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閣上,

夏璟翊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靜,淡漠的目光望著下方的一幕,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目光偶爾會投向遠處朝天殿的方向。

其實他也很想知道,自己那位獨斷專行的冷酷父皇,究竟會不會出現。

在一眾皇子中,若論對於燕帝的瞭解,他絕對是最深的一個。

他也無比清楚,他成為太子,只是因為佔著身份大義,他是嫡長子。

更是因為當初父皇為了應付朝臣,不得不立下的太子。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撐著這個帝國,除了是為了這大燕的百姓之外,也是想證明給他看,他當得起這個太子之位。

他不希望後世的史書上,對於他這個太子只有那寥寥數筆。

對於生死,他其實並不怎麼看重。

若是他怕死,這些年也就不會守著這個位子,而是聽從太醫的建議去治療了。

所以哪怕身邊的護衛勸他離開,他也拒絕了。

他想在此親眼看看,自己那位父皇究竟會不會出現。

何況他清楚,這些人的目標並非完全是他。

若是見事不可為,是不會執著於殺他的,他一個命不久矣的太子,還不值得他們耗費那麼大的代價。

夏璟翊眸光一閃,忽然注意到了下方的沈獨,目光定格在了沈獨身上。

……

大地開裂,腳步踏在地面上,瞬間開裂,碎石飛濺。

沈獨取出一顆丹藥,毫不猶豫的吞服而下。

在其對面,那位天人合一境的高手剛剛穩住身體,沈獨便欺身而上,拖刀而斬。

雪飲狂刀在半空中滑出一輪圓弧,寒氣四溢,方圓數百米內,盡數被寒冰籠罩。

大地之上凝結出一層足有一指厚的冰晶。

“轟!”

沈獨悍然舉刀斬下!

他很清楚,唯今之計,只有速戰速決,再拖下去,對他絕無好處。

他的戰力再強,即使有雪飲狂刀,但終究只是三花聚頂的境界,境界上的差距是改變不了的。

天人合一境的高手早已掌控天地之力,他們的力量貼合天地,可以用最小的力量去引動天地偉力。

若想戰勝天人合一的高手,他唯有以剛猛的打法,將其壓制住,否則敗的就是自己。

金鐵爆鳴,那位天人合一境殺手的兵器斷裂被一刀斬碎,刀勢不減,順著他肩膀直直切下。

“噗嗤!”

一條手臂拋飛,鮮血四溢。

沈獨眼中流露出一絲冷冽殺意,左手一抬,屈指成爪,恐怖的真氣在掌心匯聚,一掌向著前方探出。

護體罡氣剎那崩碎!

沈獨的手臂穿心而過,鮮血四濺,手中還捏著一顆心臟。

“嘭!”

心臟驟然爆碎,迸濺鮮血染紅了沈獨的衣袍。

他沒有去留什麼活口,那是最愚蠢的行為。

何況被白蓮教迷惑了心神的人,也根本審問不出什麼。

這些人既然敢做,必然考慮到了各種情況。

雖然此刻大多數人的心神都在遠方法象境強者的戰鬥之上,但這一幕還是落入了許多人眼中。

一時間,眾人瞪大了雙眼,震驚莫名!

本以為沈獨這位人榜第七即將就此葬身在此,卻不曾想,他竟然以一己之力獨戰三位天人合一境的強者,更是將其斬殺,這份戰績實在太耀眼了點。

耀眼到他們此刻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們的心情。

沈獨的強大簡直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這份戰績若是放在那位道門道子,或者佛門那兩位佛子身上,他們並不會覺得有什麼。

以那兩派的底蘊,培養出的傳人若是連這點實力都沒有,他們早就被人給滅了。

沈獨出身如何,這在江湖上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江湖草莽出身,若非加入六扇門,如今可能就只是一個山野間的匪類。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走到了今天,不僅勝過了諸多大派出身之人,更是成為大燕六扇門一州總捕。

這讓眾人不免想到了鎮守朝天殿的那位六扇門大都督。

都是類似的境遇,莫非燕國要再出一個相同之人嗎?

其餘幾國之人心中感慨,難不成這氣運真的在燕國不成?

雖然各國嘴上不願意承認,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燕國的強大。

也就這二十多年來,那位燕帝閉關,才令朝局動盪,天下大亂。

沈獨一腳踢開屍體,暗暗鬆了口氣,他的背後早已被汗水浸溼,體內真氣也是所剩無多。

剛剛一戰,幾乎耗盡了他的全部真氣,這還是因為他如今三門內功合一,而北冥神功與九陰真經所修真氣深厚。

換做任何一個人,以他的這種方式,真氣早就損耗一空了。

迅速取出數顆丹藥吞下,快速恢復真氣。

沈獨眼神警惕的看了眼四周。

他很確信,某些人絕對就在這場中。

只是不知請動這三人的,究竟是什麼人。

燕國皇室?

燕國皇室當中,與自己有恩怨的,也只有二皇子與三皇子。

當然,也不保證,是那位皇子刻意藉此事想要栽贓嫁禍,只是這種可能性比較小。

不過以那二位的身份,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與白蓮教有所牽扯的,只要他們對於皇位還有所圖謀,就絕不會做出這種自掘墳墓之事。

白蓮教鼓動百姓造反,行事如魔道,不管是江湖正道,還是朝中朝臣都不會容下他們。

以他們的身份,若想找人殺自己,根本不用這些人被白蓮教的人迷惑了心神的貨色。

這些皇子背後的勢力本就是盤根錯節,牽扯極多。

法象境的高手沒有,但請動天人合一境並非什麼難事。

那位二皇子身邊既有了蜀山劍派的支援,更不會去勾結白蓮教的人。

沈獨突然間瞳孔微縮!

一瞬間,一股心悸之感傳遍全身!

如芒在背!

此刻,在後方,一道身影踏步而來,一劍直指沈獨的命門,長劍嗡鳴震動。

一柄薄如蟬翼的長劍從斜刺來殺來,劍氣在劍身周遭流轉。

這一劍極快,也極為刁鑽。

握劍的主人是一個身材纖細的身影,更像是一個女子。

她的臉上帶著一張漆黑的哭臉面具,難見其真容,並非天人合一境,而是一位三花聚頂的武者。

但她對於時機的把握卻是無比敏銳,選擇在此刻出手。

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在等待這個時機。

那一瞬間,沈獨周身爆發出一陣金光,一身衣袍鼓盪。

“嗤——”

雖然躲避及時,但長劍刺入了他的肩骨,全身血肉彷彿堆積的石塊,緩緩蠕動,將劍身卡住。

“什麼!?”

來人似乎被這一幕驚到了,發出一聲驚呼。

好厲害的橫練功夫!

倒是三花聚頂這等境界,很少有人去修橫練功夫。

一是太耗費時間,二是因為耗資巨大。

沈獨面色冰冷,陡然反手握劍,猛的轉身,揮刀當空斬下。

“死!!”

沈獨發出一聲厲喝,滿頭長髮飄飛,滿臉怒色,一身真氣轟然爆發,手臂之上青筋暴起,恐怖巨力更是直接折斷了劍身。

“不——”

看著瞳孔中迫近的刀光,來人發出一聲驚懼的驚呼聲。

鋒銳刀鋒以無可匹敵之勢驟然落下,斬碎了護體罡氣,爾後將來人徑直斬成了兩半。

血液飛濺!

破碎的屍體濺射開來。

沈獨冷笑一聲,一把拔出肩骨中的斷劍,冷聲道:“想殺我何不親自出來!”

“就你們這群臭水溝的老鼠,再不動手可就沒機會了!”

言語間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之意。

平淡的聲音並不算大,但卻清晰的落入了周圍眾人的耳中。

眾人眼神怪異。

說實話,就連幾位大燕的重臣都沒有如此待遇。

不過這一次,再沒有新的殺手出現。

似乎那人也放棄了。

沈獨冷笑了一聲,向著登天閣奔去。

如今整個燕國國都,除了那座朝天殿之外,可能也就只有這座登天閣最安全了。

畢竟此地有兩位法象境強者鎮守,看似混亂,但其實危險性並不高。

見此一幕,夏璟翊也放下心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緩緩收回目光,抬頭望向了朝天殿的方向。

這麼久了,父皇你還是不願意出面嗎?

還是說,當初那位冠絕江湖的天榜第一人,真的出了什麼事?

作為太子,若是自己那位父皇真出了什麼事,他必是最大的受益人,可其實自始至終,他對於那個位子就從未惦記過。

皇帝又如何,活得太累。

自己父皇英明一世,實力冠絕江湖,可又如何?

他想做的事,不也沒有成功嗎。

遠方,幾位法象境強者的大戰可謂是驚心動魄。

天空異象不斷,風雲變色。

兩尊宏大法象臨塵,周身天地之力暴湧。

趙世傷身後的法象是一道身形魁梧的男子,周身雷電徘徊。

天人合一境是初步感悟天地之力,使自身力量能夠貼合天地。

簡而言之,就是悟出了天地之力的軌跡,從而使自己的力量能夠融入其中。

而到了元神之境,則能夠凝練出武道元神,將自身元神融入天地之中。

法象境則是修煉出法象,以法象契合天地,掌控天地之力。

法象即天地!

趙世傷與那位藏於宮中的太監老祖二人都絕非是泛泛之輩。

與呂承恩幾人不同,他們不用去分心,可以毫無顧忌的全力出手,反觀暗中幾人,則是投鼠忌器,不敢全力出手。

就算那位佛門之人,即使已經展現出了佛門武學,但只要不主動露面,那此事就沒有定論。

在場唯一暴露身份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位金帳汗國的右谷蠡王。

但燕國與北蠻本就有著血海深仇,雙方都在想著滅掉對方,所以也不在乎會不會暴露身份。

沈獨順利登上了登天閣。

如今登天閣內的亂子已經基本平定。

能夠登上登天閣的,本就都是身份非凡之人。

以他們的實力,或許會一時慌亂,但還不至於一直處於被動之中。

沈獨望向遠處,目光暼了眼皇宮方向。

若是這些人只有這點手段的話,那幾日看來是逼不出那位燕帝了。

就在此時,燕京城內忽然升起一道道光柱,衝入雲霄,連匯聚的烏雲一瞬間都衝散了幾分。

所有人齊齊轉頭望去,目露驚色。

四周血煞之氣沖天,一道道血煞之柱開始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血氣在半空中凝結,爾後緩緩匯聚出一方怪異圖案。

燕京城外的荒山之上,一道身穿舊衫的老者面色平靜,手捏印決,周身天地之力蜂蛹而至,衣袍無風自動。

明明就在此,卻好像消失在了天地中了一般。

老者留著長眉,看起來慈眉善目,面色溫和。

在此人身後,恭敬站著數位乾國的密探。

此人正是乾國國師,更是乾國皇室的底蘊之一。

“燕帝,今日便斷你根基!”

乾國國師喃喃一聲,快速掐訣,天空中的血煞之柱向著朝天殿湧去。

此陣氣血乃是採以燕國宗室之血,即便相隔了不知多少代,但終究與燕帝是一脈相承的。

他們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脈。

只可惜,沒有那幾位皇子的血脈,不然也不至於如此麻煩了。

此乃南疆的巫詛之術,名為血咒,乃是以血脈為引,可勾動另一血脈,施加詛咒。

不管他究竟有沒有事,只要中了這血咒之術,必然功力大損,無論他想做什麼,都無法成功。

沖天的血氣在天空緩緩凝聚出一方詭異的圖案,呈現於朝天殿上空,緩緩壓下。

眾人神色一驚。

那位龍武衛大將軍猛然一踏,喝道:“結陣!”

軍陣合一,眾人之力匯聚在這一槍之下,猛然一槍刺向天空。

槍芒刺目!

轟!!

天空一聲巨響,但天空落下的血煞圖案卻沒有半分停歇。

遠方山巔,乾國國師面色平靜,他為此不惜損耗了三十年的壽命,這血咒之術又豈是輕易可破。

就在血煞之印即將落至朝天殿的那一刻,朝天殿的大門緩緩開啟了。

霎時間,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了過去。

一道披著黑袍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可很快,眾人失望了。

走出了並非燕帝,而是那位六扇門的大都督。

眾人心中疑惑更深了。

那位燕帝究竟在做什麼?

二十多年不理朝政,今日都是這般景象了,還不願意露面。

“破!”

一聲冷喝聲響起,宛如悶雷般炸響,只見那位走出的身影抬手向著天空抓去。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招,卻在剎那間引動方圓百里的天地之力,氣勢磅礴。

一尊血紅的身影,顯化出來,其勢如浩渺巨嶽。

霎時,血煞之陣崩碎!

遍佈的血煞的光柱輕輕一晃,徹底炸開!

乾國國師口吐鮮血,臉色蒼白,蒼老的身軀輕輕一晃。

轟轟轟!

無聲之音驟然炸響。

“一個個的,給伱們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