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烈建議下,蟻后含淚指揮工蟻大隊將王座提前搬離,挪到角落裡緊貼巖壁咋看咋像個大通鋪,再被緊盯著移駕到上面翻來覆去怎麼躺都不舒服,而葉臣哪管它這些,整個身子在趴在地上,雙眼微眯注視著狹窄卻深不見底的裂縫,身邊效仿者一字排開,鐵蛋兒,紫衣,青影,都一般無二。

“啥都看不到,烏漆嘛黑的。”

良久過後,葉臣邊喃喃自語邊彈起身子,見三獸仍舊用功觀望不禁牽扯嘴角,再掃一眼這丈許長半尺寬的裂縫暗暗點頭:“雖然憑藉魂力察覺不到什麼,但貼近以後心底就會竟莫名滋生難以抑制的悸動,地脈甘霖又被稱為地母乳液,萬物始於大地看來錯不了。”

“啊哈……呼!”

一切既定葉臣立馬哈欠連篇,精神上稍事鬆懈疲乏感緊跟著席捲全身,而且周遭環境開始莫名乾燥起來倍感舒適,穿上衣物朝著怨婦似的蟻后擺擺手就默不作聲的在其身邊躺下,當然,刀必然要握在手中抱在懷裡,剛躺下鼾聲便響起平穩又低沉,猶如一頭沉寂的野獸稍有異響立刻會暴起噬人,起碼蟻后是有這樣的感受。

帝都,外城內為數不多的一處氣派府邸中,兩位老者立於閣樓上正觀望隔壁院落的演武場,清晰看見兩名中級戰士戰氣加身,擺開架勢分立兩邊,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娃站在當間,渾身戰氣凝練樸實無華,但雙手各持寶劍氣勢更勝兩邊之人。

“幾年未見,我這孫女如何啊?”

站於正位的老者一身華服含笑開口,面容很和藹卻威嚴並濟,靜待片刻,身旁素衣老者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道:“嗯,長大了,這股勁頭真像他爹,額,才十九歲吧,嘖嘖,戰氣水平都接近返璞了,再有兩年應該能觸控到戰意,新一代真了不得,後浪洶洶啊。”

“嚯!”

華服老者聞言難免小驚訝,輕捋兩下鬍鬚方才語重心長道:“天雄,當幾年院長變化挺大嘛,以前想聽你一次講這麼多可不容易,這樣我就放心了。”

沒錯,素衣老者正是穆老,其緩緩點頭回道:“起初只是裝裝樣子,沒成想裝著裝著反倒習慣了,也沒啥,以前瞪眼陰人下絆子,以後笑著或許更事半功倍。”

“不錯,總算通透了,若早些如此,唉……。”

華服老者略顯惋惜。

“都過去了,不瞞您,惜顏那孩子沒死。”

穆老笑得直眯眼。

“哦!蒼天眷顧啊,此事定要保密,絕不能重蹈覆轍。”

華服老者吃驚不小,轉而又變得凝重。

“唉,想開了,反正也不聽我的,交給那小子照應著吧。”

穆老略顯無奈。

“那小子?跟我孫女比如何呀?”

華府老者甚是好奇。

“差之甚遠。”

穆老言之鑿鑿。

“說真話。”

華府老者稍加嚴肅。

“額,不算戰獸必落下風。”

“算上戰獸。”

“完虐。”

“切,明早你就動身去邊軍戍職,軍部文書晚上送到。”

“真黑,啊不,真好。”

“滾蛋。”

穆老領命含笑走下閣樓,邁出門口頓住腳步回頭道:“我可真走了,等人到帝都您可得多幫襯,幹孫不也是孫子嘛。”

“快滾!”

“嗖!”

喝罵聲未落擲物聲緊隨,一隻精美茶杯蓋著蓋兒冒著氣兒砸了下來,穆老抬手一接輕鬆拿捏,開啟蓋子一飲而盡再連杯帶蓋一併收走,邁開步子輕聲唸叨:“好茶,嘿嘿,這下連路費都有著落了。”

溶洞中,見不到日月星辰根本確定不了時日,葉臣只能忍到飢腸轆轆才吃上一頓,順便以此來計量時間,更主要的是,魚肉吃得都快膩吐了,蒸煮烤生輪了一遍又一遍,連大青頭和冠鹿的素食也只有水藻,沒瘋都是萬幸。

“不對,上百年的一點點少說也得好幾個月吧,我靠,失算了。”

葉臣終於發現自己漏算了什麼,可惜為時已晚沒有撤退可言,瞪視蟻后片刻又無奈的扭過頭去,好在一靠近那裂縫悸動感越來越強烈,大不了就硬逼著卸幾條螞蟻腿打牙祭,對,除了紫衣誰都不分,而心裡正想著美事,腦海裡恰巧響起沉悶的聲音:“雷哥兒,說,他想到,這裡來。”

一聽便知是大青頭在傳訊,說話不僅一停一頓的還言簡意賅,但話裡透出的深意非常值得揣摩,葉臣聞訊當即皺眉看過去,注視好一會兒卻再沒下文,甚至連點反應都沒有。

“喂,愣頭青你不會是在玩我吧,上次也說雷子讓你跟著來,真的假的?”

耐心耗盡直接傳訊發問,可等待良久依然沒有反應,葉臣的眉頭越皺越緊陷入沉吟,上次急著下來沒想太多,眼下看來其中大有蹊蹺。

按常理來說,兩隻荒級魂獸同時暴斃很可能生生疼死,能活下來也要疼到昏再疼到醒往復月餘,往後大半會淪為廢人痴痴傻傻,哪有像雷子那般沉睡不知痛癢,簡直舒服透了,除了一向的好運氣還真找不出其他說辭,然而經過大青頭兩次傳訊這事又要重新定位,能想到的唯有一點,雷子想要沐浴地脈甘霖,雖說有點離譜但真就別無二解。

“說來,或許真有門。”

思緒至此,葉臣的眼睛漸漸發亮笑意爬滿臉龐,左右掃視一圈鐵蛋兒與大青頭最為合適,取出紙筆並嚴厲囑咐一番便去敲打敲打蟻后,見成效斐然兩獸背靠背出發,待兩獸脫離視野就地盤坐於蟻后身側,但凡有丁點風吹草動好方便手起刀落。

很快,鐵蛋兒傳回訊息,已經安全透過打手大隊休息區,待葉臣飢腸轆轆之際,兩獸終於尋到魔法結界區域,再往後距離實在太遠超出傳訊範圍,也基本不會發生什麼變故,沒等多久傳訊順利恢復。

“呦吼,我們回來。”

“別嘚瑟,外面什麼狀況?”

“切,沒啥狀況,那個傻不拉嘰的隊長急完了,領人守著寸步不離,村民都去望來鎮了,幸好沒人敢移動雷子,哦對了,村花沒走,不放心也跟下來了。”

“胡鬧,我這還沒想好怎麼出去呢,她跟來填什麼亂,快掉頭給我送回去。”

“送不回去,語言不通,更何況這娘們死犟死犟的,沒轍。”

“我……,那你不會把她打暈了再送回去?”

“那行,失手打死算你的,我這就動手。”

“停,算了,把人安全帶過來,老子就是操心的命,沒事別來煩我。”

“好勒,我先啃會肉乾。”

“啃你大爺,敢浪費糧食別想再吃烤螞蟻腿,你爹我說到做到。”

“額,爹,小的明白,您息怒啊。”

“哼!”

估計是螞蟻腿太過誘人,鐵蛋兒一行回來的居然比離開時更快許多,在經過打手大隊休息區時,葉臣幾乎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毫不客氣的把刀架到蟻后脖子上,直至見到大青頭揹著雷子,鐵蛋兒馱著蓮花方算鬆口氣。

“村花,你這不是胡鬧嗎,看看這裡,是你該來的地兒嘛?”

葉臣是真的有點火大,言語出口難免有些重,等來到近前才發現,蓮花臉色蒼白呼吸急促,渾身僵硬微帶顫抖,這才想起來人家只是普通人,冷不丁遇上七八十隻荒獸沒當場嚇死都算撿著,趕忙掐人中灌水加緊扇風,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一見蟻后在旁註視,“噶”一下徹底暈了過去。

“我……,造孽啊!”

不管怎麼抱怨都沒用,等待的日子還得繼續。

蓮花逐漸擺脫恐懼開始發揮餘熱,首先,雷子沉睡至今未見消瘦,多虧蓮花嚼碎嚼爛嘴對嘴輸送,這也是非要跟著下來的主要原因,葉臣必須承認自己欠考慮了,其次,大青頭身上大包小裹帶來不少食材,蓮花燒菜做飯雖不及酒樓大廚卻也讓人讚不絕口。

伙食得到改善絕對是頭等好事,葉臣很慶幸之前的氣話沒被人家聽到,不然哪還好意思飯來張口,見大夥都井井有條也不想再浪費時間,誰知道那一點點究竟剩下多久,索性平心靜氣開始繼續習練土巖反震術,上次一連五日已初窺門道,這回必須練至小成,時間倘若寬裕可以再進一步,至於那位傻不拉嘰的隊長,愛守著就守著吧。

山中無甲子,洞中無歲月,葉臣徹底沉浸無法自拔,用蓮花的話說就是,困了睡,醒了練,吃飽了繼續練,怕不是著了魔吧,對此大概只有蟻后這位怨婦受益匪淺,畢竟暫時沒人會去惦記她那些螞蟻腿。

“轟隆隆!”

“轟隆隆!”

終於,在遊蛇步有了長足進步之際,那道裂縫中傳出陣陣轟響,猶如脈搏律動臟腑迴音,所有人與獸齊齊警醒相繼靠近,那種悸動感分外澎湃激盪心絃,就連蟻后也忘乎所以迫不及待的離開大通鋪,硬擠到裂縫邊才發現緊挨著的是那提刀煞星。

“這,應該很快了吧?”葉臣問。

“嗯,很快很快了。”蟻后答。

“那是多快?”葉臣追問。

“一點點點點。”蟻后誠然。

聞言,葉臣扭過頭緊緊盯著蟻后,好懸沒控制住差一點點就拔刀相向,上次一點點至今便是三個來月,鐵蛋兒前兩日補給才捎帶回來的準確時日,這次又來個一點點點點鬼知道要多久,練功都膩歪了可見一般。

“溶洞雖大但早晚容不下蟻后發展,趁此結果它絕對一勞永逸,機會難得啊,沒準還會失不再來。”

葉臣扭回頭來就在心裡打起小九九,反覆告誡自己卻始終犯著猶豫,一來蟻后一直很配合,二來曾信誓旦旦放其生路,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三來嘛,是真有點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