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停了這日接診,打發了所有病患,勤等著獵物上門的死要錢,左等右等都等不來某人。於是他等啊等,十日過了再十日,十日過後又十日,等到風沙天都來了,死要錢始終也等不到李昭帶著沈溪去複診。

也是,此刻的沈溪李昭有底氣著呢。

先前為了好好養傷,也是仗著兜裡還有錢兒,一時間尋不到合適的房子,李昭做主在平安客棧租了個天字院落腳修養,見天的給沈溪做好吃的補,靈丹藥粉也沒少跟紅丸配著吃用,傷勢可比死要錢吹噓的好的快的多。

七七四十九日過去,沈溪基本好的差不離了。

這日是一個風沙天裡難得放晴的天氣,李昭趁機出門上了趟門,一大早奔赴屠夫鋪子,花了一大把銅子要了一兜子的羊蹄、豬腳美滋滋的回來,不想還沒進門風暴再起,霎時間黃沙遮住了晴天,狂風呼嘯如烏雲遮日。

沈溪做完復建出屋,滿院子又都找不到李昭的人,見天色突變,沈溪就急了,推著輪椅就要往外去找人,就見李昭抱著大包小包狼狽進門,沈溪推著輪椅趕緊來迎,李昭卻急了。

“十七哥你怎麼出來啦?呸呸,哥,呸,風大,你趕緊回去,回去……”

隔著狂風,李昭逆風而行,擔憂的朝著沈溪大喊,沈溪卻不聽,我行我素的固執向前,給李昭那個急呀,心說風沙這麼大,boss哥的腳又未好,好不容易復建到現在,要是這鬼天氣裡萬一有個什麼,豈不是功虧一簣?

李昭顧不得其他,埋頭頂風急迫的往前衝,不想這時忽的一陣狂風加劇,就她這小身板哪裡是這般大風的對手,就是加上身上那好幾斤的豬蹄羊蹄都不管用。

急切上來接人的沈溪,眼看著一陣狂風颳過自己,裹挾住李昭手裡的籃子,帶著她整個倒飛起來,李昭驚呼,“啊,我的豬腳……”

沈溪當時就腦子一懵,關鍵時刻竟是急的直接站起身,出於本能的一個箭步飛衝過來,關鍵時刻一把拽住腳都已經離地眼看著就要被颳走的李昭,沈溪一個用力,一把將人拽進懷裡,腳下用力,使出千斤墜,懷裡的人卻還一個勁的惦記著她被刮跑的籃子,“可惜了了我的豬蹄羊腳了……”

沈溪有些無語,風沙陣陣,雖然眼下的風比剛才那股差點刮跑小丫頭的風小了許多,人能勉強立住腳了,風沙卻依然打的人身上生疼,小丫頭竟還有一門心思惦記吃的,沈溪也是服了,緊了緊手,心知在院中多呆無溢,趕緊拉著人往回轉。

“好了,丟了就丟了,噗噗,等回頭風沙歇了,哥再陪你去買就是,小昭乖,眼下先回屋。”

“嗯,我就是心疼,那些蹄子可是我特意買給哥你吃的……”,都說吃哪補哪,“吃了蹄子哥你腳好的快!,等等,腳?”

說到腳,被沈溪牢牢護在懷裡的李昭猛地抬頭,微微離開沈溪的懷抱,不可思議的直往腳下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一雙矗立在風沙中的筆直雙腿,以及自己離地老高還杵在半空中晃盪的小短腿。

李昭顧不上自己還在沈溪懷裡,激動的雙手抓住沈溪的胳膊,語無倫次:“哥,哥,你的腳,呸呸,腳啊,哥,呸呸呸……”

沈溪跟著李昭的視線落下,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剛才察覺小昭有危險,自己竟是下意識的站起身衝出來,更是使用了千斤墜,這樣雙腿都沒有異樣,更沒有疼痛力量接續不上的感覺,沈溪大喜。

太好了,他的腿好了!太好了,他的腿全好了!!!

欣喜到無以復加,沈溪甚至都顧不上此刻的場合不對,當即抱著李昭在風沙中狂喜的轉圈圈,一邊轉,一邊吶喊。

“哈哈哈,我的腿好了!小昭,哥的腿好了!從今往後,即便丹田沒好,哥也能保護小昭了,哈哈哈,噗噗……”

沉穩如沈溪,竟是難得露出癲狂的少年人模樣,一點都不介意風沙堵嘴,就彷彿要跟風沙比氣勢比豪邁一般,笑啊,喊啊,喜啊,抱著李昭轉啊轉啊……

李昭也高興,即便場合不對,風沙灼人,嘴裡還不停的連連呸沙子,風沙刮的臉都疼,李昭還是高興的,特別高興。

“太好了,呸呸,哥,太好了,呸呸呸……”

最終還是李昭傻兮兮笑著,一邊笑還一邊傻兮兮呸沙子的模樣提醒了沈溪,沈溪自狂喜中回神,忙裹緊李昭,一個縱身提氣,帶著人就飛身進屋,再沒去管可憐巴巴滾落到院角的可憐輪椅一眼。

抱人進屋,抬腳關門,沈溪並未鬆開李昭,反而是緊緊摟著人,把腦袋埋在了李昭的肩窩。

還是她察覺肩窩有些溼潤,李昭一僵。

“哥?”

沈溪並未抬頭,聲音悶悶的,“小昭,謝謝你,謝謝你小昭……”,謝謝你的不離不棄,謝謝你的陪伴關懷,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謝謝,謝謝……

察覺到抱著自己人身體的緊繃,李昭嘆息。

說來這人也是可憐,少年失怙,被傷,被殺,被流放,還一路被噩運惦記,不死不瘋都是他的幸運,如果可以,誰又想成為人人喊打喊殺的超級大反派呢?不過是天道不公,命運不濟罷了。

其實boss哥眼下也還只是個孩子,都沒有成年。

李昭嘆息著,反手將沈溪摟住,輕輕的,一下下的,摩挲著沈溪的後背。

“哥,不用謝,誰叫你是我自己抱的大腿認的哥呢?說謝謝就生份了,哥,別怕,從今往後,不管刀山火海,妹妹我都陪你走,陪你扛。”

一句陪你走,陪你扛,打破了沈溪所有心房,瞬間讓他潰不成軍,又讓他心裡閃耀星光。

把懦弱與脆弱憋回眼底,沈溪深呼吸,平復好情緒,抬眼看向李昭時,眼裡都是星光。

“小昭,從今往後,我們再不分開。”,我生你生,我死也盡我所能護你盛世太平。

欣喜不已的二人卻不知,此刻有個人還一直惦記的他們。

死要錢等啊等,久久等不到人來,眼看著八十一天已過泰半,連三月的風沙日都要只剩小半了,該來的人卻根本不來,死要錢終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