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驚雷疑惑的注視下,葉臣拉著兩位苦大仇深的聖手去到一邊,開口便是大實話:“咱仨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實不相瞞,我就是那個倒黴催的,先別激動,我這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少,把人救醒才是頭等大事。”

“他說的有道理。”

黃老神醫聽完立馬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有道理能當飯吃?你起開,讓我藥死他先出口惡氣。”

李大藥師竟是個隱藏的火爆脾氣。

“多說無益,兩位快上眼瞧瞧吧。”

葉臣也顧不上許多,揮手放出一地的琳琅滿目。

“你看,挺有誠意的,那是荒熊膽,那是荒鹿茸,還那個那個,這小子挺富裕呀。”

黃老神醫毫不見外,蹲下身子開始挑挑揀揀。

“哼,就這些東西要能救人,我早成李大藥聖了,你就別費那閒心省省力氣吧。”

李大藥師稍有緩和,雖未蹲下,視線卻沒閒著。

“唉,要是真不行,就只能出最後一招,兩位,看看這東西如何。”

葉臣攤開手亮出兩枚紅果,沒等黃老神醫起身,李大藥師一把全抓了過去,聞一聞舔一舔,隨手又遞給旁邊一枚,片刻後,兩老齊聲問道:“你這蛇果是幾杈樹上摘的?”

“七頭。”

“真是難尋的好寶貝,。”

“嗯,可惜沒用,秦老大屍骨無存,總不能讓老公爵親自出馬吧,況且人家缺的是長孫,可不缺小兒子。”

“啊……。”

葉臣禁不住驚撥出聲,幸好兩個老頭及時出手捂住嘴,等平靜下來,三人齊嘆氣。

“相見既是緣分,正好還有三葫蘆猴酒,喝完我就去坦白領罰,希望能免去二位的責難。”

葉臣隨手抓起一個葫蘆,拔掉塞子雙手禮敬,黃李二老自覺也算患難之交,關鍵是酒香陣陣撲鼻,也就盛情難卻紛紛拿起葫蘆,三方一碰,仰頭對飲。

“哈,痛快。”

年輕人難免豪邁。

“好酒,好酒,必是荒猿所釀,養生之不二佳品。”

老神醫一飽口福讚歎連連。

“嘔噦,好苦,苦死我了,這哪來的太歲金汁。”

大藥師居然拿錯了葫蘆。

“什麼?太歲金汁?”

“嘔……不信……噦,你……。”

“拿來吧。”

黃老神醫完全不顧李大藥師吐得直不起腰,硬奪過葫蘆就整上一大口,然後嘛,肩並肩齊彎腰,雙雙賣力清空腸胃,一聲蓋過一聲試比高,直至老腰不爭氣。

“快……拿蜂蜜來……嘔。”

李大藥師半捂著嘴勉強吩咐。

“有,我這有土巖蜂蜜,你先壓壓。”

葉臣趕忙拿過蜂蜜罈子,可沒等找到東西盛取,黃老神醫又補充道:“用半杯蜂蜜……,摻半杯金汁……,速去救人,嘔。”

這下總算聽明白了,反正吐又吐不死,葉臣提著蜂蜜抓過葫蘆便往屋裡衝,一股子瘋勁上來,嚇得秦驚雷緊忙跟上,隨後就瞧見,某人將手指插進杯裡猛攪黃橙橙的粘稠汁液,再沒輕沒重的捏開自己親弟弟的嘴,如同灌死耗子一般只差沒把杯子整個塞進去,卻都順著嘴角四溢枉費,明顯是無法下嚥。

“你……。”

“閉嘴,我有辦法。”

秦驚雷剛說出一個字就被厲聲打斷,葉臣又自顧倒上一杯用同一根手指攪拌,不過接下來竟仰頭灌進自己嘴裡,辦法顯而易見。

“等等,別,他有……。”

“嗯!”

說啥都晚了,葉臣毫不嫌棄的對上嘴一通鼓動腮幫子,秦驚雷一把捂住眼睛只偷偷留道縫,直到功成身退抹抹嘴。

“呼,你說他有啥?”

“他有自幼貼身的起居丫鬟。”

“額,那不早說。”

“我哪知道你要,那般。”

“好像是哈。”

“你最好把這事爛到肚子裡。”

“好好,不就嘴對嘴嘛,都是爺們,多大點事。”

“我,和你,嘴對嘴,我,我不活了,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誰能想到會見效如此之快,小爵爺奮起撕扯哪像個剛被救醒的病秧子,秦驚雷一時間目瞪口呆,葉臣多次求助無果,只能一記手刀將人打暈。

“啊!你怎麼又打他。”

這下當姐姐的迅速上前,一把接住弟弟憤然回首,那副模樣像極了護犢子的母獅。

“你視而不見還怪我,再說,最多失去片刻記憶,又不會傻掉,正好讓那起居丫鬟過來頂包,一對姐弟都夠麻煩的。”

人已經救回來,葉臣自認有功無過還管你誰是誰,說完扭頭來到外面,扶起兩位吐至傷腰的難友,一人一葫蘆猴酒連漱口帶壓驚,待面色趨於平緩,才道:“兩位……行家。”

“誒,叫老哥,患難見真情。”

“對,你這小老弟不錯,要不要拜個把子?”

“停,還是叫黃老和李老吧,我真怕折壽,說正經的,那苦水也就是太歲金汁,以往療傷效果在銀汁甘露與金靈玉髓之間,如你們所說那小爵爺已然病入膏肓,這般藥到病除又是為何?”

不懂就問是葉臣的一貫做派,也確實匪夷所思。

“問得好,想當初,秦家長子二十得女,取名明珠,這裡先容賣個關子,三年後其夫人又身懷六甲,可未足月就悲痛欲絕提前臨盆,只因相公英年早逝為國捐軀屍骨無還,之後僅給一息尚存的小爵爺喂上一口保命奶便散手人寰。”

黃老講述至此仰頭止淚,那份悲慼想必曾身處其中。

“接下來,我說,小爵爺早產體弱才巴掌大點,以我二人當時的手段可謂傾盡全力,也僅能勉強保其性命,床榻一臥就直到五歲,那一年,明珠小姐開通氣脈展現出非凡資質,在暴雨雷霆下舉劍問天改名為驚雷,打那過後,堅毅小姐勤於修練精於照顧,體弱少爺日漸好轉,卻終究弱不經風,純是先天上的不足,絕非醫道藥劑能彌補。”

李老一番講述趨近真相,唯獨剩下最後一層窗戶紙,葉臣聽得仔細不免陷入沉思,呆立片刻喃喃開口:“照此說來,太歲金汁應該能調理先天上的不足,可是,要這麼容易二位豈會至今無法根治,往下,我真想不通了。”

“已經很不錯了,之所以想不通,只因你不明醫術藥理,光憑太歲金汁遠遠不足以根治,定期服食倒是能暫時彌補,但效用會越來越弱。”

“畢竟僅是汁液而已,這還得說金汁太歲那等靈物藥性不凡,而且你拿出的金汁奇苦無比,想必那株太歲更為驚人,估計一條主根就足以。”

二老輪流出言徹底解開疑惑,葉臣虛心聆聽隨之漸漸瞪大雙眼,又強忍激動掰手指頭默默捋順兩遍,最後雙手大力掩面悲聲高呼:“見識淺薄,失之交臂,快給我塊豆腐,我撞死算了。”

不難想明白,骨兄那處山洞附近肯定藏著一株極品的金汁太歲,試問誰能淡然揭過,可就在此時,一道渾厚女聲突然炸響:“哪來的無禮狂徒,敢在少爺房外大呼小叫該當何罪。”

憑這一嗓子完全不輸獅吼虎嘯,三人被震的直捂耳朵,待聲落,葉臣皺眉發問:“這大胖丫頭是護院?”

“她是小爵爺自幼相伴的起居丫鬟。”

黃老邊往後縮邊回答。

“丫鬟有必要這麼胖?還穿甲佩刀?”

葉臣的眉頭皺的更甚。

“她出生就十斤有餘,說是能擋災辟邪,後來小爵爺讓她穿甲佩刀加強效力。”

李老縮的更遠才敢放開嗓子。

“都給姑奶滾蛋,再敢打擾少爺我一巴掌呼死你們。”

胖丫鬟唾沫橫飛左右揮手,竟還帶起呼呼勁風,說完撇著嘴扭頭走向房門,迎面險些撞上往外走的秦驚雷,立即變得柔聲細語:“大小姐好,聽說少爺醒了?”

“嗯,剛才是醒了,你去摟他睡會兒吧,若被問及嘴對嘴,就說是你做的,記住,萬不可說錯。”

“是。”

秦驚雷吩咐完徑直走來,胖丫鬟忙跑進房內,待來到近前,鄭重抱拳道:“多謝兩位妙手回春。”

“額,老朽慚愧,這位小哥兒當居首功。”

“沒他那葫蘆寶貝,手再妙也回不得春。”

二老很夠意思,算得上句句高抬,結果,秦驚雷一伸手道:“把葫蘆給我,你可以走了。”

“憑什麼?”

葉臣最是不忿這種態度,自顧收起滿地東西和二老遞還的蛇果,甩都不甩什麼大小姐轉身邁步,臨出院門才丟下一句:“人我打暈了也救醒了,連闖四關說是受罰也不為過,想要我的寶貝,那得看我心情,回見吧。”

“你等等,我出高價買,或拿東西交換。”

秦驚雷幾乎咬牙擠出言語,胸口劇烈起伏。

“沒興趣,我現在心情很不好。”

聲未落,葉臣決然跨出院落。

“混蛋,我……。”

“有人背後罵我,沒準連著好幾天都會心情不好。”

不多時,葉臣原路返回府門外,兩女一同圍上來好一番打量。

“就知道你準沒事。”

“我餓了,去吃飯。”

確認毫髮無傷,燕凌飛和寶兒便各抒己見。

“時辰尚早,正好去江家蹭飯,回頭再去軍部先把功勞作死,老爺子臨走時特意囑咐,是真怕了你這惹禍的本事。”

唐文遠順著接茬,還不忘敲打兩句。

“那走著唄,最好能講講老爺子與秦家有啥關係,我可把人家大小姐給得罪透了。”

葉臣兩手一攤故作灑脫,唐文遠見狀微微一笑邁開步子,行出街口才緩緩講道:“秦公當年鼎盛之時,大權在握掌控帝國半數兵馬,老爺子就如我一般,帳下為將備受重用,直到長子出征一去無回,兒媳悲痛早產不幸離世,自身又遭暗算烙下嚴重隱疾,不得不逐漸交出權柄退居幕後,唯獨捏住邊關一地不放,間接為日後埋下禍根,現在來看,很可能是穆虎夫婦被截殺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