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盤畢竟是在李秋水的教導下長大,很快就將慕容復的難處,以及眼下的局勢分析透徹。

“父皇,若是大宋向大燕求援如何?”

趙玉盤面露悲慼之色,但眼神和語氣卻又十分堅定的看向慕容復。

慕容復此刻已是騎虎難下,只能順意道“若是大宋向我大燕求援,憑著兩國聯姻的邦交情誼,朕自當發兵相救。”

趙玉盤立即俯首謝恩“玉兒叩謝父皇大恩,若是大宋能渡過此次危機,玉兒再來向父皇請罪!”

慕容復心下一嘆道“此事你無責,是朕對不起你姑姑,對不起你們……”𝓜.𝓥𝓞𝙙𝙏🅆.𝘾𝓞🅼

趙玉盤眸中淚水湧動,嬌軀微顫,幾度哽咽。

慕容承澤向父親深深一拜後,正要去扶趙玉盤時,卻見她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他趕忙將其攔腰抱在懷中,趙福金焦急地圍了過來。

王語嫣給趙玉盤把脈,先是一驚,隨即柳眉微蹙,跟著面露喜色,嗔怪道“你這孩子,這段時間就沒察覺到玉兒的身體有何異常嗎?”

她當即瞪了兒子一眼,同時將易筋經的溫和內力輸入到趙玉盤體內。

這段時間因為大宋的原因,王語嫣便沒好意思天天去給趙玉盤和趙福金探脈,哪知竟在這個時候有了。

慕容承澤一臉的茫然失措,倒是趙福金率先反應了過來,美眸中帶著幾分羨慕,幾分期許,幾分欣喜的問道“母后,姐姐可是有喜了嗎?”

王語嫣笑著點了點頭,眸光變得溫和慈善起來。

慕容復聽後也是驚喜交加的從御椅上站了起來“承澤,還不快將玉兒帶回去修養?”

“來人,去傳御醫!”

王語嫣道“有本宮在,還需要那些御醫作甚?我今後便守在這東宮了!”

慕容承澤此時也反應過來,抱著趙玉盤急速跑回東宮。

王語嫣在趙福金的肩頭上一搭,竟也能跟上兒子的速度,四人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慕容複本也想跟過去看看,但一想到這善後的事,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這時,禮部尚書帶著今年科考入闈的名單前來覲見。

慕容復看著名單排名最前的兩人,情緒有所緩和道“遊思遠?”

禮部尚書滿臉堆笑,恭維道“回陛下,遊解元雖是將門之子,但這文采可真是令臣等汗顏吶,當居首位!”

慕容複目光下移,頷首問道“不知祁進此人又如何?”

禮部尚書道“這位祁先生倒是個奇人,雖年近五十才來參加科舉,文采也算不上出眾,但在方略策論這一欄,卻答得語出驚人,叫人耳目一新,故而排在了遊解元之後。”

“不過可惜,此人年事較高,不然倒是能與遊解元互補,我大燕必將再出兩位奇才。”

慕容復笑道“無妨,有志不在年高,一切按照章程去辦吧!”

等了二十多年,他總算是將這位心腹之臣給等回來了,如今他老有苟讀、祁進二人,少有趙鼎、朱敦儒、陳與義和遊思遠這些後輩才俊,只要能安得人心,他大燕五十年後的江山即可堅如磐石。

不過高興之餘,慕容復又回到了最初的難題上。

或許是大宋命不該絕,這次為了安撫後宮女眷、朝中大臣,以及天下漢氏百姓的心,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露出獠牙,跟大金撕破臉了。

果然,借到最後,始終還是要換的。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他藉由大宋給自己造勢,為自己的大燕國奠基時就該想到,總有一天,他也會受大宋裹脅,身不由己。

……

趙玉盤從昏迷中醒來後,便知道了自己懷有身孕的事。

她那蒼白的臉上登時露出一抹喜色,隨即眸光也變得柔和起來,但緊跟著,一抹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內心鬱結難消,臉色更顯虛弱。

慕容承澤在床榻邊對她體貼關懷,王語嫣和趙福金也守在一旁。

趙玉盤藉口將王語嫣和慕容承澤支開,然後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密信,對妹妹說了些什麼。

趙福金面露遲疑,但最終還是在姐姐的哀聲相勸下,心虛緊張的跑了出去。

而就在趙福金離開時,暗處的一道身影也跟了上去。

趙玉盤知道以妹妹的性子,定會將大宋這些年隱藏在自己身邊的暗子暴露,但事到如今,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靠著腹中的孩子,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只要能解大宋之危,等孩子生下來後,她自會去向父皇請賜白綾,就算她不在了,妹妹也會替她照顧好孩子……和承澤哥哥的。

趙福金一去一回,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前腳剛在趙玉盤的身邊歇下,慕容承澤和王語嫣就匆匆而回了。

至於另一邊,一名內侍太監剛把訊息傳出宮去,便感覺脖間一涼,跟著人頭分離,倒在了血泊之中。

……

龍城南巷的一間茶館中,隨著一道身影的出現,茶館小廝立即帶著對方來到了暗室當中。

茶館掌櫃從暗門走出,沉聲問道“公主傳信?”

“是!”

來人嗓音低沉,將手中一物放在桌上。

茶館掌櫃剛要接過,一把凌厲的劍氣便從他身後襲來,伴隨著慘叫聲,一隻右臂被齊肩斬斷。

來人瞳孔猛然一縮,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梟首,頭顱滾落在地。

“陛下有令,爾等一日之內撤離龍城,否則,殺無赦!”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這個幽暗的房中響起,被斬去一臂的茶館掌櫃根本連對方的人影都沒看清楚,只能死死捂住斷臂之處,臉上大汗,心中恐懼到了極點。

“謹……謹遵燕……燕皇之命。”

察覺到一絲寒氣逼來,那茶館掌櫃牙關打顫,艱難的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來。

隨著他話音落下,他才感覺那把抵在自己脖間的利刃消失不見,整個人如喪考妣的癱倒在地上。

在劇痛的刺激下,他思緒敏捷,很快就想到對方能在這暗室中行兇,必然是早已知曉此處,並守在房中等他們自投羅網。

很顯然,燕皇早就知道他們的藏身之所和來歷,然而卻能一直隱忍不發,等到今日才出手,這究竟是何等深沉的心機?

緩了好一會後,茶館掌櫃也顧不得斷臂之痛,拿起桌上的竹簡檢視,當看清裡面的內容之後,臉上的痛苦轉為一抹喜色,立即通知同伴速速將此信傳回大宋,自己則負責將剩餘潛藏在龍城的人全部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