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時光分外充實,忙碌於外出狩獵和鑄脈之間,曾嘗試吸收獸類真諦碎屑,引發的煩燥直接令火炕崩塌,常說的人獸有別或是這般,此外,穆蘭沒在過分熱情,但日日相見越發自然熟絡,期間還收到胡翩翩的來信,不知其如何佈置,信就塞在那洞口處,卻沒見到人影,內容喜多憂少,重點在於潔身自好,以被拋棄為契機,與血霄當眾了斷豪言改變,而最大的好事要說侯軒侯掌座,解除思過後不僅傷勢自愈,還小有精進,真真正正做到臨門一腳。

“穆臣,穆蘭,本座於內門恩怨糾葛頗多,今朝受罰沉思過往,頓悟大錯特錯,非藏鋒露怯就能徐徐圖之,所以,要拼上一拼。”

侯軒負手而立眼眸深邃,相較受罰前,一身氣質變化明顯,或許這才是本來之姿,葉臣微微一笑緩緩抱拳,目光直視,聲若長刀出鞘:“願與掌座共進退,名則割據一方,敗不過遠走他鄉,當拼。”

“穆蘭同願。”

“好!稟告牛大執事,侯軒今日請辭,卸任戒律堂掌座之職,將攜兩位小友同下碧波鎮邪淵一探恩師生死,望能成全。”

“不錯,居然閉門思出第六覺,可你這般腰桿兒挺拔,哪像求人的樣子。”

牛大執事聲先到,人則一閃現身院中,葉臣立時凝眸皺眉,魂力始終保持覆蓋,雖說有意控制範圍,但絲毫無覺實難接受,正暗暗好奇第六覺的妙處,侯軒再度開口:“小小第六覺而已,大執事早在宗師初期就已領悟,軒汗顏。”

“悟了就行,不死都不算晚,日後誰再近處惦記你皆有所覺,除了魂修誰敢說無用,至於請辭,權當獎勵,準了。”

“謝大執事仁厚。”

“別急,在我分內自當仁厚,可是,想下碧波鎮邪淵,要自己去敲請願鼓,至於她倆,倒是能通融通融,唉,一晃數載,你師父當初暗傷難愈走上極端,至今的確命牌未恙,可若無兇險豈會不歸,難啊。”

“難,數載寸進自認更難,日後歸來再請大執事一醉方休,這便去敲請願鼓。”

言罷,侯軒龍行虎步出院,葉臣二人趕忙跟上,一塊兒令牌擦肩飛過被前人拿捏,直奔關隘,一路暢通最終來到內門偏僻廣場,略顯老舊斑駁尚算整潔,一面塵封大鼓豎立在正中。

“你們在邊緣等著,接下來我獨自即可。”

“額……。”

“好!”

葉臣初來乍到不知深淺,穆蘭趕緊搶著應聲,隨後一扯衣袖示意少言,等目送侯軒走遠,才解釋道:“這請願鼓乃風屬性巔峰偽聖咒具,且十分特殊,一來能量供給非常充足,二來敲打即觸發咒術,三品巔峰九嘯風吟,九嘯即九波,風吟無孔不入震人心魄,根據力度回應,覆蓋滿場,九響不論波次越級上奏,達到四十五波可酌情給予,六十三波無條件進入內門,九九八十一波儘量給予,修為不達半聖,間隔五年有機會嘗試一次。”

“嘶!”

一口氣聽完,葉臣不禁倒吸涼氣,與此同時,侯軒臨近大鼓抬手就揮出一記拳罡,轟中鼓面直接崩散,下一刻,灰塵緩緩浮起,緊接著被淡淡青芒炸散,風吟肉眼可見轉瞬擴散全場,挺拔身影首當其衝,血蛟異鎧毫髮無傷,卻頭手青筋暴突,分外清晰。

“一連九嘯!”

“耳洞溢血,想必眼睛也沒好。”

“很快就會聚集大量內門弟子,咋倆再往後躲躲。”

“去那邊。”

等兩人站到更為偏僻處,第二波九嘯如約而至,連場中斑駁都略有擴大,足見一般,第三波剛起,道道身影紛紛前來,結束時已有近百人到場圍觀,第四波第五波速度不減,第六波稍遲,人群議論紛紛又多五十不止,用七竅溢血描述所見再貼切不過。

“第七波遲了差不多一刻鐘。”

“這第八波……,攔住不住他。”

“要不要稟告高少?”

“全宗可聞請願鼓,高少不來自有用意。”

“八成是因那位少奶奶,算算日子,快臨盆了。”

“你會算個屁,知道哪個也是高少眼線,怕人家沒功可撈是吧?”

“頭兒說的對,慎言慎言,這,這就第九波了?”

按常理,第八波過後應該養精蓄銳再戰,就連葉臣和穆蘭也沒想到,侯軒居然這時搞一鼓作氣,前三嘯晃晃悠悠挺過,四五六幾近搖搖欲墜,七嘯轟然倒地,八嘯又勉強爬起,九九八十一嘯襲來,嘶吼破口而出,勢成對陣絞殺,場邊臨近者率先遭殃,稍遠者立即暴退,待一切平息,足有七名倒黴鬼不敵倒地,時不時抽搐兩下雙眼通通泛白。

“咻,咻咻,這邊這邊。”

“你是……?”

“傻叉田雨,裝棵樹幹嘛,裝頭豬正合適。”

“你小點聲,內門不比外門,夾著尾巴做人懂不懂,算了,和你白說,接好,丈人他不便出面,這兩瓶拿去給侯掌座療傷,咒術卷給他傍身,你們也多加小心,我走了。”

能來和敢來絕對兩碼事,可葉臣就回以一副快滾的臉孔,等人走遠,頂著眾目睽睽邁向場中,再等下去真怕他烙毛病,兩瓶一併對嘴,灌下去倒是立竿見影好東西無疑,他老丈人真夠意思。

“您這是跟鼓有仇還是對自己有恨吶?”

“憋悶太久,咳咳,放鬆放鬆而已。”

“行,我以為您要放棄餘生呢。”

“待會兒少說話,副殿主來了。”

一把抹掉臉上汙跡,侯軒還是那個侯軒,葉臣頷首退到旁邊,就見一小老頭眯著眼獨臂攆須,步伐輕浮根本瞧不出身居高位,直至來到近前抬起眼皮,一瞬間如遭巨劍懸頂,銳利視線好似能劃破臉皮。

“外門侯軒,恭迎副殿主親臨。”

“額……額……,有禮了小子。”

“呦呵,這是見禮還是自誇,邊兒玩去。”

執事殿副殿主隨手一揮,絲毫不見威能,僅憑氣壓就將葉臣隔空掃開,然後繼續道:“以後自稱內們侯軒吧,有屁快放。”

“是。”

侯軒半點情緒不敢掛在臉上,禮數周到才敢啟稟:“弟子要帶著兩位小友,進入碧波鎮邪淵,好對昔日做個瞭解,事成與否都心甘情願。”

“嗯,你肯定心甘情願,這倆小的憑啥跟你去玩兒命,嘿,說你那兒,找抽吶。”

再度被副殿主盯上,卻沒了那種鋒銳之感,葉臣忙抱拳回話:“鎮邪為名勢必兇險,小子與侯老大投緣,願一同前往。”

“投緣?得特麼多投緣跟著扎堆找死,看來我真老了,行,能活著回來,我武夢龍親自舉薦你進內門享福。”

“這,敢問為啥是享福?”

“不死也殘,難,難,難,傳,聖令!”

最後兩字脫口,武夢龍瞬變高不可攀,大能氣勢以德施威,令滿場打心底折服,聆聽後話徐徐:“侯軒晉升內門一星弟子,擇日攜三巔五峰之力拒峰峰主魂牌,下鎮邪淵了結過往,百日為期,過,則舉大典擬定新晉峰主,任何人不得找茬滋事,牛賁陪同至尾。”

“報!”

“講。”

“三巔之人巔老祖,剛剛喜得玄孫,高少特請武老沾沾喜氣。”

“替我拜謝高祖,但有些事,總要有個結尾,力拒峰乃宗門利刃,已經沉淪太久了,去吧。”

“望武老,三思。”

“去吧。”

“這……。”

“去,吧!”

兩字各佔一分溫怒,也合乎情理,也隱透不滿,好在事實既定,牛大執事牛賁默默現身領命,帶領三人前往執事殿安頓。

“陣宗至高,三巔五峰,天巔一主,宗門最強,不出則潛心修煉,出則一語當遵,地巔掌陣,乃宗門秘技,立命之本,人巔掌權,除執事殿外,可過問大小,調派差遣。”

牛噴大執事如誦經文,自顧開口喜怒不形於色,侯軒聽完也不甘寂寞,淡淡接道:“五峰形同軍侯各部,藥峰煉藥,地位超然,刃鋒煉器,不可或缺,行峰專司情報,與執事殿相輔相成,獸峰魂修專屬,負責打理異獸園,個個視若珍寶,至於力拒峰,力敵不退,拼命拒敵,宗門之鋒,無懼無畏。”

“懂了,悍將與權臣向來尿不到一個壺裡,您師傅他老人家,估計是遭黑手挨絆子了。”

葉臣嘴上說著,心裡不免唏噓,朝堂也好,宗門也罷,一個德行。

“小子,當本大執事是空氣嘛,非議上峰,足夠換你半條命。”

“老牛,多久沒這麼叫你了。”

“倒是,以前不是叫小賁,就是叫小牛來著。”

“今非昔比了。”

“膽子更勝從前,碧波鎮邪淵,我是想都不敢想。”

“不然怎樣,一直止步不前的苟活?”

“人家剛剛臨盆,母憑子貴,又能怎麼樣。”

“她有她的活法,我有我該做的事,何來關係。”

“呦,早想開何苦今朝這般。”

“為時不晚,替我爭取幾日。”

“幹嘛,連我你都打不過,別鬧了。”

“不鬧,想晉半聖而已。”

“唉!五載消磨,一代天驕變庸才,到底是人巔,還是人間。”

“想那麼多沒用,等我們歸來,回峰坐坐。”

“真能歸來嘛?”

“試試才知道。”

交談至此,執事殿已然不遠,四層依山而建的高樓,用料形制皆偏重威嚴大氣,讓人一見就生出渺小感,牛賁帶頭提前拐彎,避開大門直插側門,索性安頓在自己的房間兩旁,穆蘭獨住一間,葉臣與侯軒共住一間,二人隔桌對坐,對視良久方才有人開口。

“都卸任了,我就先叫您侯老大,這鎮邪淵,到底啥名堂?”

“原本是流放地,又是機緣地,也是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