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暮涼山內燈火俱黯。

一陣滾滾的轟鳴震響,雷聲由遠及近,劃破蒼穹。

耀眼的電光陡然撕開夜幕,照亮了整個山巔,映照出坐落於山巔的一排排簡陋房屋。

“滴答!”

磅礴大雨緊隨其後!

“嘩啦啦。”

雨聲伴隨著雷聲,狂風捲著雨絲,撞擊著窗戶之上。

房間內,冰冷的床榻上,蓋著單薄被褥的身影猛的睜開了雙眼,整個人猛的驚坐而起,空洞的雙眼中也漸漸地多了些許神采。

“大燕,天順二十二年……”

“暮涼山,土匪……”

沈獨重重吐出一口氣,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面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很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可每次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切無不在告訴他,這並非是夢。

他死了,但又沒完全死,而是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從一開始的迷茫,再到後來的平靜接受。

至穿越而來,已有兩年半。

他這具身體同樣名為沈獨,乃是一名山匪之子,暮涼山匪寨大當家“金環刀”宋沉舟的義子。

這放在遊戲中,就是一個反派小頭目,屬於隨時被正道人士收割的“韭菜”。

宋沉舟,在這燕國青州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山匪,以一口金刀名傳江湖。

“可惜……”

沈獨嘆了一聲,隨手扯過一旁的披風,轉身走出了房間。

呼嘯的勁風捲動天空的雨水,沈獨伸手緊了緊身上衣服。

庭院內外,掛滿了白色的燈籠,在這昏暗的雨幕下,顯得有些陰森。

步入院內正廳,門外牌匾之上高掛“聚義”二字,廳堂中央擺放著一口上好的棺槨。

至於這棺中所躺之人,正是暮涼山的大當家,也是他義父。

沈獨的神色有些複雜。

他很慶幸,來到這命如螻蟻,人如草芥的異世,有宋沉舟願意給他一碗飯吃,更收他為義子。

不然他早就死在了戰亂當中。

這個世界很像前世的一個遊戲,前世這款遊戲曾風靡全國,號稱百分百真實的武俠大世界。

其中有多個國度,融合了無數武俠世界的背景,玩家可以選擇不同的陣營,以及諸多武俠門派,可以讓人體驗不同的江湖故事,完成仗劍行走天下的夢想。

但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來到這個世界。

若是在遊戲中,就算死了也有復活甲,但他在這個世界,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沈獨步入房間,房中並未有人守夜,顯得格外靜謐。

恭敬的上了三柱香,凝神盯著棺槨,輕嘆道:“義父,你這往裡面一趟是舒服了,但這爛攤子可沒人處理。”

在這匪寨之內,沒幾分實力,別人可不會管你究竟是不是少寨主。

何況說白了,他也只是宋沉舟的義子,人走茶涼,土匪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帶他們吃飽飯的人,而不是一個空有名號的少寨主。

他這個頂著名號的少寨主,估計會很礙別人的眼,這點他很早就知道了。

就在此時,屋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沈獨轉頭望去,只見一位年約三十的女人緩緩而來。

“夫人。”

沈獨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梁玲!

他這便宜義父當初入城時從青樓中贖出的女人。

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有些需求自然難免,再加上樑玲一張嘴巧舌如簧,在床榻之上忽悠幾句,宋沉舟迷迷糊糊的就掏錢贖了人。

但估計梁玲也沒想到,她以為宋沉舟是什麼江湖大俠,卻不曾想是一個土匪頭子。

事後宋沉舟覺得自己錢都掏了,不能白白浪費了,所以就將其帶回了山寨,不過一直都沒有什麼正式的名份。

就算宋沉舟在江湖上有著“金背刀”的威名,但此地終究是個匪寨,不存在明媒正娶的說法,宋沉舟也不想光明正大的娶一個青樓女子。

梁玲見到沈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

梁玲微微欠身,然後邁步而來,腳步忽然踉蹌了一下,然後順勢向著沈獨倒了下來。

見此情景,沈獨眉頭微皺,腳下一動,立即躲避開來。

看見沈獨躲開,梁玲臉色微變,神情顯得有些慌亂,“嘭”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梁玲發出一聲吃痛的聲音,抬頭看著沈獨,神情錯愕,很快眼中浮現一絲惱怒。

沈獨絲毫不理會梁玲的神情,平靜道:“夫人,還請自重!”

“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宋沉舟是土匪沒錯,但卻待他不薄。

何況這裡可是宋沉舟的靈堂。

梁玲的心思,他心如明鏡,宋沉舟一死,失去依靠的可不止他一人。

“呵!”

梁玲突然冷笑了起來,滿臉譏諷,暼了眼堂中的棺材,一臉怨恨:“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嗎?”

“若不是他,我又豈會淪落到這匪寨之中,他有什麼好東西都留給了你們,可我呢?”

“倒頭來連一個名份都沒有!”

梁玲越說越大聲,滿臉的不甘,然後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服。

宋沉舟活著時她還是夫人,可他一死,她又能得到什麼?

這裡的人誰又會真的管她的死活!

沈獨眉頭微皺,語氣冷了幾分:“你想做什麼?”

聞言,梁玲冷冷一笑,忽然衝著屋外大喊了起來。

“來人啊!”

“救命啊!”

“少寨主,您別這樣……”

梁玲歇斯底里的喊著,一時間聲音彷彿都蓋過了這磅礴的雨聲。

沈獨臉色微變。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幾乎就在一瞬間,一群人頂著磅礴大雨快速闖入了屋內。

為首者是一個身形高瘦,眼神陰翳的男子,看起來四十多歲,一身黑色長衫,左臂上綁著一塊白布。

下山虎,徐虎,暮涼山二當家!

在其身後,還跟著一眾人,個個滿臉煞氣,沈獨認得,這些人都是徐虎的心腹。

“發生了何事?”

梁玲一言不發,滿臉淚痕,一副我見憂憐的神情。

徐虎看見衣衫不整的梁玲,頓時驚喝道:“沈獨,你這野種,竟敢在大哥的靈堂之上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