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痛得快要死掉了

林初雪被砸過來的杯子給驚愣在原地。

按常理她是該立刻躲開的，可這會兒她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似的，根本挪不動步子。

此時的林初雪紅著眼，滿心都是委屈。

她的傷本來是不用包裹這麼一層厚厚的紗布的，黎慕時故意把她包得嚴嚴實實的，就是為了讓她的傷看著顯眼，為了營造她受了重傷的形象。

可爸爸好像一點都沒看到，他根本沒注意到她受了傷，只知道衝著她發怒。

所以爸爸真的不愛她了嗎？

林初雪剛有這樣偏激的想法，黎慕時先前說過的話又跑出來佔據了她的腦海。

他說看人看事不要只看表面，別人說的，和她肉眼看見的，都可能會欺騙她，讓她要用心去感受，才能找到事情的本質。

冷靜下來，她想起爸爸呵斥著讓她躲開的話，看到剛剛還一臉兇狠的爸爸此時慌亂的站起身，快步朝她跑來，眼中是藏不住的焦急和擔憂，一副生怕她被砸中的模樣。

一時間，林初雪忍不住哭了。

眼淚宛若斷線的珠子似的湧了出來。

所以，爸爸只是看著兇狠，其實還是愛她，關心她的。

是啊，如果不愛她，從不求人的爸爸，又怎麼會去求黎慕時娶她，庇護她呢？

千鈞一髮之際，林初雪被人抓著手臂往後一拽。

後背撞到了一副堅硬的身軀，一隻麥色有力的大手從她的頸側伸過，直接抓住了爸爸砸過來的那個茶杯。

林展鵬見狀停下步子，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放鬆下來，林展鵬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家女兒頭上裹著的紗布，怒氣頓時衝頂。

他忍著怒意，帶著威壓的視線直接落在和林初雪姿態親密的黎慕時身上。

林展鵬本來還在想，到底是哪個野男人，竟敢當著他的面和他閨女這麼親近，當他看見是黎慕時時，不由得一怔。

“林叔怎麼這麼生氣？阿雪本來就傷了腦袋，再要被您砸個結實，她這腦門怕是也要開花了。”

黎慕時淡淡說著，一手牽著她往林展鵬走去，另一隻手裡捏著杯子，像是在無聲的控訴著林展鵬剛剛的殘暴。

那個瞬間，林展鵬竟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氣短。

無他，因為黎慕時從小就優秀，在所有長輩眼中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林展鵬對他也是有濾鏡的。

再加上如今的黎慕時成長極快，身上氣勢強盛不熟他，林展鵬真無法將他當成晚輩看。

林展鵬能感受到黎慕時對他砸杯子的舉動不滿，事實上他自己也很懊惱。

剛剛他差點就砸到了他的寶貝閨女兒。

雖說這幾年閨女變得越來越離譜，他對她生氣，對她失望，可他依舊是愛她，捨不得她受到半點傷害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預感到林家可能會出事的這個節骨眼，挾恩圖報，逼黎慕時娶小雪兒。

林展鵬壓下心裡的情緒，看著林初雪頭上包著的紗布，皺眉：“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野，今天又幹什麼壞事兒了？竟叫人氣得把你腦袋都給砸破了。”

“你就這麼讓人把腦袋給砸破了？反擊了沒有？對方的腦袋破了沒有？”

“你要是連反擊都不敢，就別跟別人說你是我林展鵬的女兒，我嫌丟人！”林展鵬一臉的怒意。

林初雪：“……”

她爸說話的這態度，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覺得討厭。

如果是以前，她聽到這話，肯定直接就炸了，覺得她爸不明真相就這麼懟她，嫌棄她，就是不愛她了。

可或許是那個夢讓她成長，也或許是黎慕時先前的教導讓她明白遇事不要衝動，要冷靜，所以再聽到爸爸這樣兇狠的話，她雖然依舊覺得難受，但是卻並沒有多生氣。

認真冷靜之下，她反倒聽出了他尖銳話語之下的擔憂和關切。

爸爸分明是怕她被欺負，怕她吃虧，想讓她遇事不要光吃虧，要知道反擊。

一時間，林初雪剛剛止住的眼淚忍不住又開始啪嗒掉落。

林展鵬看到她哭了，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而此時，先前還抱著姜小蓮的袁秀雅卻是緊張的跑上前抓住了林初雪的手臂，盯著她包裹著紗布的頭，一臉擔憂和急切。

她聲音極快：“雪兒，你怎麼受傷了？嚴不嚴重？還疼不疼？”

說話間，袁秀雅焦急的湊上前去觀察林初雪的腦袋，想看清楚傷口到底在哪兒。

如果是以前，林初雪肯定會把袁秀雅推開，然後嫌棄的呵斥她，讓她別碰她。

因為她覺得爸爸媽媽包括其他家人都是她的，不是姜小蓮的，哪怕收養了姜小蓮，她如今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也不該搶走親人們對她的關注。

而袁秀雅用剛剛抱過姜小蓮的手來碰她，她嫌髒。

可是如今，林初雪卻是忍不住撲進了袁秀雅的懷裡，狠狠的抱住了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痛，我好痛，媽媽，我痛得都快要死掉了。”

她的傷自然沒有那麼嚴重，可她的心卻從那個夢甦醒過後，一直在痛。

夢中的媽媽，死在了下放的地方，就死在關牛的棚子裡。

聽說媽媽死的時候，身體骨瘦如柴，身上全是各種淤青和陳年舊傷，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以及彎曲。

在她的印象裡，媽媽一直都是溫柔端莊，淺笑吟吟，美麗無比的，她甚至都無法將那些得知的訊息跟記憶中的媽媽扯上分毫關係。

她得知訊息後發了瘋的想去見爸爸和媽媽最後一面，可是卻被姜小蓮和李興言他們聯手賣掉……

那不堪的人生，她光是想想都覺得驚悚，害怕，恐慌。

沒人知道，她如今見到媽媽，那種再世為人的感覺極濃。

被林初雪抱住的袁秀雅整個兒的愣住了。

這是自林初雪成年後，第一次主動親近袁秀雅。

林初雪從十五歲開始陰鬱，十六歲開始叛逆，十八歲徹底的成為了一個刺頭，哪怕袁秀雅心裡依舊疼愛自己的女兒，可是卻依舊對她的改變感到陌生。

她的小雪兒長大後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沒有了半點小時候的乖巧可愛，尖銳跋扈惡毒得讓她心驚。

她甚至一度有過，十六歲之後的林初雪不是她的小寶貝的感覺。

要不然的話，一個青春期的成長叛逆，怎麼就會把她乖巧可愛的小寶貝變得面目全非了呢？

可此時此刻，她感覺她的乖寶又回來了。

她又變回了原來那個會抱著她撒嬌，抱著她哭泣的小雪兒了。

袁秀雅心裡的欣慰無法言說，面色卻是肉眼可見的緊張了起來。

她的雙手僵硬的懸在林初雪的身體兩側，甚至不敢抬手碰她。

她怕她一碰林初雪，她就又變回了原本的樣子。

“媽媽，媽媽……嗚嗚……”

林初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連開口喊媽媽時的聲音都是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