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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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溯風關內,
數十騎騎兵策馬疾馳而出。
這一幕在白日裡已經上演了許多次,眾人早已是見怪不怪。
不過這一次,卻有些許不同。
在這些人中,多了一位特殊的人。
溯風關城牆之上,沈鼎峙靜靜的望著遠去的身影,輕聲道:“保重!”
話音落在,在其身旁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小公爺,您這麼費心幫他,圖什麼?”
“榮國公府已經有二十年不曾參與這些了,您就不怕再次捲入那個漩渦之中嗎?”
沈鼎峙輕笑一聲,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世人都說,他是一個性格兇殘,殘忍嗜殺之人,可他若是真的嗜殺,又何必去得罪那些大人物,隨便找一些百姓不是更好嗎?”
沈鼎峙望著烏雲遮蔽的星空,搖頭道:“說到底,無非就是利益二字。”
“他阻了某些人的路。”
“我不過是派兵偵查,與沈獨有何關係。”
“若是真有不怕死的,那便來吧。”
“本將麾下這十萬溯風軍也不是好惹的。”
他榮國公府駐守邊境二十載,又何時懼過。
他爹是沒了,但並不代表榮國公府就倒了。
老者搖了搖頭,望向了遠處的黑暗。
他倒也想沈獨能夠安然回到京中,不過……難啊。
……
沈獨策馬離了溯風關。
隨行的六扇門捕快他並未帶,他也知曉這一路上必然不會安全。
帶著他們也只是白白送命罷了。
他們在溯風關,還不至於有哪個不開眼的前去。
以他易容的手段,只要不輕易展露實力,天下這麼大,想堵住他,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他也清楚,最容易劫殺的兩處地點,一是離開溯風關的路,另一個便是入京的路。
無論他途經何地,這兩處都是無法避免的。
不過今日沈鼎峙足足撒出去了近千人,想要輕易鑑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後就剩下入京的路,只是那裡畢竟是京畿之地,總會是有幾分顧忌的。
只是沈獨也知曉,若是那些人真的想劫殺他,此次必然不會簡單。
無論如何,京中他還是要回去的。
……
水月谷,
此地在江湖上名聲並不顯赫,甚至在四周的許多江湖人眼中,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
但就是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卻隱藏著江湖上一位名聲顯赫的前輩。
“神算”天靈子,精通五行八卦,擅長占卜,號稱“半仙兒”。
不過自五十年前,便隱世不出,其蹤跡甚少有人知曉。
山谷內,蓋著幾間簡陋的竹屋,幾個道童在四周忙碌,有的在劈柴,有的在燒水。
這些道童都很年輕,皆是流落在各地的孤兒,被天靈子撿回來,收做了徒弟。
等他們成年後,便會將他們送出去,然後再重新找一批。
這些道童的武功都很一般,天靈子也從不教他們高深的武功。
在他看來,江湖從不是一個好地方,他也不願這些道童再涉足江湖,他只是將他們一些吃飯的本事。
“嘭!”
此時,一間竹屋的大門猛的被推開,一道身形邋遢的身影從中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
“要死了,要死了!”
那道身影蓄著長長的鬍鬚,頭髮亂糟糟的披在身後,顯然是長時間沒有打理過了,還瞎了一隻眼。
“快快!”
天靈子環顧一週,怒喝道:“都別磨蹭,收拾東西,跑路!”
剛剛心血來潮,他預感到,今天絕對有倒黴事。
先走為上!
四周道童面面相覷,相視一眼後,便打算去收拾行李包裹。
陡然間,山谷口捲起一道狂風,煙塵激盪。
湧起的塵浪之中,一道披著黑袍,頭帶斗笠的身影緩緩走來。
來人看似尋常,但周身卻散發著極強的壓迫感。
天靈子臉上神情頓時一僵。
他知道,這下是真的跑不了了。
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天靈子,這是打算搬家嗎?”
天靈子嘆了一聲,無奈道:“老夫早已避世,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你們這又是何必呢。”
能夠一語道破他的身份,來人顯然是認識他的,說不定還是老朋友呢。
天靈子雖起了一個道號,但算是野道士,並不被幾大道門認可。
天下間的道門很多,一個小道觀就是一個門派分支,幾大道門也不會去幹涉這些小道觀,同樣,也不會去庇護他們。
不然他也不用如此著急著的跑路了。
說到底,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們這些獨行客,每天過的朝不保夕。
“呵呵!”
“一入江湖,便無法置身事外。”
來人輕笑一聲,淡淡道:“今日來此,是想請你算一個人。”
天靈子內心暗罵。
堂堂法象,找他來算卦,那能是簡單人?
無論得罪誰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算!”
天靈子搖頭道:“我當初算了一卦,丟了一隻眼,二十年壽命,再算,就該入土了。”
天機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又豈是凡人可窺視的。
“何必急著拒絕呢。”
來人掃視了一週,目光落在了那些道童身上,幽幽道:“這些年你培養了不少道童吧。”
天靈子皺了皺眉,沉聲道:“伱什麼意思?”
“呵呵!”
“只是想告訴你一聲,他們如今在江湖上生活的可不算好啊。”
“他們年紀輕輕,何必捲入無辜的爭鬥之中呢。”
天靈子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你威脅我?”
黑袍人淡淡道:“言重了。”
“只是稍微提醒你一下。”
天靈子臉色變換不定,心中憤怒。
他這種人,盜了太多天機,註定一生無兒無女,孤獨終老,即便有兒女,也是先天有缺的。
所以他一直都在收養孤兒,以此來償還因果,也是不想太孤獨。
雖然他每年都會趕走一批人,可若說沒感情,那自然是假的。
他是想收一個徒弟傳承衣缽的,只可惜,無一人能夠有此天賦。
他雖不是法象,但也是有幾分逃命手段的,真想逃離,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這些徒弟,註定難以離開。
天靈子嘆了一聲,搖頭道:“說吧,算什麼人。”
黑袍人沒有開口,只是丟擲了一張紙張,上面以蒼勁筆力撰寫著兩個字。
“沈獨!”
“他的蹤跡!”
天靈子嘴角抽了抽,無奈道:“只有一個名字,只能算一個大概,頂多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連個生辰八字都沒有,哪是那麼好算的,今日怕是得出血了。
黑袍人點了點頭,對於此事倒也沒有強求。
隨即一揮手,數個錦盒落於谷內的桌案之上。
“這是卦金!”
看見這些東西,天靈子卻是一陣頭疼。
今天這要是算不出來,那這就是他的買命錢了。
天靈子吩咐幾個道童取來他的吃飯家當,點燃三柱清香,便開始盤膝結印推演。
過了許久,天靈子猛的睜開眼,一臉的不敢置信,低頭看了眼紙張的姓名,不信邪的掐指再算。
“噗!”
天靈子忽然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紙張。
他的臉上仍是不敢置信,還有一些惱怒。
黑袍人皺眉道:“可有算出什麼?”
天靈子盯著紙張,微怒道:“他究竟是何人?”
“大燕,六扇門京畿總捕沈獨。”
天靈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搖頭道:“他是一個死人。”
“你這讓我如何算!”
“死人?”
黑袍人語氣中也帶著一絲詫異。
“沒錯!”天靈子點頭道:“我算了很多次,此人身上沒有任何天機,分明就是一個死了很多年的人。”
黑袍人倒也不覺得天靈子是在欺騙自己。
天靈子的占卜之術,在江湖上是共認的。
整個天下,除了道門那幾位老古董,論占卜之術,此人可謂是最強。
若非受限於實力,無法堪破法象,恐怕他的占卜之術都足以與道門那幾位比肩。
只是算出一個死人,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天靈子搖頭道:“此人或許一直用的都是假名。”
這下就不怪他了。
拿個假名字前來,還是個死人,他就是再厲害,也算不出來。
黑袍人皺眉道:“莫非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天靈子剛想說沒有,又察覺到對方語氣不對,只得無奈道:“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占卜一道,最重因果,與他有關的東西,甚至與他有所牽連的人,其實都可以。”
黑袍人想了想,道:“那你便算一算,接下來大燕何地會有法象強者廝殺。”
“艹!”
天靈子內心暗罵,這鬼點子都能讓你想到。
這的確是最簡單的辦法,法象強者本就非同凡響,與天地牽連極深,以他的本事,算一算最近何地會有法象強者廝殺,並非無法辦到。
只是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自己也是嘴欠!
算一位法象強者,那難度可不一樣,稍有不慎,自己怕是又得瞎一隻眼。
關鍵殺個人,怎麼連法象強者都出面了,這傢伙究竟什麼來頭?
天靈子嘆了一聲,只能繼續掐訣推演。
他身上的氣息漸漸增長,隱隱與周圍的天地融為一體,元神之力散發,周身散發出一股玄而又玄的氣息。
過了許久,突然猛的睜眼,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只是此刻他背對著黑袍人,黑袍人並未注意到天靈子臉上的異樣。
天靈子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臉上的異樣,轉身道:“算出來了。”
“在銀州!”
“至於具體地點我並不知曉,我只看見那是一處江河附近,四周有一個山谷,還有許多如火焰般的樹木。”
黑袍人點了點頭,淡淡道:“多謝了。”
隨即轉身離去。
“呸!”
天靈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道:“天發殺機,吉凶參半,禍福難料。”
“大禍臨頭矣!”
先前他早就推演出了地點,不過他也是好奇此人究竟是何等驚天人物,便藉此又推演了一番。
這次不是用“沈獨”之名,而是用“六扇門京畿總捕沈獨”這個身份,更推算了一番戰鬥勝負。
得出的結果卻是吉凶參半!
天機無比混亂,這意味著有很多人會死。
這可是有法象出手,竟然還是吉凶參半,他如今倒是好奇,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路了。
關鍵那小子身上的氣運非同凡響,簡直濃烈的可怕,只是在這氣運中,卻又有一條黑蛟,在蠶食氣運。
正是這條黑蛟的影響,才令他身上多了一半的“兇”。
簡直古怪!
這種人,整個天下都沒有幾人,二百多年前曾有一人。
而那人後來建立了……燕國!
他最擔心的便是與這群人扯上因果。
天靈子沉吟片刻,大聲道:“走,搬家!”
他決定去西楚投靠道門的一位朋友。
再留在此地,怕是會出問題。
…………
銀州,偏僻小鎮當中。
沈獨頂著一張人皮面具,以黑布包裹雪飲狂刀,牽著馬,一言不發的行走著。
這幾日,他都在全力趕路。
正如他所料,離開溯州的一路上並未有人前來。
後來他又繞行,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路,除非餓到極致,不然連飯都不會去吃,也儘量了避開了人多道路。
在人多的地方,就算再謹慎,也終究是會留下痕跡的。
只要過了銀州,便可進入京畿的地界了。
沈獨隨意買了一些食物與水,便打算牽著馬離開。
不過在鎮子前方,卻有一群江湖門派的弟子,在查驗過往行人。
這些人似乎挺有身份,過往的行人即便心中不滿,卻也不敢多說什麼,一旁還有幾個官府的衙役。
沈獨微微皺眉。
不過都走到這一步了,再轉身離開,反而引人注意。
來到關卡處,一位持劍的男子沉聲道:“閣下請見諒。”
“近來江湖上多了些魔道弟子,我們也是追查魔道之人,防止他們逃出去,還請行個方便。”
“不知兄臺是從何處來的?可有身份印信?”
沈獨自然是早有準備,取出了偽裝好的身份印信。
男子查驗了一番之後,又取出一個瓶子,道:“請將此瓶中的藥水塗抹於臉部。”
看著眼前這些人,沈獨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此次沒這麼容易回京。
說是追查魔道之人,但那名弟子手中的分明就是自己的畫像。
只是他很好奇,這些人究竟是如何探查到他的蹤跡的。
離開溯州後,除了靈州之外,足有三條路線,之後又是不同路線。
即便是動用六扇門的夜鷹密探,也很難準確探查到他的行蹤吧。
但從這些人的舉動來看,顯然在此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預料到自己會來銀州?
舉著瓶子的男子也是個心思敏銳,見沈獨不為所動,心中頓時警覺,低喝道:“快發訊號!”
幾乎同時,沈獨體內真氣爆發,探出一隻手,向著前方一拍。
轟!
眾人紛紛倒飛,胸骨碎裂,更有許多人直接被一掌轟成了血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