肉不笑:“沈懷忠,要不是用得上那條廢物蛇,老子都懶得瞧你,以後見到咱爺們記著繞路走,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看著張洋五人那鄙夷的笑臉,郭明擼起袖子就要揍人,幸好素蘭及時拉住,沈懷忠一笑置之,還轉身勸解郭明。

至於葉臣,從頭至尾都沒正眼瞧過五人,微眯的雙眼緊盯周夫子背影,腦中反覆回味最後那段話,直到有人從旁問詢才回過神來。

“請問,你是鋼蛋兒先生嗎?”

說話之人是個生面孔,胸前掛著一枚青銅傭兵徽章。

葉臣微微皺眉開口回問:“我是鋼蛋兒,你有何事?”

眼前人立即喜形於色,趕忙回答:“傭兵分會的許依明讓我來通知你,巨人酒館有變,速回,還說你會付給我一枚金幣。”

此人話到最後聲音漸小,可隨即就猛睜雙眼,因為葉臣毫不猶豫塞給他一枚金幣,等回過神來想要致謝,已然尋不到葉臣身影。

葉臣的速度實在太快,郭明拖家帶口根本追不上,正當他急得團團轉,沈懷忠一語點醒夢中人,當即結伴同行,前往傭兵分會尋找許依明。

一路全力奔行,葉臣於傍晚時分衝進望來鎮東門,又馬不停蹄返回巨人酒館,剛進大門就聽聞胡緋兒痛哭之聲,閃身來到櫃檯前大聲問道:“發生什麼變故?酒館怎麼了?”

胡緋兒被嚇得一頓,待看清是葉臣又哭的更加大聲,直到葉臣面沉如水才抽泣著開口:“狗,狗崽子,都,丟了。”

我特麼……,葉臣差點背過氣去,見到胡緋兒這般傷心模樣,真以為胡婆婆病情驟變,連氣帶累之下,足足緩上半刻鐘才將氣喘勻,一指彈在胡緋兒額頭,轉身向柴房走去。

“吱嘎”一聲,葉臣推開柴房木門走進其內,一眼就見到,三丫一同趴在角落都無精打采,來福異常焦躁盯向自己,小奶狗的窩中空空如也。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葉臣頭也不回的問道:“什麼時候丟的?有線索嗎?”

“就,就你,走後,那晚。”

胡緋兒不再哭泣,捂著額頭一抽一抽的回道,緊隨其後,來福從旁邊叼來一塊兒黑布。

將黑布遞給鐵蛋兒識別氣味,葉臣又詳細詢問具體情況,據說那晚很平靜,來福一家睡的很死,胡緋兒早上來送肉食才發現小奶狗不見,被吵醒的三丫差點發起攻擊,好在來福及時制止。

葉臣將已知情況思慮一遍,鐵蛋兒也剛好有所發現,拗不過來福執意跟隨,一人三獸走出酒館,一路飛簷走壁向鎮子南邊行去,巨人酒館位於鎮子偏北,而鴻途酒家就在南邊。

鴻途酒家佔地頗廣,三層格局的酒樓臨街面東,西面院落分佈三十來間各式房屋,此時正值生意紅火,酒樓內外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相較下,院落當中只有七八間屋子映出燈光,少有人走動比較安靜。

院落西北角一顆大樹旁,葉臣,紫衣,來福,都緊盯著嗅來嗅去的鐵蛋兒,等上半天也不見它有所異動,只能苦笑接受事實,氣味蹤跡至此中斷。

其實,這也怪不得鐵蛋兒,時隔兩日變化繁多,若非賊人一路高來高去氣味少有摻雜,可能連此處都未必尋到,接下來只能伺情況搜尋,不過,有一點已經確認無誤,小奶狗被盜就是鴻途酒家的報復。

月亮高懸,院落中燈火又熄滅兩盞,葉臣爬上大樹俯看四下,很快便鎖定院落西南角,院牆邊的一間大屋燈火通明,而其周圍卻漆黑一片。

一般情況下,這類角落裡的大屋都用來堆放雜物,已是夜晚時分依舊燈火通明怎能不讓人在意,隨著逐漸靠近,又隱約聽聞划拳拼酒之聲。

葉臣躬下身子來到大屋窗下,示意三獸不要出聲慢慢站起身來,順著窗縫窺視屋內情況,只見一男一女正在豪放拼酒,細聽二人言語應是一對夫婦。

視線在屋內遊走,當瞟到角落裡的大花盆時,葉臣的眼睛再也移不開,心中不由暗道。

“催眠魔花”,“寄生魔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