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獨靜靜看著袁肅的屍體化為灰燼,爾後消散於狂風中。

這時,齊升江與徐衝二人從後方走了過來,恭敬道:“大人,那幾個活口都解決了。”

“嗯。”沈獨微微頷首。

此事上面就算查,最多也只能查到袁肅與霧山盜匪身上。

常尤兩家因心存怨恨,故劫殺御史,以示報復。

沈獨走至御史高士行身邊,踢了一腳的他的屍體,輕笑了一聲。

非要跑來送死!

不知那位三皇子心情如何。

“走吧,去霧山瞧一瞧。”

沈獨轉身離開,齊升江與徐衝二人默默跟上。

二人相視一眼,眼中皆閃過一絲懼意。

……

霧山,三山寨。

廳堂內,一眾人坐於黃花椅上,臉色不善的盯著堂下的沈獨三人。

賀三山冷眼看著沈獨三人,沉聲道:“閣下,這次的目標可沒有那麼簡單。”

“此次我們可是損失慘重。”

其實三山寨損失雖然不小,卻遠遠達不到損失慘重的程度,死傷最多的都是一些普通土匪。

這整個霧山一代想要加入他們三山寨的土匪多的事。

沈獨微笑道:“所以,賀大當家的意思是?”

賀三山沉聲道:“我們也不多要,再加三十萬兩,以及一批刀劍兵器。”

“呵呵!”

沈獨抬頭看著賀三山,平靜道:“你太貪心了。”

“哼!”賀三山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了沈獨一眼,譏諷道:“您幾位的身份我雖然暫時不知道,但應該也是官府中人吧?”

“萬一我這手下沒個把門的,說漏嘴了,那可就不好了。”

沈獨眼眸微眯,目光落在上方的賀三山身上,緩緩道:“我這個人其實是很守信的。”

“不過我很討厭別人言而無信,更討厭別人威脅我。”

“人真的是你們所殺嗎?”

賀三山臉色微變。

尚不等他反應,整個廳堂內忽然被可怕森寒的劍氣籠罩。

一抹墨色匹練劃破長空!

賀三山神色一驚,瞬間起身,接過一旁的斧子,猛然劈下。

作為霧山排名前三的匪寨之主,賀三山的實力並不弱,也有著五氣朝元的實力。

只是先前一場大戰,他的真氣虧空了大半,如今沈獨這一劍風馳電掣,來得太快,太猛。

“鏘!”

劍氣碰撞的瞬間,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劍鳴。

很快,賀三山便感覺手臂巨顫,一股沛然巨力順著手臂蔓延。

賀三山瞳孔微縮,神情驚駭。

“你……”

在他看來,這三人之所以請他出手,定然是沒有足夠的把握,想來實力也不會太強。

所以他才有恃無恐。

但交手的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雙方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賀三山急切道:“來人!”

“來人!”

就在這一瞬間,沈獨手腕一抖,劍勢一變,劍勢兇猛無比。

呲吟!

一聲炸響!

森白劍光暴漲,劍氣宛若潮水般宣洩而出。

賀三山手中的巨斧直接被一劍破開,劍勢不減,瞬息而至。

一抹劍光耀眼至極!

這抹劍光似緩實快,賀三山的瞳孔中,彷彿被寒亮的劍光充斥。

“噗嗤!”

瞬息間,劍光掠過,護體罡氣破碎,賀三山的頭顱跌落在地。

此時,下方的齊升江與徐衝兩人也快速解決了戰鬥。

沈獨身影一晃,迅速解決了幾個逃竄的三山寨首領。

解決完幾人後,點了一把,燒了整個山寨,爾後下了霧山。

沒有了賀三山一眾首領的三山寨,在這霧山內,很快便會被其餘匪寨吞併。

……

兩日後,

“巡視”各縣的沈獨再次回到了台州城。

沈獨一回來,展紅綾便找上了他,神色複雜。

袁肅離開了。

但他沒有回來,結果不言而喻。

這傢伙……

連她如今都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展大人。”

沈獨笑道:“展大人可是有事?”

展紅綾不禁怔住,旋即一陣頭疼,無語的看了沈獨一眼。

裝什麼裝?

伱做了什麼,不是很清楚嗎?

不過展紅綾也不打算多問,而是面色凝重道:“你殺了青衣樓的殺手?”

“是!”沈獨點了點頭,平靜道:“不過最近一直都沒見青衣樓殺手。”

展紅綾搖頭道:“這群傢伙就是狗皮膏藥,他們不出手,估計也是認識到了你的實力,在伺機而動。”

“下一次出手的,很可能就是樓主級別了。”

“此事你還是需得當心,殺手殺人的手段有很多種。”

沈獨邁步來到椅子上坐下,淡淡道:“一群水溝裡的老鼠,我還不放在心上。”

他們就算想動手,也就是玩一些下三濫的手段。

以他如今的實力,除非天人合一境的高手親自動手。

就算自己不敵,大可以從容離開。

展紅綾也就是提個醒,她也不覺得沈獨這樣的人,會死於青衣樓的手中。

何況如今僱主都死了,青衣樓想請樓主級別的殺手出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個級別的殺手早就有權利拒絕刺殺任務了。

那點報酬還不至於驚動那個層面的殺手。

展紅綾沉聲道:“既然你這邊無事,我也該回京了。”

就是二哥,恐怕得頭疼一陣了。

沈獨這次鬧出的事實在不小,指不定掀起什麼風波呢。

展紅綾啟程離開了台州城。

而台州所有人也不知道,京中來的御史一行人,早已死在了霧山腳下。

不久後,六扇門內便有訊息傳出,總捕袁肅不知所蹤,似叛逃到了乾國。

雖然六扇門出面澄清,此乃謠言,但袁肅的失蹤,還是引起了許多人的懷疑。

不過如今沒有了刺史與總捕的台州,沈獨這位副總捕幾乎就是大權獨攬。

台州因邊境之故,並沒有司馬一職,台州的防務是由朝廷派遣的邊軍在負責。

這支邊軍負責著附近四個州府的防務。

此地已有一支邊軍,若是再設司馬,各州駐軍,無疑是一筆極大的開支。

這支邊軍的大半開支,基本上都是由四州來負責。

所以如今整個台州,沈獨不僅是實質上的掌控者,更是名義上官職最高之人。

自覆亡常尤兩家之人,來報名加入六扇門的人突然激增。

幾乎每日都有上百人前來報名。

雖然人人都罵朝廷鷹犬,但若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卻沒幾人會真的拒絕。

即便如今要求嚴格,但還是招收了不少人,就連先天境,如今都有十餘位。

這些人不止來自台州,還有附近幾州的人。

對於那些江湖上獨行客而言,加入六扇門,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沈獨公佈出的待遇也遠勝其餘各州。

……

燕國,都城。

今日是鍾嶽平班師回京的日子。

原本是要比這早的,但在即將班師的前兩日,各地叛賊又有復燃之勢,所以才耽擱了些時日。

而且數萬大軍,各種輜重糧草繁多,想要撤離也不是短時間內能辦到的。

前往平叛時是急行軍,如今班師回朝,自然也不用那麼焦急。

此次龍騎禁軍離京,也有威懾各地州府的意思,亦是在宣示朝廷的力量。

國都之外,人頭攢動,數萬百姓圍聚在城門兩旁。

城門前,內閣閣老攜禮部的官員靜靜等候。

不多時,遠方的地平線上,一杆黑龍旗升起,映入眾人的視線。

在這黑龍旗幟下方,則是一身黑色甲冑的鐘嶽平,目露煞氣。

在其身後,則是一列龍騎禁軍。

這只是一部分,多數龍騎禁軍早已回了大營。

在所有百姓的注視下,鍾嶽平緩緩來到了城門前。

禮部官員則開始大聲宣讀關於鍾嶽平的賞賜。

其中包括加封鍾嶽平左都督,以及加封十轉上護軍,擢升平南節度使。

除了左都督之職外,其餘都算是虛職了。

鍾嶽平單膝跪地,雙手高舉:“臣領旨謝恩!”

天子閉關,這聖旨自然不是皇帝親擬,而是出自內閣,加蓋了太子印信。

自天子閉關以後,朝中一切事物,都是由太子與內閣負責。

在場眾人心思各異。

鍾嶽平的擢升,也讓所有人意識到,三皇子的籌碼更重了。

眾所周知,東宮那位雖然領著監國之權,但他的身體早已是每況愈下。

這二十年來,東宮看似大權在握,實則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一旦東宮那位出點什麼事,太子之位高懸,必然是要從各位皇子中選擇。

在鍾嶽平領賞後,禮部官員又宣讀了此次一眾將領的獎賞,大軍方才入城。

城內,登雲樓,閣樓之上。

夏興業端坐在椅子上,手捧一卷書冊,靜靜看著街道上行過的大軍。

此時,一名身穿宦官服的老太監悄然走到了夏興業身後,低著頭,小聲道:“殿下,他們……失敗了。”

夏興業眉頭微皺,問道:“何事?”

老太監面露懼色,連忙跪倒在地,叩首道:“是老奴無能。”

“此次前往台州的御史死了,據他身邊的護衛所言,是……袁肅下的手。”

“袁肅至今不知所蹤,疑似逃去了乾國。”

夏興業放下了手中的書籍,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怒色,平靜道:“所以說,那沈獨還好好的活著?”

“是……是。”

老太監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連連磕頭:“殿下放心,老奴這就派人解決他。”

夏興業平靜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老太監臉色一變,面色慘白,低聲道:“老奴自殿下幼時便陪在身邊了。”

“嗯。”夏興業微微頷首,抬眸看向下方,道:“看來這份禮物是送不成了。”

“那你為什麼還如此蠢?”

夏興業低頭看向這個陪伴了自己許久的老太監,眼神漠然。

“有些事,有一次就可以了,本宮那些兄弟,可都盯著呢。”

“舅舅回京,此次受封,更應低調。”

在這國都之內,充滿了權利與陰謀。

所有人都巴不得自己的敵人犯錯,然後一擁而上,將其打入泥潭之內,讓其永世不得翻身。

夏興業溫厚的聲音在老太監的耳邊響起,緊接著,便見他起身,負手而立,幽幽道:“不過倒是沒想到他一個江湖匪類,竟也有此手段。”

“似乎靖安王府的長清郡主就在泰州吧?”

跪俯在地的老太監瞳孔微縮,低聲道:“老奴明白了。”

有些事,主子不能說的太明白,作為奴才的,就該懂得。

靖安王向來親近二皇子,是二皇子派系的支持者。

夏興業靜靜地望著下方連綿的龍騎禁軍,面色平靜,隨即轉身離開。

……

此時,京中六扇門內。

崔京生正傾聽著展紅綾的訴說。

良久,展紅綾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看向崔京生,笑道:“二哥,這次你可是找到了一個不錯的苗子。”

崔京生無奈搖頭:“這惹事的本事也不小。”

早在青州時,他就看出沈獨是一個不甘平庸之人,沒想到在臺州的表現,卻接連出乎他的意料。

崔京生沉聲道:“不過據你所說,以他如今的實力,倒也能夠擔任總捕一職了。”

“上次被袁肅搶了先,這次應該沒人再搶了。”

誰都不是傻子。

袁肅離奇失蹤,不管其中內因如何,他們都會有所忌憚。

如今沈獨無論是功績,還是實力,都足以讓那些人無話可說。

展紅綾詫異道:“二哥你是想擢升他為總捕頭?”

“這恐怕是六扇門歷史上最年輕的總捕頭了吧?”

崔京生點頭道:“當初袁肅一事,是我對不住他,此次無論如何,這個總捕的位置都得給他爭取到。”

“有這一份資歷在,哪怕就算以後入京,也足以獲得一個不錯的職位。”

展紅綾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驚疑不定道:“你不會是想培養他成為神捕吧?”

“你覺得他可以?”

崔京生搖頭道:“或許吧。”

“若他真如你所說,倒也不是不能。”

六扇門四大神捕,名動天下,蒙受陛下恩澤,有入宮直覲之權,更是受封八轉輕車都尉。

在這燕京城內,四大神捕的權力幾乎直逼六部大臣,誰不惦記。

燕京十六道百餘州府,誰不想成為四大神捕。

崔京生放下奏報,起身道:“此事還需大哥出面,我去見見大哥。”

若想力排眾議,推舉沈獨上位,僅靠他一人可不夠。

……

東宮,

靜謐的書房內,一道身著黑色長袍的身影俯案持筆,在他的手邊,放著一摞高高的奏摺。

“咳……咳咳。”

低沉的咳嗽聲響起,桌案後的身影輕輕放下了筆。

“殿下,您無礙吧。”

一旁傳來關切的聲音,一位面容蒼老的太監關切的看著案邊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與憐惜。

作為東宮的老奴,他比所有人都清楚,這位大燕名義上的繼承人,每日究竟承擔著什麼。

曾經的太子殿下,在這燕京城內,是何等灑脫,如今雙鬢卻也是白髮橫生,甚至身體都不如他。

“無礙。”

夏璟翊嘆了口氣,平靜道:“孤這身子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

“殿下!”

一旁的老太監立即跪了下來,泣聲道:“太子殿下,不會的,老奴這就傳太醫。”

“不用了。”夏璟翊搖頭笑道:“孤的身子,孤自己清楚。”

“只可惜,孤大概是見不到我大燕一統天下的那一天了。”

“是孤無能,沒有護好父皇交給我的江山。”

呂承恩眼眶微紅,低聲道:“殿下,外人又豈知您這些年的操勞。”

自陛下閉關以來,二十多年來,殿下就從未睡過一個好覺,每日休息的時辰,甚至都不足四大時辰。

三十多年的太子之外,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但他卻清楚,殿下從一開始就不想當這個太子。

他擔任太子,只是禮法所束,他是嫡皇長子,所以這個太子他不得不當。

夏璟翊笑道:“不說這些了,給孤講講,近來都有什麼事吧?”

“孤那幾個兄弟都在做什麼。”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曾幾何時,他也曾惦記過那個位子,不過後來他放棄了。

掀起一場內亂,將百姓置於水火之中,非他所願。

呂承恩低聲道:“近來七皇子新納了女子。”

“七弟還是如此。”

夏璟翊輕聲笑了笑,目露感慨,嘆道:“不過七弟的身體,真叫孤羨慕啊。”

呂承恩續道:“五皇子拜入了道門太一宗。”

夏璟翊搖頭道:“看來五弟是想得到道門的支援,可惜怕是會讓父皇不喜。”

呂承恩又道:“九皇子近來時常入宮,面見皇后。”

“老九一貫心思多。”

呂承恩小心的看了太子一眼,續道:“近來八皇子似乎出京了,不知去了何處,說是要遊歷天下,四皇子在宮中宴請了諸多文人,三皇子……”

“老三做了什麼?”

夏璟翊好奇的問道。

“三皇子差人讓御史去了台州,又走關係,讓一位六扇門的人去了台州擔任總捕。”

夏璟翊知道,呂承恩不是一個多嘴的人,特意提起此事,必然是有緣由的。

“說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呂承恩低聲道:“是為了當初宋家舉薦的一人,六扇門中出了一位新秀,極為不凡,近來功勳卓著,只是他曾得罪過鍾大都督,和許多京中官員的子嗣結怨。”

他了解太子殿下,最喜愛寒門出身之人,也一直在網路寒門子弟。

大燕的弊端,作為太子的夏璟翊很清楚。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以自己的力量提拔寒門子弟,想改變世家門閥的現狀。

這也是為何他這個太子不招人待見的原因。

“哦?”

夏璟翊來了興趣,笑道:“能讓三弟都出面,看來的確不是一般人物。”

“你遣東宮的人去一趟台州吧,替孤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

“另外,自宮中取些賞賜一併帶去吧。”

呂承恩恭聲應下。

他知道,太子殿下這是有意護下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