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山,

三山寨,

巨大的寨門前,一群山匪嘍囉正在巡邏。

遠遠地,傳來一陣腳步聲。

眾人當即一驚,下意識的戒備起來。

“誰!?”

“站住!”

一個土匪頭目居高臨下,冷喝出聲。

沈獨三人從林中走出,徐衝冷聲道:“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眾人一愣。

不過他們也看出來了,這三人似乎不太好惹,所以也沒有冒然出手。

土匪頭目看了三人一眼,高聲道:“等著!”

說完,便匆匆轉身離開,很快跑入了山寨內。

一眾山匪嘍囉則是警惕的盯著沈獨三人。

不一會,山寨中便走出了兩道身影,其中一人正是先前的土匪頭目,而他身邊一人則是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四十多歲,手中拿著一柄鐵扇。

來人是這三山寨的三當家,“鐵羽扇”張衛。

張衛暗暗打量了三人眼,在沈獨身上停留片刻,心中一緊,拱手道:“我們寨主有請!”

說著,揮手示意四周的土匪嘍囉開啟寨門。

沈獨三人跟著步入寨中。

沈獨隨意打量了一眼四周的佈局。

這土匪山寨看似簡陋,但四周建築佈置卻又井井有條,甚至布有機關陷阱,這些土匪的實力也都相當不弱。

不愧是這霧山排名前三的匪寨。

三人一路進入了山寨中央的聚義廳。

寬闊的廳堂內,擺著八把交椅,最上方則是一把鋪著白色虎皮的黃花木太師椅。

在太師椅子上,坐著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虎背熊腰,身高兩米多,滿臉煞氣,在他的手邊還放著一柄寒光四射的巨斧。

而在他的身邊坐著兩個身材嬌小的美人。

沈獨三人進來時,椅子上的身影正大口啃著羊腿。

堂下幾人齊齊舉目望來,眼神戲謔。

張衛主動開口解釋道:“這位便是我們大當家!”

賀三山抬頭看了沈獨三人一眼,冷聲道:“說吧,什麼生意!”

“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有人登上我們三山寨做生意。”

沈獨微笑道:“劫殺幾個人。”

“哦?”賀三山放下羊腿,大手在身旁的美人身上撫摸著,冷笑道:“看來不簡單貨色吧?”

“您三位我看也不像是一般人,讓我們出手劫殺,這身份應該不簡單。”

這三人中明顯中間那個才是主事的人,但也正是此人,讓他隱隱看不透。

沈獨輕笑道:“大概兩日後,這霧山下將會有一隊來自燕國京城的人,賀大當家只需留下他們即可。”

賀三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一股兇厲的氣息撲面而來。

“朋友,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們雖然乾的是打家劫舍的買賣,但這生意可不好做。

燕國官員,不用說,身邊的護衛不會少,這些護衛可都是硬茬子。

沈獨沒有多說,只是向著一旁的齊升江伸出了手。

齊升江立即解下背上的包裹,將其遞給了沈獨。

沈獨接過包裹,爾後將其拋給了賀三山。

“大膽!”

“放肆!”

四周眾人立即出聲呵斥,有人更是拿起了兵器。

沈獨淡淡道:“兩部鎮派武學,五部一流武學,外加十萬兩,不知這個價格如何?”

此話一出,先前幾人頓時面露驚色,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貪婪之色。

賀三山看著地上的包裹,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閣下大手筆啊。”

“這是與那些人有仇怨?”

十萬兩不是一個小數目了,至於鎮派武學級別的武功,就更少了。

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這些武功秘籍反而比銀子更重要。

十萬兩可買不來一門鎮派絕學,有錢,並不代表別人就會賣。

賀三山眼中閃過一絲意動。

不過……

賀三山重新坐了回來,眼神戲謔的看著沈獨,幽幽道:“閣下,此事你也應該清楚,不是那麼好辦的,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就這點價格,怕是不夠吧?”

徐衝皺了皺眉,這是將他們當肥羊宰了?

徐衝正要開口,沈獨抬手製止了他,笑道:“賀大當家的不如說個數吧?”

“哈哈!”

賀三山大笑一聲,高聲道:“既然朋友是個爽快人,那賀某也不多要。”

“再加二十萬兩,外加一部鎮派武學,五部一流武學,這個價格如何?”

“不過分吧?”

“可以!”沈獨面色平靜的點了點頭,道:“二十萬兩現在就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的武學功法,得事成之後拿御史的腦袋來換。”

賀三山思考一番,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

“成交!”

沈獨拱手笑道:“合作愉快!”

“那我等就先告辭了。”

賀三山笑道:“老三,送送這幾位朋友。”

張衛起身應下,伸手示意道:“三位,請隨我來吧。”

目送著沈獨三人離開,賀三山立即將目光投向包裹,吩咐一旁的土匪嘍囉拿上來。

看著包裹中的東西,賀三山露出滿意的笑容。

“天降橫財!”

“大哥,真要做這筆生意?”

“萬一動了他們,事後引來朝廷的人……”

堂下一人面露遲疑。

他們這些年能安然無恙,也是因為他們很少去動那些大勢力與朝廷的人。

賀三山冷笑道:“怕什麼,殺了人,我們往山中一躲,這霧山這麼大,他們還能一直找不成。”

嘴邊的鴨子,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別說是區區一個官員,就算是朝廷的三品大員來了,他也照砍不誤。

眾人也不再多說,因為此次的收益確實足夠大,值得他們冒險一搏。

至於大燕朝廷的追殺,他們都是一群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討生活的亡命徒,有了今天沒明天的,還是更注重眼前的利益。

……

離開三山寨,三人向著山下走去,徐衝遲疑道:“大人,解決那些傢伙,我們就足夠了吧。”

“何必找這些霧山的土匪,白花一筆銀子。”

沈獨輕聲笑了笑,淡淡道:“做戲嘛,自然得做全套。”

“既然是死於山匪之手,那自然就得有一個死於山匪之手的樣子。”

沈獨看向齊升江,問道:“追查常尤兩家餘孽的人如何了?”

齊升江恭敬道:“已經在派人盯著,風聲已經放出去了,想必很快他們就會前往泰州,迎接這位御史。”

徐衝滿臉詫異,驚訝道:“既然發現兩家的餘孽了,為何不直接擒下他們?”

齊升江看了眼徐衝,眼神怪異的搖了搖頭。

就伱這腦子,估計是很難解釋的清了。

徐衝滿臉不忿的瞪了齊升江一眼,有腦子了不起啊?

不過他也知道,論陰謀詭計,自己是遠遠不如他們幾個的,所以很識趣的不再多問。

沈獨輕聲笑了笑,翻身騎上赤龍駒,平靜道:“飛鴿傳信,通知總舵那邊,將這訊息想辦法傳給袁肅。”

僅憑常尤兩家那些餘孽的實力,想找自己復仇,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這一點他們自己也很清楚。

他們想要復仇,就只能尋找外援,而這個京城來的御史與吏部清吏司官員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如今台州到處都是六扇門的人,他們就算想找御史也沒有機會,所以在得知此事後,必然會在兩州的必經之路上等候。

他故意將這訊息放出去,就是為了引誘他們前往。

當然,最終的目的還是引袁肅離開臺州城。

……

台州,六扇門總舵。

袁肅坐在房內,獨自一人喝著悶酒,臉色陰沉。

近來臺州發生的事,完全令他始料未及。

“沈獨!!”

袁肅咬牙切齒的怒喝一聲,一掌拍在桌子上,雙眼通紅,充滿了殺意。

他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想他堂堂一個總捕,京城巡察使,過的卻是如此憋屈。

“我定要讓你不得好死!”

袁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正要繼續倒酒,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名心腹神色焦急的走了進來。

“大人,出事了。”

“什麼事?”袁肅冷眼看著他,眼神宛如餓瘋了的野狼一般。

來人嚇了一條跳,低聲道:“大……人,剛剛得到訊息,常尤兩家的餘孽準備去襲殺京城來的御史。”

“嗯?”袁肅眉頭微皺,驚疑不定道:“他們怎麼會得到訊息?”

“他們襲殺御史做什麼?”

來人搖頭道:“暫時不清楚,不過……如今外面都在傳,說覆滅常家與尤家,是您下的命令。”

“先前您與他們合作,也是為了引他們主動出手,好蒐集他們謀反的證據。”

“什麼!?”

袁肅臉色乍變,心中怒火瞬間冒出。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沒做過此事。

“不好!”

袁肅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無比,沉聲道:“此事絕對是那沈獨所為。”

“他故意放出訊息,讓常尤兩家的人心存怨恨,以為是我所為,他這分明是想栽贓嫁禍!”

如果御史真的死了,那他必然要承擔責任,甚至那些人說不定還會以他的名義去襲殺御史。

此事不管真相如何,到時候他都有擺脫不了的干係。

“瘋子!”

袁肅怒罵一聲,沉聲道:“集合所有人,隨我前去。”

那傢伙定然是想襲殺京城的御史。

若是以前,他或許還不會相信,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讓他深刻意識到,沈獨就是一個十足的瘋子。

他必須趕在那些人之前見到御史,否則京中御史一旦身死,那臺州刺史死亡一案,也就無法再查了。

袁肅領了一眾心腹,匆匆騎馬出城。

就在袁肅離開後不久,梁鷹迅速來到後院,放飛了一隻信鴿。

……

泰州,

官道上,來自京城的高士行一行人正在緩緩前行。

一路上龍騎禁軍開道,這讓高士行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在燕國國都,他這個御史臺的御史,見到誰都得低一頭,走在路上,隨便一位都是四品以上的高官,要不就是皇親國戚,但自從出了京後,他這一路上凡是路過各地州府,那些刺史無不隆重接待。

當然,這一路上他也沒少收好處。

雖然他此次的目標是台州,但作為御史,本就有著聞風奏事的職責,他只要回京後參上一本,必然會影響那這些刺史的功績。

誰都不想自己的履歷上出現一個汙點。

高士行掀開車簾,望向外面,皺眉道:“還有多久能到台州?”

他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又多次應酬,耽擱了太久。

身邊一位江湖人打扮的護衛立即上前,恭敬道:“回稟大人,大概再有三個時辰的路程就能進入台州了。”

高士行抬頭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問道:“這附近有驛站嗎?”

他可不想半夜趕路。

那護衛正要回答,前方的密林中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

一支精鋼箭矢自林中激射而出,一名護衛的眉心被洞穿,鮮血迸濺,被射落馬下。

高士行嚇的臉色一白,急忙躲回了馬車之內。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矢從林中射出,幾乎形成了一道箭雨。

這些箭矢雖然威力一般,遠遠無法與六扇門特製弩箭相比,但在如此密集的攻勢下,威力仍是巨大的。

“不好!”

“戒備!”

前方的龍騎禁軍首領臉色大變,拔出刀,盪開射來的箭矢。

“叮叮!”

雖然眾人反應及時,但還是有許多人被射落馬下。

所有龍騎禁軍瞬間變得警惕起來,手持武器,呈現出戒備的姿態。

“哈哈!”

“驛站是沒有了,不過埋你們的坑倒是有幾個。”

粗狂的聲音宛如洪鐘一般,在整個山林間迴盪。

隨著話音落下,密林中兵刃出鞘的鏗鏘聲傳來,密密麻麻的盜匪從山林間出現。

賀三山拖著一柄巨大的戰斧,騎著高頭大馬自林中緩緩走出,渾身散發著濃烈的煞氣。

龍騎禁軍的首領怒喝道:“大膽,我等乃是朝廷命官,你等竟敢劫殺朝廷官員?!”

“你們可知,此乃誅九族的大罪!”

賀三山掃了眾人一眼,爾後掏了掏耳朵,冷笑道:“殺的就是你們這群狗官。”

誅九族?

他們這些人可沒什麼九族。

三山寨能在這霧山盤踞如此久,自然也不會是簡單的尋常盜匪。

雖然面對的是龍騎禁軍,但他們並無多少懼意。

何況此地龍騎禁軍不過百人,而他們足有數千人馬,真拼殺起來,也是他們佔據優勢。

“弟兄們,宰了他們!”

賀三山揮舞著巨斧,一拽韁繩,領著一群人快速前衝。

霎時間,兩方人便碰在了一起,廝殺慘烈。

賀三山手下的盜匪人數是不少,但這百餘位龍騎禁軍戰鬥力卻也是極為強悍,若非賀三山親自下場,損失必然慘重。

幾個護衛來到了高士行的馬車前,急聲道:“高大人,我等先護您離開。”

“好好!”

“快,快走!”

高士行畢竟是久居京城的文官,何時見過這等血腥場景,早已被嚇破了膽。

如今聽見護衛所說,巴不得趕快離開此地。

一眾人護衛著高士行的馬車開始突圍,不過面對四周密密麻麻的盜匪,他們很快便就被攔了下來。

就在此時,遠處林中又出現了一群人。

看著場中的景象,那群人也被嚇的一跳,神情錯愕。

“這是怎麼回事?”

開口之人乃是常家在外的一位嫡系,常平。

常尤兩家這些年在臺州各地都留有血脈與分支。

在常家出事後,這些人便迅速躲藏了起來。

只是他們忽略了六扇門夜鷹密探的能力,早在幾日前,他們就已經被盯上了。

本來他們是打算就此遠走高飛,前往乾國的,不過後來聽說京中派了御史前來,這才打算冒險一搏。

滅族之仇,若是不報,他們寢食難安。

不過如今眼前的景象,卻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常平暼見遠處的馬車,頓時道:“那應該就是御史的馬車,快,救人!”

這御史要是死了,這最後的希望也就沒了。

說著,便領著一群人上前。

不過一眾龍騎禁軍則以為他們是盜匪同夥,見到他們殺來,急忙出手阻攔。

常平急忙大喊道:“我們是來救人的……”

但他的話卻並未得到龍騎禁軍的相信。

他們也不敢保證,這些人究竟是不是盜匪偽裝的。

賀三山冷笑道:“又來一群不怕死的!”

“給老子殺了他們!”

一時間,場面變得無比混亂,幾方人徹底廝殺在了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