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頓的菜品格外昂貴,樣樣極致奢華,擺在餐桌上儼然是一場極致的東方美學。

富麗堂皇的裝修在燈光的加持下,顯得奢靡又耀眼。

坐在這裡,仿若又回到了六年前。

揮金如土,紙醉金迷。

觥籌交錯,推杯問盞中,蘇旎自信明媚,侃侃而談。

幾杯酒下肚,大抵是觸景生情,又或者是簿京堯激起了蘇旎醉倒在他懷裡的記憶,隔著圓桌,她望向他。

撐著臉,眸光坦然。

她一早就知道簿京堯記仇,但沒想到他這麼記仇。

當年不過是在第一次見面吐了他一身,竟被他記了這麼多年。

在她露骨又絲毫不加掩飾的視線下,氣氛逐漸旖旎曖昧。

宋霖看不下去,輕拍了下她的肩膀:“蘇總,您喝醉了。”

回憶被打斷,簿京堯輕瞥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耳尖卻已經通紅。

蘇旎晃了晃頭,壓下心頭旖旎情緒:“失陪一下,我去趟衛生間。”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以至於一喝醉,她就控制不住那蠢蠢欲動的心。

她撐著桌子起身,搖搖晃晃出門。

裝潢精緻的洗手池,蘇旎吐了個昏天黑地。

她撐著檯面,狼狽又丟臉。

這幾年的應酬,早就把她的身體喝垮了,醒酒藥於她而言,和夜半加班並不起效的咖啡一模一樣,但每次她都會吃,像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執念,起碼是個安慰。

她胡亂洗了把臉,清了清腦子裡的髒東西。

隨意揪了張紙巾擦手,轉身走了出去,剛在拐角處扔掉紙巾,一抬頭,便瞧見髒東西。

簿·髒東西·京堯立在那裡叼著菸捲看她,頭頂著燈光卻好看的緊,睫毛在眼瞼下留下陰影,眉目深邃又深情,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挑,顯得濫情又多金。

不管再看多少次,他這張臉,都很斯文敗類,惹人犯罪。

蘇旎頓了頓,抬腳朝前走,腳步往旁邊微側,不疾不徐地繞過了他。

擦身而過瞬間,他聲音沉沉:“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蘇旎停下,目不斜視:“堯爺想讓我說什麼?聲淚涕下地緬懷過往,還是表忠心,說我這些年為你守身如玉,還痴心不忘?都是成年人了,談個戀愛而已,你不會還沒放下吧?”

她太平靜,以至於還沒聽到簿京堯的回應便離開原地。

簿京堯被氣笑,咬著菸捲眯起眼。

整個人危險又迷人。

好的時候老公長老公短,不好的時候罵的可真髒。

蘇旎去而復返,拎起包包跟包廂所有人道別。

剩下的應酬,都是宋霖的工作。

離開希爾頓後,她驅車回了蘇家。

蘇家在港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只是遠不及簿家那般豪奢。

但這一輩的蘇家,出了一個蘇望停。

堪堪擠入了港城上流社會。

蘇家坐落在港城半山腰的別墅區,華章名苑。

寸土寸金的地界,蘇家有一整排別墅。

夜幕時分,將港城的豪奢都市霓虹盡收眼底。

蘇旎最喜歡的,就是坐在陽臺小酌遠眺。

近山,遠水,清淨,又藏著獨屬於港城的豪奢浪漫。

山城蜿蜒向上,蘇旎的車一路暢通無阻進了車庫。

她剛下車,便遇到了堂哥蘇望停。

出於禮貌,她走了過去:“望停哥,好久不見。”

幾年不見,蘇望停更添了幾分成熟,那雙眼睛藏著野心和蓬勃的慾望,本是最低階的情感,卻在他越發金貴的氣質下顯得格外沉穩優雅。

看到她,蘇望停將手中的車鑰匙遞給車裡的人,說了句慢點開車。

“剛回國?”

久別重逢的堂兄妹並肩同行,氣氛微妙,略微尷尬。

蘇旎將鑰匙放進手包:“是啊,回來談生意。”

“還走嗎?”

“品牌想開啟國內市場,可能要多待一陣子。”

電梯內,蘇望停眉心微蹙,側眸看她:“喝酒了?不是酒精過敏嗎?”

蘇旎垂眸自笑:“習慣了也就還好,應酬嘛,避免不了。”

“見他了?”

本是客客氣氣的寒暄,卻在這句話後,變成了長輩對晚輩的訓誡。

蘇旎自然聽出了蘇望停語氣中的不贊同。

當初她陰差陽錯跟簿京堯在一起後,家裡人就成了港城的笑話。

那段時間,蘇家人一出門就會被人嘲笑心比天高。

更有甚者直言不諱說,想攀龍附鳳也不找一個低點的攀,靠貿易發家,吃盡時代紅利,也配跟簿家扯上關係,蘇旎真是,蛀蟲又拜金。

因為簿京堯,她被人戳著脊樑骨罵。

那時的蘇望停說:“分了吧,簿家我們惹不起。”

電梯門開啟,蘇旎邁腿出去,從包裡拿出包裝精緻的禮盒遞給蘇望停:“回來的著急,只來得及給你買,放心吧,我跟他絕無可能。”

她說的大方又坦蕩,蘇望停接過禮盒,按下他的樓層。

“多謝。”

回到房間後,蘇旎開啟陽臺門眺望這座城。

雨歇後的港城,空氣很好,薄薄的霧層後,是閃爍高聳的霓虹。

她手機來了資訊。

【蘇總,陳京華確定接下代言,其他的幾個供應商還想再磨磨價格。】

【嗯,知道了。】

【對了,我發現那個陳京華好像跟簿京堯在談戀愛,倆人形影不離,走的時候還是一塊走的,這種沒有藝德的愛豆,要不,咱們換個代言人?】

【為什麼要換?陳京華經濟實惠,又有知名度和營銷噱頭,也沒有任何不良習慣,還有,要遵守合約精神。】

關掉手機螢幕後,蘇旎換上睡衣去酒窖拿了幾瓶蘇望停珍藏的紅酒。

幾杯酒下肚,她昏昏欲睡,在陽臺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次日清晨五點。

港城起了大霧,只能見到近處的山體,蘇旎習慣性清了清嗓子,險些哈不出來。

火辣辣的疼,像吞刀片。

喝了藥後,症狀依舊沒有緩解。

蘇家慣例,早飯要全員到齊,因著身體原因,蘇旎下晚了些。

“呦,稀客呀,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蘇家的大功臣,怎麼也得舉辦個慶功會什麼的吧。”

蘇桑寧是蘇旎繼母的女兒,據說跟她同一個父親,比她小半歲。

蘇旎面無表情落座,跟蘇望停對視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

蘇望停坐在左上,漫不經心喝下一口牛奶:“不想吃就滾,別上趕著找晦氣。”

蘇旎撐著桌子,一刻不停往嘴裡塞東西,耳朵卻是聽的起勁。

她那個爸臉色倏地冷了下去。

不枉她專門挑的禮物,罵得好。

身為長輩,被蘇望停壓一頭,蘇計明自然一百萬個不願意。

但蘇望停卻全然不在意他的情緒,吃飯又慢又典雅,像是貴族王子。

柿子要挑軟的捏,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蘇計明突然將矛頭對準蘇旎:“既然回來了,就儘快去見鄭少吧,你走的這些年,他對你很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