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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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新市北部郊區的私人別墅,天氣不錯,溫度舒適。遠離市區,上百畝的草地私有化,修剪整齊的綠色草坪似一眼望不到頭,視野之中彷彿與廣闊的天空融為一體。
赫維託在一場大汗淋漓的長跑結束後去浴室洗漱,不久後穿一身質地上乘的白色浴袍走出房間,隨手端起吧檯上的一杯蘇打水。
浴袍腰帶只是鬆垮地繫著,隨著走動時,凸起的胸肌不免將布料鼓起,隱隱可見一些紅痕。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像是隱匿在叢林中的野獸緩緩出場,即便看不到他的身影,也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低壓氣場。一直到,他的身影出現在光影裡,如雕刻般明晰的五官沐浴在陽光下,才顯出一絲絲暖意。
赫維託仰頭喝完一杯水,不緊不慢地點開手機。
周之莓:“嗚嗚嗚,我好可憐啊,昨晚都被你折騰慘了,可是大週末的還要被上司叫到工作室工作。要不然你買下ERE吧,這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工作啦?”
周之莓的音色經過層層偽裝裹挾變得甜膩,和她平時說話完全不同,似撒嬌又似嬌嗔,將分寸拿捏得十分得當。
赫維託聞言嗤了一聲,耀眼的陽光讓他微微眯了眯眼,他雖然是混血,瞳孔卻是純粹的藍色。陽光下,那雙眼睛似深不見底的藍色海洋。這張臉暴露在光線下,沒有一分死角般,即便是面無表情也好看得像是比例完美的雕塑。
周之莓的語音訊息在繼續:“Honey,你好壞呀,都不和我一起睡覺,讓我感覺好空虛好寂寞好冷。一大早起床看不到你,我還以為你走了呢。你知道嗎?我一個人待在這麼大的別墅裡真的好害怕呀。”
她溫聲軟語地撒著嬌,彷彿躺在他的面前主動掰開自己的雙腿,紅著眼咬著唇,用一副如幼獸般天真爛漫的神態說一些騷話。
赫維託原本預留了一個週末的時間,準備和周之莓一起度過。為此他昨晚特地提醒過她,今天會帶她去附近的私人莊園狩獵。
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很顯然他被放了鴿子。
周之莓:“是你說的,人不能沒有工作,不然和廢物沒有區別。等我忙完工作就來陪你好不好呀?”
與此同時,赫維託的助理出現在門口輕輕敲門道:“Bonnie小姐乘坐網約車去了ERE工作室,她在路邊的流動餐車上買了一份熱狗外加一杯速衝咖啡。”
赫維託沒說話,沉著臉將手機扔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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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美娜這一覺一睡就是整整四個小時,她實在太困太累了,昨天幾乎一個通宵沒睡。睡醒抬頭,就見不遠處的周之莓正在有條不紊地忙活著。
周之莓的臉大概是李美娜見過的最美的東方面孔,她的五官立體但又不會像白人那樣眉眼過於鋒利,狐系深邃的眼眸,鼻子細高挺拔與眉骨相連。這會兒認真工作時綁著低低的馬尾,一縷劉海自額角落在臉頰上,被隨手勾到耳後。
M國這會兒已經是秋天,陽光明媚但不刺眼,就像周之莓這個人一樣,給人一種淡淡不燥感。
李美娜喝了一口水就趕來準備和周之莓一起完成接下來的工作。
ERE設計師助理的活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但倘若她們現在提出離職,相信外面求職的隊伍會排到兩條街區以外。
“餓了嗎?我給你點了一份外賣。”周之莓把礙事的長髮紮成沖天丸子頭,一點不顧這張臉的死活,“等吃完再慢慢來。”
李美娜感動得一塌糊塗,一把抱住周之莓:“Bonnie,你真的太好了!我好愛你!”
周之莓抿著唇微微笑,她享受被愛著的感覺。自五年前隻身一人來到M國至今,她身邊沒有親朋好友。以前的她驕縱大小姐作風,到處樹敵,以至於家裡發生重大變故的時候,所有人都等著看笑話,無一人出手相助。
爸爸提前打點好一切將周之莓送出國,天真的她還以為自己不過是來M國混個野雞大學的文憑。
來到M國頭一年周之莓依舊過著大小姐的生活,錦衣玉食,每天花錢無度,身邊甚至還有個亞裔的跟班。一直到,她的信用卡里刷不出一分錢,小跟班不僅背刺她還對她落井下石,她氣得把手上的冰淇淋按在對方臉上解氣。
周之莓能進入ERE工作,不知是諷刺還是幸運。以前她進入ERE店門時對sales趾高氣揚,買東西連價格都不會多看一眼。一個常年光顧各大奢侈品店鋪的大小姐,對於各大品牌的優缺點了然於心,面試的時候對答如流。
她的大學專業是服裝設計,也曾信誓旦旦地說要創立自己的奢侈品品牌,將中國元素放在自己的設計當中。
現在……她睡死了都不會做這種白日夢。
手頭上的工作算不上棘手,但需要十分的細心和大量的耐心。
周之莓專心投入工作之中,轉眼又是四個小時。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如此吃苦耐勞,事實證明人的潛能需要被不斷開發。
週六下午六點三十,整條裙子的進度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
因為是休息日,整個工作室裡只有周之莓和李美娜兩個人在幹活。
周之莓和李美娜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進入ERE工作。李美娜一直非常優秀,她在Penn面前幾乎沒有犯過什麼錯,腦子聰明,能很快舉一反三。反倒是周之莓,一開始的她隔三差五的就要被Penn教訓一番,經常掉鏈子,笨得連自己都想給自己一錘。經過這兩年的摸爬滾打,周之莓倒是懂得了如何不惹Penn生氣,相關的業務也上手了許多。
Penn是一個四十五歲的離異單身女性,法國人。她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瘦到像一個被風能吹走的紙片人,個子十分高挑,眼光十分毒辣。
傍晚時,Penn來工作室檢視進度,點點頭表示滿意。
Penn組下就只有周之莓和李美娜兩個設計助理,所幸她們兩個人也爭氣,很多時候都不需要Penn操心。臨走前,Penn簡單地進行一番鼓勵,像給正在辛勤工作的牛馬加一把飼料,讓她們幹得更加賣力一些。
週日下午四點,周之莓和李美娜提前將短裙製作完成,比預期的時間提早了不少。Penn看過後,讓她們直接把裙子送到兩百米外的QC中心大廈一號樓酒店,三十六樓房間。
年輕的奧斯卡影后瑪莎正在酒店房間化妝。
周之莓累得渾身痠疼,雖然懶得動彈,但最後的工作還是得完成。她不僅需要和李美娜將短裙送到酒店房間,還要幫忙將裙子穿到瑪莎身上,如果尺寸不合適,可以當場調整,之後就沒有她們什麼事了。
這並不是周之莓和李美娜第一次見瑪莎。
在頂尖的奢侈品行業工作,周之莓和李美娜能見到很多好萊塢的巨星。起初她們也會對見到這些明星感到無與倫比的興奮,明星頂著星光熠熠,在大熒幕前創造完美的角色,不免讓人帶入一些濾鏡。但現實中見到時,大多會祛魅。
坦言,第一次見到瑪莎的時候,誰都會被她驚人的外貌所震撼。瑪莎是個白人,義大利裔,她有一頭烏黑的秀髮,面板嫩到吹彈可破,五官的比例哪怕是放在IMAX大熒幕上都讓人感到驚豔。
可是私底下,瑪莎愛耍大牌,工作經常遲到,對周圍的工作人員趾高氣揚,甚至還會搞職場霸凌。
周之莓第一次接觸瑪莎時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彷彿能夠透過她的身影看到曾經的自己。
李美娜第一次接觸瑪莎後立即對其祛魅,因為瑪莎當著眾人的面調侃她的眼睛太小。
評論一個人的外表是一件很不禮貌的行為,瑪莎當然知道。她明明知道卻仍要這樣做,目的就是羞辱李美娜。可李美娜和瑪莎無冤無仇,那次她只不過是將原本要遞給瑪莎的Espresso錯買成了?Americano。
“但願不會出什麼么蛾子吧。”李美娜向老天禱告。
周之莓連忙和李美娜一起禱告。
好在,過程比想象中要順利很多。
瑪莎看向裙子的第一眼完全被吸引,迫不及待地去更衣室換上,尺寸完美貼合。她真的很美,畫了全妝,烏黑的秀髮披肩,鑲滿珠子的小黑裙穿在她身上,襯得她像一隻冷豔的黑蝴蝶。
大概是心情好,瑪莎還給周之莓和李美娜打賞了一些小費。
臨走前,周之莓聽到瑪莎站在鏡子前詢問身旁的經紀人:“赫維託真的會來嗎?我真的太期待能夠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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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忙完,天也擦黑了。
沛新市從白天到夜晚的轉變,只需要亮起所有大廈上的霓虹,這個城市會瞬間變得賽博朋克。
李美娜的精神狀態看起來明顯比周之莓好很多,很多時候周之莓都懷疑她根本不需要睡覺,比如昨天,李美娜通宵了一晚後稍微補眠四個小時就可以精神十足,但周之莓不行。
“走,我們也去慈善晚宴湊湊熱鬧。”李美娜有門路,她和酒店的工作人員關係非常好,溜進去看一眼沒什麼問題。
周之莓搖著頭打哈切,她的鼻音明顯比昨天要更重一些了,人也呆了點:“我得回去休息了,好睏哦。”
李美娜拽著周之莓的手臂:“別啊,你一定要看看赫維託才行。Bonnie,你當是陪陪我嘛。”
周之莓受不了別人的熱情,就像一個浪人在寒冷的冬天需要溫暖一般。她被李美娜半推半就地拉到酒店樓下,今晚的慈善晚宴就在八樓舉行。
星光爍的慈善晚宴現場佈置得奢華大氣,政客、明星、富豪、商人聚集於此。
宴會廳的一角有一支完整的演奏樂隊,鋼琴師和小提琴師互相配合,拉響輕快的樂曲,伴隨著打扮靚麗的各界人士進場。
周之莓站在角落位置,意興闌珊望向宴會廳現場,她的感冒似乎有加重的趨勢,頭重腳輕的,眼前的熠熠閃閃像是一場夢幻的海市蜃樓。
好餓,周之莓順手拿了一個Cupcake。經鑑定,植物奶油,難吃。
李美娜似乎認識所有人:“哇,是Bunyan!”一個大熱歌手,新發的專輯主打曲就在公告牌第一。
“O'NeilFelix!”一個好萊塢男明星,創造過全球100億票房的成績。
“HudsonVera!”一個政客,據說要參與這次總統大選。
“HarringtonTed!”一個商人,掌握著全球百分五十的晶片技術。
“……哇哦!這趟來得值!”
不知過了多久,李美娜終於驚呼:“他來了!他來了!HevetoAugus!”
周之莓打起一些精神,順著李美娜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赫維託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十分出挑,穿一身剪裁合適的純手工定製西裝,由侍者引領著走入宴會廳。
他到得最晚,存在感卻極強,因此在場所有人的眼神下意識地望向他。
這並不是周之莓第一次遠遠注視赫維託,即便相隔幾十米的距離,他身上那股沉悶低壓的氣場也叫人無法順利呼吸,像烏黑暴風雨前的片刻寧靜,周遭的空氣都顯得稀薄。如果離得近一些,他的氣息則更加鋪天蓋地。
赫維託步伐不疾不徐,極具衝擊感的容貌裡夾雜生人勿近,黑髮、冷白皮、藍眼,眉宇間的深邃叫人無法看透。
不像在場其他男士,他的身邊並沒有女伴。
而後,眾人眼睜睜看著身穿鏤空小短裙的瑪莎端著紅酒杯,一頭撞進了赫維託的懷裡。
周之莓為瑪莎的行為深深捏一把汗。
這可不算是什麼高明的搭訕方式。畢竟,赫維託有很嚴重的潔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