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江湖之上,還未有人真正跨入武道神通之境。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當初的明塵所走之路也並非此路,而且他也未曾真正跨入這一境,終究是沒有跨入天門,肉身也沒有得到洗禮。

對於江湖上眾人而言,這是一條完全陌生的道路,更沒有前人的經驗可借鑑。

以天地之力洗練元神,其實是極其危險的,稍有不慎,便會元神崩潰。

不過這些對於沈獨而言,並非什麼難事。

以他的元神強度,足以抵禦一切風險,所需要的僅僅只是一個過程。

密室內,沈獨運轉功法,磅礴的氣血在體內轟鳴,似開啟了一道道玄關。

雄渾的氣血不斷洗刷著身軀,一遍又一遍的淬鍊體魄。

若僅僅是突破,其實淬鍊早已完成,但沈獨融合諸多功法所創《至尊功》,卻是相容熬煉肉身,力爭將氣脈,軀體打熬到極致,褪去凡胎。

呼呼呼呼!

隨著臟腑吐納,周身毛孔大開,瘋狂吞吸四周的天地元氣。

滾滾元氣呼嘯而入,沉入五臟六腑,最終沉入丹田,蛻變為寒冰真罡。

寸寸筋骨好似寒鐵大石,堅不可摧,沉重無比。

他一身體魄如今已有千斤之重,此乃煉化周身骨髓而得。

體內一身筋骨打熬的似鋼似鐵,舉手投足間,便有風雷聲鳴動。

即便身死,這一身武道通神的骨骼也足以數百年而不化,更勝天下諸多兵器。

內息鼓盪,覆蓋全身,猶如純陽之火,焚燒全身。

由內而外,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膚都似綻放著晶瑩的光澤。

嘩啦啦!

磅礴的氣血溢散於體外,組成一方血繭,將沈獨包裹其中,隨著氣息吞吐,不斷翻湧,似潛藏著極為旺盛的生機。

雖然不入天門不得長生,但當肉身神通自生的那一刻,壽命本就會得到延伸。

沈獨元神黏合天地,剎那收回,盤坐神宮之內,周身霞光四射,又有萬千佛光綻放。

眸光開闔間,湛金色的瞳孔倒映出刀光劍影。

體內神宮,蘊養元神,亦是在蘊養“神靈”。

此神非是天地之神靈,而是肉身體魄之“神靈”。

此刻,他體內的蛻變已趨於結束。

神宮蔓延百里範圍,元神映照天地間。

一念之間,便可自成一方領域!

一門神通自現!

沈獨眸光一睜,鷹視狼顧般的冷峻面龐多了幾分白淨之色,身形拔峻修長,周身自有一股玄妙氣勢。

“這便是武道神通之境嗎?”

沈獨感受到著體內增長了數十倍的力量,面露笑容。

攝手一抬,將那襲漆黑袍服拿過,隨意披在身上。

雖然踏入了武道神通之境,但沈獨心中依舊雲淡風輕。

因為他很清楚,這條路還很長,他如今也不過是堪堪踏上罷了。

神通九重天!

元神九變!

他此刻方才步入一重天罷了。

那天門之後的天人,其實力強於自己的大有人在,更不用說天門之後的天尊之流。

沈獨走出密室,守候在密室外的梁鷹連忙行禮。

“大人!”

沈獨微微頷首,問道:“過去了幾日?”

“十日!”

梁鷹回道。

沈獨眸光閃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沒想到此次閉關如此之久,他明明感覺只是過去了數個時辰,卻不想竟已過去了十日之久。

沈獨便走邊道:“這幾日可有事發什麼?”

梁鷹遲疑片刻,回道:“西楚那邊來使者了。”

“西楚與齊國都派遣使者出面,意圖讓我大燕與乾國議和。”

“乾國願意割讓北地與南境六道於我大燕。”

“呵!”

沈獨腳步一頓,發出一聲嗤笑。

“乾國倒是打的好算盤!”

“這割讓的北地是與西羌接壤之地吧?”

“是!”

沈獨搖頭冷笑。

南境如今被福王佔據,只是福王並未稱帝,所以這南境在名義上還是歸屬乾國管轄。

可這也僅僅是名義上。

南境是富饒沒錯,但若真想佔據,那必然要與福王再起兵戈。

剛剛經歷連番戰爭,就算乾國士兵再無能,燕軍也需要休養生息。

如今乾國近半壁江山都在大燕手中,真答應了乾國的條件,才是腦子有問題。

梁鷹走在身上,沉聲道:“如今西楚與齊國,北蠻幾部都已陳兵邊境。”

“大燕邊境的局勢不容樂觀,而且燕京那邊傳來訊息,有不少官員對此次議和持贊同意見。”

無論是西楚,是不是齊國,都不會真的坐視燕人吞併乾國。

燕人本就擅戰,若是再有富饒的乾國作為支撐,那不出幾年,該倒黴的就是他們了。

此事即便是再愚蠢的人,都能看出來。

沈獨微微皺眉,問道:“大都督那邊是何意見?”

這便是沒有皇帝的弊端。

那些大臣是什麼情況不同猜也知道,必然是被乾人的金錢收買了。

那些個躲在燕京城中的文官,又如何知曉戰場上的事。

當初與師有道一戰,雖然獲勝,可燕軍的損傷同樣不小。

若是以往,這些事他也不會太關心,他本就是個追求利益為上之人。

但他終究不願讓那個男人的願望落空。

他畢生的心願乃是一統天下,令天下不再起兵戈,還天下於太平,又怎可在此功虧一簣。

梁鷹搖頭道:“大都督尚未給出明確答覆。”

“不過據傳來的訊息,國內邊境各城已經多次求援了。”

“京中的禁軍都已經調去了一半,各地府軍也都在徵召中,就連我們六扇門的兄弟,近日也徵召了許多。”

如今他們要面對的乃是幾國合兵,燕軍就算戰力再強,也僅僅是駐守雄武關的兵馬,以及沈鼎峙麾下的溯風軍。

至於禁軍,其戰力位於第二梯次,與西楚,北蠻的精銳相比,終究還是差了一點。

幾國中,也就乾國最好欺負,除了師有道的一支西軍,再無拿得出手的兵馬。

這是大燕不得面對的困境!

乾國地大物博,卻也嚴重消耗了大燕的兵源。

各地幾乎都需要人來駐守,以致國內兵力欠缺。

若是此刻有人在燕國境內造反,勢必引起一場巨大的動亂。

沈獨望向遠方翻湧的雲海,皺眉不語。

他無法確定,那位大都督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如今對於燕帝閉關一事,他心中早已有所猜測。

恐怕是與天門有關!

只是這些事項南天顯然沒打算告訴自己。

沈獨沉吟片刻,吩咐道:“派人去查查具體情況。”

他決定先去見見沈鼎峙,或許此人能夠知曉一些事。

……

軍營之內,

沈鼎峙獨自一人喝著悶酒,幾日不見,倒顯得邋遢了許多。

在他印象中,沈鼎峙可是一個極為精緻之人,畢竟是出身國公府,從小的教養就非同一般。

見到沈獨前來,沈鼎峙頓時招呼道:“來來,沈大人一起來喝一杯。”

沈獨在一旁坐下,皺眉道:“在為議和一事發愁?”

沈鼎峙舉起酒壺狂飲而下,點頭道:“算是吧。”

“如今的局勢並不樂觀。”

“其實在這之前,連我們也沒想到,戰局會演變到今日的局面。”

他們的本意只是奪下乾國北部的一部分疆域,然後以此為跳板,徐徐推進。

在他們的設想中,這需要數年之功。

誰知道乾人如此廢物!

現在到了這個份上,真捨棄這些地盤誰又願意。

“嘭!”

沈鼎峙一拳砸在桌案上,冷笑道:“真是不甘心啊!”

沈獨目光一凝,詫異道:“莫非大都督真要議和?”

“暫時不知!”沈鼎峙搖頭道:“不過眼下議和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西楚與北蠻虎視眈眈,西楚便罷了,但北蠻那邊已經選出了新的汗王,南下之意很明顯。”

“嗯?”沈獨驚訝道:“金帳汗國的老汗王死了?”

當初他在青州時,就已聽說金帳汗國的老汗王病重,其子爭權奪利。

也是因為此事,那位四王子才會南下燕國。

“死了!”

沈鼎峙又飲了一杯,沉聲道:“如今接任汗王之位的,是老汗王的侄子,完顏阿骨打。”

“老汗王的侄子?”

沈獨微微錯愕。

“那老汗王的那些兒子能願意?”

此事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還是第一次見到傳位給侄子的。

“自然不願意!”

沈鼎峙搖了搖頭,替沈獨倒了杯酒,笑道:“據說此人一直在北蠻的苦寒之地苦修,他後來突然迴歸,而且得到了金帳汗王庭後獲得了諸多王庭大臣部族年輕一代的支援。”

“就連八部族中都有許多人支援他,北蠻大祭司更是親自出面,奉其長生天之子。”

“薩滿教在北蠻的地位你也知道,連大祭司都出面了,那老汗王就算想不傳位也不行。”

“此人初登汗王寶座,勢必要做出一些功績來穩固他的地位。”

“若非那些個老汗王的兒子從中作梗,連連與他作對,估計早已揮兵南下了。”

沈鼎峙沉聲道:“此人能夠坐上汗王寶座,絕非泛泛之輩。”

“從此次西楚之事便可看出,北蠻八部族這些年彼此不合,可若是有人能令他們歸心,其實力不可小覷。”

“西楚倒也罷了,真正麻煩的是北蠻!”

說實話,他也並未將西楚放在眼中,哪怕就算地盤真的讓西楚搶去又如何。

終歸都是一族,可北蠻不同,一旦北蠻侵吞中原,必然是一場浩劫。

沈鼎峙看了沈獨一眼,輕聲道:“若是北地邊境真正無法支撐,大都督大機率會選擇議和。”

這也是他一直煩悶的事!

明明他們才是贏家,如今反倒憋屈。

沈獨舉著酒杯,久久未飲,目露沉思之色。

良久,沈獨突然道:“所以如今的局面就是在乾國的兵力不足,所以無法維護統治,對吧?”

沈鼎峙愣了一下,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

沈獨嘴角微揚,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盡顯豪邁姿態,淡淡道:“其實也不是全無辦法!”

沈鼎峙眼前一亮,急忙道:“有何辦法?”

沈獨放下酒杯,緩緩吐出四字:“乾人治乾!”

沈鼎峙疑惑道:“何意?”

沈獨起身道:“走吧,一起去見大都督!”

兩國戰事,非是一人便可簡單解決,何況他目前並不想輕易暴露實力。

片刻後,二人來到了項南天的中軍大帳。

項南天立於沙盤旁,垂目而立,見到兩人前來,抬頭暼了一眼,淡淡道:“有何事?”

沈鼎峙轉頭看向沈獨。

沈獨拱手道:“我聽聞了議和一事,特來獻策。”

“獻策?”項南天抬起頭,臉上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你有何想法?”

沈獨沉聲道:“以乾國武林各派來挾制各府!”

“如今這北地還是屬於我們大燕,既然如此,我們也就可以以燕國的名義,將這些不重要的府城劃分給那些江湖門派管理,可以封他們為城主,知府。”

“官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他們有一個合理的身份。”

“甚至燕國國內的武林門派若是願意,也可以前來。”

“他們如何去管理我們並不需要去管,只需要讓他們定期上交資源與錢糧即可。”

沈鼎峙尚未反應過來,項南天便已聽懂了沈獨的意思。

這可謂是條毒計!

一石二鳥!

沈鼎峙皺眉不解道:“可這樣不是還將地盤白白送給了他們嗎?”

“讓那群江湖人管理各地州府,真的能行嗎?”

項南天搖頭道:“自然不行。”

“可這也正是我們需要的,一地州府的財政大權歸於手,你覺得那些大派會放棄嗎?”

沈鼎峙微微一怔,他方才醒悟過來。

項南天淡淡道:“到時候就算乾國想收回,他們也不會願意的,必然與乾國朝廷再起爭端。”

“反之,他們既然是我們封分的,那就必須承認燕國的正統性,甚至他們自己都會去維護這份正統性。”

“倘若真有一天,他們想要背叛,那我們自然也有出兵的理由。”

畢竟此次若是真的議和,再想出兵南下,可就難了,至少燕國並不佔大義。

有了這個名義,那他們想要收回,隨時都可以,只要燕國足夠強,那些江湖人不足為懼。

反之,以如今乾國皇室的情況,真想壓下這些江湖人,並非一件容易之事。

那些乾國的江湖門派對乾國未必就有多強的歸屬感,不然當初燕軍南下時,他們早就與乾國朝廷站在一起了。

至少目前來說,這的確算是一條很不錯的計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