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將水攪混

從見到金帳汗國的人來此的那一刻，沈獨便明白，這黑衣人的突然上門必不是偶然。

此地別院那麼多，偏偏選擇此處。

在金帳汗國眾人中，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軀魁梧，面色黝黑，面相略顯兇惡。

此人是金帳汗國此次赴“登天宴”使團的主使，完顏齊章，也算是出身北蠻王族，不過是血脈間隔比較遠。

此次他們使團的人在外面青樓相聚，突然遭人暗殺。

不僅如此，就連他們下榻之地，也遭到人的襲殺，死了好幾個人。

這是巨大的恥辱！

他們追擊著兇手留下的痕跡，一路來了此地。

不過完顏齊章並沒有認出沈獨，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年多，而沈獨又日日習武，所以容貌變化也比較大。

更不用說完顏齊章當初也只是看過畫像，那畫像所述都是北蠻士兵憑記憶所述。

完顏齊章看了眼地上的黑衣人，冷聲道：“該死的傢伙，看你這次還往哪裡逃！”

黑衣人臉色微變。

遭了！

按照計劃，此刻他原本是應該離開的，他只需要將金帳汗國的人引到此處便可。

但他低估了沈獨的實力，如今不慎被擒，卻是麻煩了。

不過他也是心思果決之輩，眼看自己即將暴露，沒有絲毫猶豫，立即看向沈獨，開口道：“大人，救命！”

“您可是答應過我的，只要我殺了他們使團的人就行！”

“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沈獨冷眼看著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找死！”

完顏齊章面色陡然冷了下來，看著沈獨，冷聲道：“燕人，這是怎麼回事？”

大燕與金帳汗國本就仇怨極深，他也深知大燕民眾對於他們汗國人的仇視。

所以大燕的人對他們不滿，他並不意外。

黑衣人的這番話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黑衣人見此，立即看向完顏齊章，大吼道：“此事與我無關！”

“全是他沈獨指使的，他早就看你們不滿了！”

“我只拿錢辦事！”

無論如何，他已打定主意，一口咬死沈獨，只待五城兵馬司那邊來人。

“沈獨？”完顏齊章唸叨著這個名字，忽然覺得有點耳熟。

他總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沈獨冷眼看著倒地的黑衣人，若是先前他尚且還不敢完全確定。

但從他說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沈獨就明白，此事完全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的居住地點是太子所贈，又是入京不久，誰會認識他？

好一手栽贓嫁禍！

只是不知這幕後主使者究竟是誰了。

不過能調動一位三花聚頂境的強者，顯然不會是一般人。

此刻，完顏齊章突然記起來，“沈獨”究竟是誰了。

完顏齊章突然變得憤怒無比，怒視著沈怒，厲喝道：“原來你就沈獨！”

當初四王子因沈獨而擒，後又離奇死亡，大汗因此降罪了不少人。

當初前往青幽二州的許多將領因此而獲罪。

他最好的兄弟就在其中！

他不敢去怪大汗，也不會去怪大汗，他們保護四王子不力，理該受罪。

但若是沒有沈獨，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所以他將這一切罪責全部歸咎在了沈獨身上。

只是當初沈獨離開青州，就算他們的人想要暗殺都沒有辦法。

而台州地處大燕南方，間隔著數個州府，他們的人也根本到不了，一旦深入便會被燕國六扇門的人發現。

正好，今日新仇舊恨，一起算！

“沈獨，伱殺我汗國使團成員，今日必須給一個交代！”

完顏齊章大聲厲喝。

此刻不管這人究竟是不是沈獨所指使的，他都不打算放過沈獨。

“交代？”

沈獨神色淡然，平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要什麼交代？”

“真不知你是真蠢，是還假蠢，連如此拙劣的手段都看不出來。”

“你……”

完顏齊章目露殺意，冷冷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莫非你還想抵賴？！”

沈獨嗤笑一聲，絲毫沒有理會完顏齊章的意思，邁步走至黑衣男子身邊，平靜道：“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六扇門的十八般酷刑，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嘗試的。”

聞言，黑衣人臉色當即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六扇門是何等地方，他自然清楚。

該死！

人怎麼還不來。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伴隨兵器與甲冑碰撞之聲。

“怎麼回事！？”

渾厚聲音響起，緊接著，一道身穿黑紋官袍的身影從後方走來，在其身後則是一眾身著甲冑的兵丁。

燕京城內的治安由六扇門的捕快，與五城兵馬司的人共同維護，但日常的巡邏都是由五城兵馬司負責。

六扇門平時只負責五城兵馬司解決不了的人。

“本官接到報信，說有兇殺命案，究竟是怎麼回事？”

來人環顧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了沈獨身上，一掃而過。

完顏齊章冷笑道：“這就是你們大燕的待客之道！”

“暗殺我們使團的成員，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何話可說！”

“此事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周謙眸光閃爍，目光落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心中咯噔一下。

廢物！

這都能讓人抓到。

周謙表面卻是風輕雲淡，平靜道：“來人，先將此人帶回去。”

“待本官將此事稟明刑部後，再做定奪！”

話音落下，一眾五城兵馬司計程車卒就欲走向黑衣人。

“慢著！”

沈獨似笑非笑道：“我看也不用稟明刑部了，在此地解決就挺好的。”

周謙心中一震。

沈獨凝視著周謙，意味深長道：“一個小小的兇殺案，竟連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都出面了。”

“周指揮使還真是為國為民啊！”

韓為早就向他講述過燕京城內的情況，以及眾多官員。

五城兵馬司與六扇門共同負責著燕京城的治安，自然是重中之重。

雖然他並不認識周謙，但五城兵馬司中能夠身穿這身官服的，也就只有指揮使周謙了。

周謙神色略微不自然。

此次事關重大，交給別人他不放心，所以這才親自來了，就是以防萬一。

而且沈獨身份特殊，一般的五城兵馬司官員怕是壓不住他。

他沒想到沈獨竟然認出了他的身份。

看來此人已經猜到了什麼。

不過事到如今，周謙也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為了自己的前途，他不得不拼一把！

沈獨算個什麼東西。

撐死也就是一州總捕，在這燕京城中又算得了什麼。

但那些個勳貴不同，只要隨便遞上兩句話，他的位子就可以往上挪一挪，他更可以調任一個更好的差事。

何況沈獨得罪過二皇子與三皇子，在他的眼中，與一個死人無異。

若是他能辦好此事，說不定還能得到兩位皇子青睞。

周謙拱手道：“沈大人，久仰大名了。”

“登天宴舉辦在即，本官不敢大意！”

周謙轉頭看向完顏齊章，語氣不善道：“你可知這位是何人？”

“乃是我大燕六扇門台州總捕，你可知汙衊的後果？”

沈獨似笑非笑的看著周謙。

好一齣挑撥離間！

看似在幫他，但這分明就是在激怒金帳汗國眾人。

“好！”

“好個燕國！”

完顏齊章徹底震怒，周身磅礴氣勢擴散，一身筋骨微微顫鳴，胸膛起伏間似有滾雷翻湧。

“此仇我等記下了！”

“此事我定會稟明我們大汗，記住，這次是你們燕人挑起的戰火！”

周謙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出了此事，沈獨必被那些文官千夫所指，御史臺御史更會接連上折。

就算六扇門，也休想保他！

到時候他更別再想擔任登天宴的評審。

“你是不是笑的太早了？”

陡然間，一道風輕雲淡的聲音自他的耳邊響起。

周謙嘴角笑容一僵。

沈獨先是看了眼黑衣人，爾後又看向完顏齊章，搖頭道：“為什麼這世上總有一些蠢貨不知死活呢。”

“腦袋長在脖子上不好嗎？”

沈獨俯身抓起地上的黑衣人，然後伸手指向周謙，問道：“說，這一切是不是他指使的你？”

黑衣人一愣，神情錯愕。

“哦，你說是啊！”

沈獨的聲音並不算大，但卻清晰的落入了眾人耳中。

周謙瞳孔猛的一縮。

沈獨抬頭的剎那，臉色一片冰冷，眸中似聚著一團冷酷殺意。

“周謙！”

“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陷害朝廷命官，你該當何罪！”

“你莫非是與金帳汗國早就暗中勾結，故意構陷本官！”

一聲厲喝之下，震的眾人心神狂顫，膽戰心驚。

周謙心中又驚又怒，差點一口血逆噴而出。

他本以為自己足夠無恥了，沒想到這沈獨竟然比他還無恥。

這分明是倒打一耙！

這種鬼話說出去，誰信？！

完顏齊章也有些懵。

他什麼時候與這傢伙串通了？他怎麼不知道？

眾人面面相覷。

其實他們也都奇怪，往日周謙可是從不出面的，今日的確是一反常態。

在大燕，叛國前去乾國，頂多罵一陣，但若是與金帳汗國暗中勾結，祖墳都能被人扒開。

無論是西楚，還是乾國，或者齊國，當初其實都是一國，但金帳汗國卻是實實在在的外族。

幾乎同時，沈獨動了，風馳電掣般的閃身襲至周謙身前。

作為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周謙的實力並不弱，早已步入三花聚頂的境界。

但此刻面對沈獨的突然出手，還是心中一驚。

周謙驚怒道：“你瘋了？！”

回應他的，是剛猛無匹的一掌。

兇猛異常！

周謙驚怒之中，運轉全身真氣，同樣拍出一掌。

嘭的一聲！

兩掌相交，沈獨身軀穩如泰山，一動不動，反觀周謙，卻是被這一掌震的倒飛，手臂發麻。

在地上接連踏出數步後方才穩住身體。

周謙神色駭然！

他整個人此刻都是懵的。

他想過許多種可能，卻從未想過，沈獨竟會突然對他出手。

瘋子！

這傢伙就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沈獨！！”

周謙厲聲咆哮：“你想做什麼？”

“來人，還不快拿下他！”

“放肆！”

沈獨踏步而出，冷喝道：“本官乃六扇門台州總部，太子殿下親封登天宴負責人，誰敢？”

此話一出，眾人遲疑了。

無論是六扇門，還是太子殿下，都不是好招惹的。

周謙氣極，神色震怒。

沈獨一步踏出，抬手一掌向前一遞，宛若撥弄湖水般，看似平凡的掌印，在臨近的剎那間，爆發出恐怖勁力。

寒冰真氣爆發！

霎時，一股森寒真氣湧入周謙體內，令他汗毛倒豎，背後冒出一層可怕寒意。

“不好！”

周謙閃身急退，但沈獨卻是絲毫不給他這個機會，欺身而上，速度極快，卻不曾有半點破空聲，五指成爪，落於周謙肩頭。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周謙悶哼一聲，一條手臂直接耷拉了下來。

“沈獨！”

周謙雙目近乎噴火，怒道：“我必殺你……”

沈獨微微一笑，只是這笑容落在周謙眼中，卻是森寒冷酷至極，令人不寒而慄。

嘭！！

沈獨抬手一掌落在周謙胸口，轟的他肋骨盡斷，五臟俱顫。

“噗！”

周謙吐出一口鮮血，身軀晃了晃，腳步踉蹌。

沈獨一把捏住周謙的脖子，冷冷道：“說，誰指使你做的？”

“最好別挑戰我的耐心！”

周謙剛想放兩句狠話，但注意到沈獨的眼神，心中下意識的一顫。

他不敢賭！

經歷了剛剛的出手，讓他意識到，眼前這個瘋子真的會殺了他。

沈獨冷笑道：“就算你不說，本官也能查出來。”

“何必呢，為了一件小事，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從不覺得，針對自己的會是周謙。

他一個五城兵馬司的人，根本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他們也沒什麼利益糾葛。

他好歹也是六扇門的人，若是一般人，也沒那個膽子找自己的麻煩。

周謙目露遲疑。

他可以為了前途拼命，卻絕不想丟了命。

可一旦說出此事，那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