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線索

鹽州府，

這座曾經繁華至極的州府，自一場大海嘯之後，便徹底成了人間烈獄。

洪水吞噬了一切。

一座座房屋被沖毀，厚厚的泥沙掩埋了一切。

流淌的河水中漂浮著無數發白發漲的屍體，河水中的魚肆意的啃食著屍體。

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發臭的味道。

較高的山嶽之上生活著一些僥倖活下來的百姓。

真實的場景遠比奏報中的更為慘烈，尤其是靠近沿海的一帶，更是生畜死絕，不見絲毫生機。

沈獨的踏空而來，望著下方的一幕幕，一時陷入沉默。

整個鹽州府曾經至少生活五十萬人，如今所剩恐怕只有寥寥數萬，活下來的都不到十分之一。

整個鹽州府可以說是徹底毀了。

在這等天地偉力面前，尋常武者根本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沈獨喚出人王印，調動人世氣運，元神復散而出，遍佈四周天地。

元神一寸寸掠過大地，默默煉化四周天地。

鹽州府畢竟歸順不久，他想要以人世氣運掌控需要一段時間。

沈獨盤坐虛空，周身散發出淡淡佛光。

佛氣如同旭日之光，灑落千里，映照於一寸寸山野。

霎時間，天空中金色一片，散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

生活在山嶽之上的百姓經佛光一照，霎時間覺得身體暖洋洋的，原本的飢餓感都消失了許多。

一些患病的百姓也恢復了過來，面色紅潤。

許多重傷之人傷口奇蹟般的融合。

這是洞天賦予他的能力之力，不僅能恢復自身傷勢，更可助人恢復傷勢。

只是這雖然會讓他們的飢餓感消失，但卻也是一時的，只是啟用他們的身體潛力，並不會真的讓他飽腹。

等時間一到，飢餓感仍會襲來。

“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全身有用不了力量？”

“我也是。”

眾人立即議論紛紛。

“咳咳！”

躺在地上面色枯竭的男子突然咳嗽起來，緩緩睜開了眼。

“爹，你醒了？”

見狀，一旁的年輕男子急忙大聲呼喊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

男子空洞洞的眼神充斥著疑惑與麻木，看著身上恢復的傷口，滿臉驚奇。

“我記得自己不是在與那畜生搏殺嗎？”

他分明記得自己被那畜生在胸口撕了一個大口子，血都流了一地，為何如今竟是半點都感覺不到？

眾人皆是神色疑惑。

突然有人指著天空，激動道：“快看，那裡！”

聞言，眾人紛紛抬頭投去目光。

隱約可見雲層之上端坐著一道模糊的身影，淡淡的佛光映照四方。

那身影的輪廓並不真切，以尋常人的目光根本看不真清，只能看見一個金色的身影。

但這些人中卻也不乏江湖高手。

自古俠以武犯禁，可卻也是仗義每多屠狗輩。

這天下的俠義之士並不少。

危險來臨，正是一些江湖高手庇護，這才能夠讓他們得以逃出生天。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望著那道身影，神色複雜，平靜道：“是平南王！”

他是眾人之中實力最強之人，已達到了元神境，身軀蛻變，元神感知敏銳。

他曾入去過燕京城，恰好見過這位平南王的風采。

從一介山匪，在短短數年的時間，成長至今，是何等傳奇。

整個江湖之上，不知有多少人在訴說他的江湖傳聞。

聽聞老者所說，眾人先是一愣，很快便意識到“平南王”是何人了。

這天下還有第二個平南王嗎？

就算是尋常百姓，對於那位聲名顯赫的平南王也不會陌生。

天下早有傳言，說其成為了新的人王。

雖然他們並不清楚人王與皇帝之間究竟有什麼區別。

“他是來救我們的嗎？”

一人仰頭望著天空，喃喃出聲，眼中似乎又有了點希望。

漸漸地，方圓萬里的天地大勢被人王印掌控。

沈獨心念一動，洶湧的洪水開始退去，山川地勢改道，將洪水盡數從四方洩去。

“快看！”

“洪水退了。”

見到這一幕，周圍的百姓粉粉歡呼起來，神色激動。

洪水退去，他們也就不用再被囚困於山上，可以下山去尋找吃的了。

只要洪水退了，他們也就有一線生機了。

哪怕是啃樹皮，也總好過餓死。

“多謝王爺！”

“謝謝王爺！”

一聲由衷的話語從山間響起。

一縷縷白色的霧狀氣體從天地間飄蕩而來，融入人王印之內。

沈獨默默嘆了口氣，察覺到人王印的變化。

“這氣運當真玄妙。”

“不日之後朝廷的賑災糧便會送來！”

渾厚的聲音猶如洪鐘大呂般響徹天地，落入四周百姓的耳中。

原本心生絕望的百姓聽見此話，頓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煥發出希望。

沈獨留下一句後沒有久留，而是快速前往其它區域。

他本是打算快速前往海外，並沒有在此久留的想法，但鹽州的情況超出了他的想象。

若他離開，朝廷賑災糧就算運來也到不了這些百姓手中。

這等場景，就算是調神通境武者前來，短時間內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等洪水自然消退。

可那時百姓早就餓死了。

短短半日間，沈獨走遍了整個鹽州府以及周遭地區。

相比於鹽州府，其它區域的情況倒是略好一點。

主要是梳理山川地勢比較麻煩，否則也不會耗費如此時日。

就算他掌控人王印，但這終究是一方天地，想要掌控，也只有藉助人王印煉化。

而且這種煉化也只是暫時的，倘若真能煉化整個人世天地，那天門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螳臂當車。

就算他所有的洞天加起來，也比不上整個人世天地。

……

臨海，

洶湧的海浪不斷拍打著岸邊，周遭被衝的遍地狼藉。

狂烈的颶風席捲而過，掀起一道道浪潮。

沈獨雙目望向海中，眸光微凝，目光似透過一重重海面，直抵幽深的海底深處。

“呼呼！”

海水似發出呼吸般的聲音，深不見底的海底似潛藏著一尊龐然大物，隱隱可見一道輪廓黑影。

陡然間，那尊龐然大物睜開了雙眼，雙目猩紅，碩大無比。

一股兇厲的氣息散發而出！

泥沙翻湧，海水驚濤！

“轟隆！”

海水呼嘯著分開，散向兩邊，拍向岸邊，那尊龐然大物也從深海之中衝出。

待那妖物從深海而出，沈獨方才看青它的真正面目。

那是一尊九頭蛇怪，長有九顆猙獰頭顱，其下身是龐大的蛇軀，足有三十多丈高，撐天而起。

九顆猙獰蛇首吞吐著蛇信，目光緊緊盯著沈獨，散發出滔天的凶氣與殺氣。

十數顆眼球齊齊轉動，猩紅的目光給人無比強烈的威懾感。

“好一個妖物！”

沈獨冷笑一聲，眸光落在那妖物身上，反手再以翻天覆地的霸道拳意轟出。

這是一頭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異獸。

很有可能在上古年間就已經存在，只是一直久居於遠方的深海之中。

僅僅是不經意間散發出的氣機，就足以匹敵洞天強者了。

沒想到人世還有這等實力強大的妖物。

只是他奇怪，這頭妖物究竟是怎麼從上古年間活下來的。

五指捏合，似掌控一方天地，氣機與十方虛空相連，溝通天地大勢，轟出無比兇狠的一拳。

恐怖的氣機似乎刺激到了那頭九首妖物。

張口吐出大片漆黑的濃霧，引動周遭海水翻湧。

潛藏於海下的蛇尾抽動，從一方猛的抽打而來。

若是被其抽中，恐怕就是一座山嶽也會在頃刻間破碎開來。

如同江河傾洩，大有衝跨千山，吞沒四方的強大威勢。

那襲身著黑色蟒袍的身影巋然不動，兇猛拳勢逆勢而起，迎風破浪，衝開萬千巨浪。

堅硬拳印如十萬丈高的巍峨大嶽，狠狠砸向那頭九首妖物。

“嘭！”

這一記彷彿驚雷炸響，其中蘊含層層交疊的無窮力量。

漫天的黑霧被衝散，那抽來的蛇尾也被一拳轟的血肉破碎。

堅固的鱗甲在這一拳之下顯得脆弱無比。

漫天血雨灑落大海之中，引得海中之魚瘋狂搶食。

這等異獸的鮮血對於尋常生靈而言，有著難以言喻的誘惑力。

那頭九首妖物發出一聲吃痛的慘叫，身軀下潛，就打算遁入海中。

“想逃？”

沈獨目光冰寒，冷笑一聲，五指成爪向著下方抓去。

方圓千里之內，好似幾百道陰雷滾蕩而行。

海水向著後方倒湧，顯露出那九首妖物的蹤跡。

虛空中似有一道擎天般的爪印緩緩落下，擒住了九頭妖物，壓的它骨骼爆鳴，血肉爆碎。

大半個身軀直接被捏的粉碎。

沈獨元神侵入九頭妖物體內，催動大攝魂九式。

“嗯？”

沈獨忽然一驚。

這九頭妖物的元神漆黑一片，散發著邪異的氣息。

在他的元神進入的一瞬間，那些依附在九頭妖物元神之上的黑氣便兇猛的向著他撲來，似乎想要吞沒他的元神。

幾乎瞬間，沈獨心中的惡念就被引動。

散出的元神之上也浮現出些許黑氣。

這些黑氣向著他的元神快速蔓延。

元神催化，化為熊熊烈火，灼燒無數黑氣！

幸虧他在元神一道之上的造詣並不弱。

看著被焚燒的黑氣，沈獨面色凝重。

這就是那四代人王惡念元神的能力？

引動人最深處的惡念。

若非他元神強悍，恐怕也要陷入其中。

這一頭妖物非凡，可也被這惡念汙染，尋常人怕是沒有絲毫抵擋之力。

在那些黑氣被焚燒殆盡之後，這頭九首妖物似乎也恢復了幾分理智，神智清醒了過來。

不等它求饒，沈獨就摧毀了他的元神。

以大攝魂九式吸收掉破碎的元神，煉化元神中的諸多記憶。

一副副畫面在他眼中快速閃過。

在這些記憶中有許多這九頭妖物幼時的記憶。

沈獨原本並沒有太過在意，直到他在某一段記憶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時的九頭妖物還沒有如今的實力，只是海中的一頭小異獸。

可在他記憶之中，卻有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

那道身影是突然從虛空中出現的，毫無徵兆。

對於這道身影他並不陌生。

四代人王！

並非是四代人王的惡念元神，而是真正的四代人王。

因為此時的九頭妖物尚沒有如今的實力，只是一頭實力低微的小異獸，更不是如今的模樣。

所以他斷定，那必然是四代人王！

在那深海之中，還有許多實力強大的異獸。

在四代人王出現之後，似乎都想要獵殺他，但無一例外，全部被斬殺在當場。

鮮血染紅了整片海域！

正是那場大戰，也讓它這一頭血脈淺薄的小異獸得到了機緣，從而蛻變，有了如今的成就。

從記憶中戰鬥的規模來看，那些異獸的實力都相當不凡，至少都是洞天境。

在斬殺一頭異獸之後，畫面當即破碎。

這頭九頭妖物因實力不濟，被掀起的海浪衝飛了出來。

沈獨心中微驚。

莫非那片海域就是四代人王當初進入的空間？

四代人王分明就是突然出現的，也唯有這個解釋較為合理。

想到此處，沈獨不敢再錯過任何一處記憶，仔細觀看起來。

只是讓他失望的是以後再也沒有了類似的畫面。

這頭妖物似乎被掀飛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那片海域。

直到後來出現了一位藍袍身影。

那道身影出現在海域之上，不見其有所動作，潛藏於海域之下的九頭妖物便被驚醒，爾後向著鹽州府而來。

那藍袍身影突然回首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幽靜的目光望向虛空。

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再之後，便是這頭九頭妖物掀起海嘯，淹沒鹽州府各地，以及它吞吃人類的記憶。

沈獨思緒萬千。

從這九頭妖物的記憶來看，它足足在海中行了十日才抵達此地。

以這妖物的實力，尚需要十日時間，那片海域怕是遠比自己想象的更遠。

就算他的實力比這頭九首妖物更強，這一來一回最快也需要十日時間。

沈獨沉吟片刻，還是決定前往。

若是能找到那片海域，或許就有機會找到那處隱藏起來的天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