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王爺一番接敘,徹底堵死悠悠眾口,也令皇后的目光更加冰冷如刀,葉臣倒談不上害怕,只是許你瞪我,不許我瞪你,倍感難受,好在蘇覺陛下繼續道:“葉臣,邊關大戰斬首敵方主帥,驕陽大賽力敵無情半步宗師,捨身抵擋半聖兩擊,前幾日又誅殺叛國逆賊韓鐵衛,當得起年輕有為,說吧,有何未滿心願,寡人盡力促成。”

按常理,陛下金口應當說成賞賜,文武百官都懂,所以各有異色,可葉臣哪懂這些,好在知道偷瞄陸伯,見其手掌刻意向下,明顯在提醒別獅子大開口,但小來小去的自己又不缺,眼珠一轉,索性回道:“稟陛下,小民衣食無憂深感聖恩,可金口已開不敢矯情,有啥多餘無用的,賞賜一件便恩澤浩蕩。”

既然讓我嘴甜點,那就擠出蜜來,說完自覺完美暗暗偷笑,但臺上的蘇覺陛下明顯一怔,顯然並沒體會出良苦用心,接著含笑踱步良久無言,而就在這節骨眼兒,雷候上前施禮,諫言道:“陛下,我最近查閱軍部封存典籍,記錄葉家祖上曾追隨一世陛下征戰,且功勳卓著,方有葉家世襲男爵的封賞,葉臣爺爺離世後,封地一直由清水城主代管,如今年少有為,陛下聖裁。”

“唰!”

此言一出,眾多雙目光齊聚有聲,自打三世陛下在位起,世襲爵位與封地就是朝堂禁句,雷家與葉臣的恩怨人盡皆知,這般舉動用屁股想也絕非善意,緊跟著,皇后拍案而起,開口既是喝斥:“雷候,身為朝堂大員,怎能如此失了體統,想繼承爵位,必須由皇家學院順利畢業,三世陛下親口頒佈,豈容褻瀆。”

“法度乃國之重器,皇后訓示,臣下深以為戒。”

“臣下,深以為戒!”

魯伯掐著點帶頭高呼,除了幾位前列重臣,通通高聲附和,葉臣算是小小見識一把,朝堂上的你來我往,偷瞄始終勻速踱步的陛下,此刻剛好停在王座前,笑一笑安然落座,下一刻,殿外通報聲急促響起:“閒親王上殿見駕!”

“咚!”

通報聲將落,踏地聲激盪迴響,超凡身影揹負雙手邁進殿門,徑直前行旁若無人,從未上過早朝的當代唯一親王,大部分人多有耳聞素未謀面,今日一見,鴉雀無聲。

很快,閒親王蘇忘塵走至臺下最前,掃一眼皇后直視陛下,毫不客套:“剛去宗祠上過香,來領他回學院。”

“好,兄長自便。”

蘇覺陛下絕無僅有的隨和,君臣有別倒沒起身,蘇忘塵略一點頭當真自便,示意跟上轉身就走,葉臣急忙一禮默默跟上,邊走邊暗下決心,以後但凡能推脫,打死不來。

“看清這群搬弄是非的小人,以後莫要與之為伍。”

蘇忘塵突然傳訊,語調十分嚴厲。

“弟子明白,絕不與之為伍,一群鳥人。”

葉臣乾脆回訊,僅此一次就深惡痛絕。

“牢記,想成為強者,須心向坦蕩無畏進取,太過爾虞我詐,勢必耽誤自己。”

“對對對,鳥人多作怪,整日不憋好屁,能修出境界才怪。”

“說的沒錯,就是粗鄙了點,改改。”

“是,師傅的教誨牢記心間,定時時刻刻警醒自己。”

“唉,先回學院,再給你長長記性。”

傳訊至此,蘇忘塵隔絕傳訊加快步調,葉臣不禁拉開距離,想跑沒膽倍感憋屈,幸好蘇月柔恰巧追趕上來:“大伯,我想再留他半日。”

“行,但連夜也要把他送回來。”

“知道了。”

蘇忘塵的腳步從未停歇,聽聞答覆更是一閃不見蹤影,眼看要離開內城,蘇月柔招招手徑直邁向大門,直到上了紀雪駕駛的馬車,才講道:“那對母子晚上離開,胖曉福嚷著不見老大不走,真服了你們。”

“不挺好嘛,證明我這老大當的稱職。”

怎麼說小弟也幫了自己一把,關鍵時候,葉臣豈能獨善其身。

“那個,以後再也不讓你上朝了。”

“沒事,我嘴挺甜的,陛下肯定喜歡。”

“噗!你可別說了,讓我父皇隨便賞點用不著的,還恩澤浩蕩,哈哈,虧你想得出來。”

“額,拿根牙籤都千恩萬謝了,這還不夠甜?”

“咳咳,越是賢明的君王,越是注重面子和信諾,所謂金口玉言,而你,偏偏讓其失言,還對此鼓吹,我父皇怕是甜的上頭嘍。”

“嘖嘖,這次的失敗,將是下次成功的墊腳石,閒暇一定多讀點書。”

“好了好了,咱不下次了,估計我父皇也不想再有下次。”

“那我豈不沒機會重新來過。”

“挺好的,沒必要。”

“我覺的,還能更好。”

“真沒必要。”

“再讓我試一次。”

“大伯臨走時有點兇巴巴的,要把小胖子敲暈送走,應該也行得通。”

“別,千萬別,其實,朝堂上那幫鳥人我看一次就夠了。”

“是嘛?可別耽誤你加官進爵。”

“功名利祿皆浮雲,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到了,快下車吧。”

蘇月柔說完率先下車,葉臣趕緊跟上,前腳著地,後腳就和香雅閣的掌櫃對上眼,可把這位老哥給下壞了。

“我的媽呀,你,您,您怎麼,有時間,光臨小店,其實吧,對面最近新推出不少菜品,要不,您去對面嚐嚐。”

掌櫃老哥勉強穩住嘴,擋在門口大有不讓進的勢頭,葉臣見狀不禁皺眉板臉,剛要開口,蘇月柔搶先道:“去後廚督促儘快上菜,他們都是我的客人,這次不會,以後更不會發生誤會,快去吧。”

這下葉臣聽明白了,合著秦驚雷也在樓上等著,怪不得把人家嚇成這樣,趕緊換成和顏悅色,輕手將人扒拉到一邊,請大小姐先走,再老實跟隨。

包間內,三女嘰嘰喳喳聊著,一大一小兩個悶頭鬥著蛐蛐,房門忽然開啟,蘇月柔率先步入,秦驚雷點點頭,屬她最年長,趙曉曉直直盯向後面,眼中似有火苗熊熊,趙甜甜倒是活潑,就近拉住葉臣的胳膊前後打量個遍,最後冒出一句:“跟二皇子比,差太多。”

一聽這話,興致正濃的錢曉福突然蹦起來,胖手掐腰氣勢拉滿:“非也非也,小姨你忒沒眼光,我老大殺過宗師擋過半聖,論天下年輕俊傑得數頭子,別看現在身價一般,不抓緊投資,以後肯定沒機會親上加親。”

“啪!”

小嘴剛叭叭完,親孃的愛撫就落在後腦勺上,趙曉曉陰陽怪氣兒道:“再多嘴還把你扒光吊起來打。”

聞言,錢曉福三兩步竄到葉臣身後,探出腦袋指指自己老大,再朝小姨猛豎大拇指,把親孃氣的張牙舞爪,好在沒了玩伴的小爵爺起身叫道:“胖小福你省省唾沫吧,滿帝都知道你小姨滿心惦記我大表哥,有時間瞎湊對兒,趕緊過來分個勝負。”

“秦壯壯,嘴這麼好使,還不過來致謝。”

眼見氣氛趨於尷尬,秦驚雷接過話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爵爺忙不迭上前照辦:“哈哈,咱們,算不打不相識,以後就是自己人,沒了韓星河,哥們我妥妥的帝都第一少,有事儘管開口。”

秦壯壯越說越興奮,倒是沖淡了尷尬,卻又朝著奇怪的氛圍發展,蘇月柔看的直捏額頭,萬幸自己那弟弟遠在馭獸師總會,等房門被敲響,掌櫃小心翼翼安排上菜,總算拐上正軌,待閒人退出包間,秦驚雷率先舉杯:“今日借月柔設宴,特來致謝,葉臣,以往誤會深表歉意,幹。”

氣度依舊不輸男兒,說完滿飲,傾杯以示,葉臣含笑點頭沒多言,陪上一杯如同飲水,接著,秦驚雷倒個滿杯又道:“二來是有求於你,希望有朝一日得獲金汁太歲,能幫我弟洗脫先天不足,秦家,一定銘記這份大恩,請。”

“停!”

這酒真不能喝,葉臣忙抬手製止,眾人目光霎時匯聚,不禁苦笑搖頭:“對於金汁太歲,我也急需,但實情是,所知那株已擺脫束縛不知去向,唉!”

提及傷心處,臉上失落半分不摻假,自顧取出酒葫蘆灌上一大口,哈出酒氣才發現旁人退避,蘇月柔微微一笑,解圍道:“烈酒傷身,什麼時候學會的臭毛病。”

“額,大小姐教訓的是,這就收起來。”

手上一空,端起酒杯自斟,入口淡而無味,抿抿嘴道:“不說煩心事了,壯壯的事我會記著,畢竟,我可把諸位都當做朋友了,來,共祝錢夫人母子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

秦驚雷難見開懷,舉杯附和,趙曉曉暫時摒棄前嫌,笑著接受祝福,至此算得其樂融融,可錢曉福突然將之打破,放聲哭訴:“我不要回去,師傅臨終託孤……。”

“啪!”

“你老子硬朗,老孃貌美如花,不會演別演。”

“嗚嗚,師傅臨終託付老大教導我修煉,可回到錢家怎麼教導,所以我不回去,要跟老大混,嗚嗚嗚,嗚……。”

“行,老孃巴不得自己回去,不用整日追著給你擦屁股,做夢都能笑醒。”

“啊?你不是不同意嘛?”

“現在同意了。”

“有陰謀。”

“那跟我回去。”

“哼,明知山有母老虎,小爺……。”

“啪!”

“你你你,打傻我讓你養一輩子。”

“切,要不也養一輩子。”

“咳咳,麻煩插一句,商量的挺火熱哈,但我好像沒答應接收他,況且也沒時間教導。”

葉臣一開口,馬上又成焦點,趙曉曉自斟自飲默不作聲,而錢曉福卻瞪大小眼睛滿溢不敢置信,乾脆跳上桌子踩湯踏菜而來,面對面膝蓋一軟:“老大,請收下我這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吧,甘願認賊作父。”

“咚!”

沒等趙曉曉張嘴,葉臣一個暴慄敲在小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