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發現對方這套劍法精妙絕倫,並非對自己的降龍十八掌有所剋制,而是對自己的拳腳功夫都有一定的掣肘,當真無所不出,無所不入,令他無從捉摸。

然而比起喬峰的心驚來,慕容復心中的忌憚,也是半分不少。

對方的武功不像是李秋水一般,出招極快,破綻一閃即逝,縱然他能窺探出對方招式上的命門要害,亦不及攻擊。

相反,喬峰降龍十八掌的招式簡明而勁力精深,雖變化無端,但他亦能看出其中的破綻之處,可奇就奇在此處,每當他要攻向對方的破綻處時,喬峰總能在緊要關頭處,避開他的攻擊,或是以極為巧妙的招數化解。

這令慕容復大為費解,他知道對方的體質特殊,武功高強不在招數內力,哪怕是再尋常不過的太祖拳法,在他手中亦有無窮的威力。

但如此離譜的情況,還是讓慕容復有種想罵孃的衝動。

難不成這世人無人能殺死喬峰,唯有他自己才能殺死自己不成?

慕容復有些不信邪,當即以密不透風的劍氣將對方的全身脈門盡數罩住,令其無法逃脫。

就算我殺不死你,耗也耗死你,難不成在這數百人的騎兵包圍中,你喬峰還能逃出生天不可?

慕容復心下發狠,不由這般想到。

喬峰不死,二人日後必有一戰,若有機會,慕容復自然要先下手為強,將對方置於死地。

他本以為憑藉自己現在的武功,足以殺死對方,但一番交手下來,他總算知道為什麼沒人能在單挑時打敗喬峰了。

這特麼不就純純有掛嗎?

喬峰一邊疲於應對慕容復的劍法,一邊思索該如何脫困,忽見對方的劍法陡然變得凌厲幾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全身,他立時從袖袍中取出一柄通體翠綠的竹杖來,護住周身要穴。

但在對方那密集的劍氣下,還是無法顧及周全,身上多出了幾道劍傷。

有戲!

慕容復見喬峰受傷,心中再次湧出一股信心來,見對方改換棒法,便施展出了獨孤九劍中的“破槍式”要訣,劍法變得更加空靈飄忽,比起方才的巧妙連貫,此刻每一劍刺出,都隱隱有風雷之聲。

喬峰心下再也無法淡定,臉色接連大變。

為何他改換打狗棒法後,對方出招時那種如影隨形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

天下間豈有這般詭異的劍法?

不多時,他身上再添新傷,但總能鬼使神差地避開要害。

而這也讓慕容復心下一嘆,知道要殺喬峰,不會比對付李秋水來得容易。

眼看喬峰身陷囹圄,不僅被西夏兵團團包圍,還被一位勁敵拖住,赫連鐵樹勝券在握時,忽然一陣馬蹄聲疾奔如雷,捲起黃沙漫天,向著此處衝撞而來。

滾滾濃煙飄起,一股滔天火焰翻湧而至,在場眾人無不臉色,座下的戰馬紛紛受驚,自主向著遠處逃去。

慕容復心下一凜,向著火焰奔騰的方向看去,見是數十匹戰馬在狂奔,身後拉著被烈火焚燒的馬車草垛,隨著火星四濺,道旁的乾草也被紛紛點燃,加上風勢疾徐,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火海浪潮,向著眾人山崩海嘯般的傾覆而下。

馬群中,一人揮鞭馳騁,正是丐幫四大長老之一的吳長風。

“該死!”

慕容復忍不住暗罵一聲,眼看戰馬已經奔來,急忙向著一旁掠去,唯恐被波及。

“喬幫主,快走!”

吳長風揮動手上的軟鞭捲起喬峰,將他往身後丟去。

見吳長風要捨命救自己離開,喬峰心間陡然熱血上湧,體內真氣鼓盪,彷彿揮之不盡,用之不竭一般,他立即施展出擒龍功來,將吳長風隔著一丈之外攝入手中,展開輕功,飛身穿過火海,向著遠處逃去。

慕容復瞪大了眼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擒龍功確實能隔空攝物,但最多也是攝取一些兵刃而已,像是對方這般直接將一個人抓在手上的情況,簡直大大超脫了這門武功的範疇,何況還是相距一丈之遠,這得多深厚的功力才能做到?

慕容復認為,哪怕是李秋水或是無崖子這樣的老怪物,也可能無法做到,即便勉強做到,也不會像喬峰這般輕鬆,在救人後,還能大氣不喘一下的施展輕功逃走。

“此人果然是我平生一大勁敵,今日若是讓其逃走,怕是再難有機會殺他了!”

念及於此,慕容復當即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沒了吳長風控轡,那些戰馬早就四散而逃,那奔騰洶湧的火勢也隨之土崩瓦解。

赫連鐵樹險些被火勢所波及,一時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見喬峰逃走,他頓時怒不可遏,命所有人繼續追擊,務必要將丐幫眾人趕盡殺絕。

看著遠處急於奔逃的二人,慕容復施展凌波微步,在二人即將進入眼前的險要關隘前,將兩人攔住。

喬峰知道,只要進入鷹愁峽中,西夏騎兵就難以發揮優勢,必然可以給他們爭取逃脫的機會,當即以掌力將吳長風送入其中,隻身攔下了慕容復。

“喬幫主!”

吳長風不甘心地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卻被喬峰喝住。

“不必管我,你先走,自會有人接應!”

“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喬幫主,放心吧,只要喬幫主引頸就戮,我李延宗保證,絕不為難貴幫的諸位長老。”

慕容復佩服對方不錯,但這也不妨礙他要殺了喬峰。

喬峰聞言大笑道:“我喬峰一世英名,寧願站著死,也不會受人幾句脅迫,就暴殞輕生,你若真有本事,我喬峰的性命大可來取!”

說話間,他取下腰間的酒袋,撥開木塞,便仰天豪飲起來,酒水順著他的口角滑落,顯得恣意豪邁,氣蓋山河。

慕容復臉色微沉道:“生死之戰,喬幫主也未免太小看在下了!”

他知道喬峰喝酒後,既多一分酒意,便增一分精神力氣,只怕更加難對付,當即一道劍氣劃過,將他的酒袋削去一半,酒水撒了一地。

喬峰見他雖劃破了自己的酒袋,但並未對自己出這一劍,倒也光明磊落,不過性子卻是未免小氣了些,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