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蘇旎都在思考簿京堯這麼做的目的。

思來想去,像是散落的毛線球,找不到根源和由頭。

溪望尚庭。

是簿京堯在港城的住所。

總部的要求是,讓她促進這次合作。

她一路暢通無阻到達他的樓層前,卻鬼使神差地不敢往前走。

曾經這裡,是她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

也是她曾經最喜歡的地方。

不知道站了多久,門從裡面被開啟。

走廊明亮的燈光,跟裡頭昏暗的光線形成鮮明對比。

簿京堯穿著白襯衫,垂眸看她。

“蘇小姐還想在我家門口站多久?”

他靠著門框,迎著光,目光微涼。

語氣淡漠到仿若蘇旎只是個陌生人。

蘇旎下意識蹙眉,掃視他。

男人額前完全被打溼,像是流的汗,襯衫最上面的扣子也敞開著,露出喉結,說話時,會不自覺吞嚥。

活色生香,惹人遐想。

蘇旎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的。

她沉沉:“我也沒什麼別的事,就是想問問簿先生,承諾的投資,二八分是真的嗎?”

總部跟她說的時候,她覺得簿京堯瘋了。

男人髮絲還在滴著水,語氣薄涼:“真不真,全看蘇小姐的意思。”

他的嗓音太具有誘惑力,對蘇旎來說,無異於帶毒的罌粟。

下意識的,她又想跑。

在她轉身離開前一瞬,簿京堯拉住她,沉沉:“為什麼不想澄清輿論?”

蘇旎回頭,滿不贊同道:“所以簿先生費勁千辛萬苦把我找來,甚至不惜動用港城資源聯絡G&A總部,只是為了問我為什麼不控制輿論?”

簿京堯沒說話,冷淡如寒霜的視線卻緊盯著她。

蘇旎冷冷:“既然沒什麼別的事,我就先走了,總部那邊,還煩請簿先生解釋清楚。”

兩人的曾經,轟轟烈烈到人盡皆知。

可兩人的結束,沒幾個人知道。

他們是和平分手,她單方面的。

她剛要走,簿京堯冷冷:“聽說蘇望停惹上了官司,過兩天就要開庭了,你知道嗎?”

蘇旎頓住。

簿家的事她從來不過問,再者說,她剛搬家,又還沒在分公司站穩腳跟,更沒心思打聽簿家的事。

她回頭:“堯爺,這是什麼意思?”

簿京堯讓開身子,留出夠一人過的身量。

“關於簿家,我想跟你談談。”

他說的太正經,仿若真的是要出手幫忙。

蘇旎剛想拒絕,簿京堯直言:“想好再說,他可能會坐牢。”

昏暗的燈光裡,他的視線,像是困獸,牢牢盯著她。

他步步緊逼,讓蘇旎一步步進入他的領地。

蘇旎拿出手機,開啟蘇望停的聊天框,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她認命進門,和他隔了一個身量。

靠著牆:“現在能說了?”

簿京堯上前,腳尖幾乎抵著她的:“蘇旎,就這麼抗拒我嗎?”

蘇旎抬起一根手指抵著他,冷冷:“簿先生請自重。”

她的態度與六年前大相徑庭。

當時的她,見面第一眼,就要他的房間號。

頭頂昏暗的燈光似乎再也壓制不住簿京堯體內的困獸,他緩緩壓下,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臉上,惹人遐想。

在距離一指時,蘇旎側頭躲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簿先生有未婚妻,我也已經有了男朋友,我們之間,不是能做這種事的關係,關於簿家的事,簿先生想說,我們就坐下好好談,不想說的話,往後G&A的合作,我會派手下人跟你對接,我們最好不再見。”

她將兩人之間的三八線劃分的太過明顯,以至於說話時壓根不敢看簿京堯的眼睛。

簿京堯眼眶猩紅,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暴戾,抬手桎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

“蘇旎,你故意的!”

他的手微微用力。

蘇旎的臉跟著泛了紅。

她掀起眼皮,目之所及,都是他。

大概是他太用力了,蘇旎哭了,眼淚橫生。

……

她冷靜下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簿京堯坐在靠窗的位置,跟她隔了好遠好遠。

他叼著菸捲,嗓音比之方才,更多了幾分疏離。

刻意壓制的距離感,讓蘇旎陌生。

她認識的簿京堯,何曾因為任何一個人改變過自己。

沉默良久,她開口:“G&A和簿先生的合作,我會換人負責,你不必有太多負擔,身體原因,淚失禁體質,也與你無關。”

剛才的一瞬間,她竟然看到了簿京堯眼神中的自我懷疑。

鬼使神差地,她想解釋。

這種情緒,不該出現在簿京堯眼睛裡。

簿京堯沒搭腔,但隔著煙霧,他靠牆看她。

目光繾綣又薄涼,複雜又深沉。

“多久了?”

他的嗓音微啞。

以至於蘇旎差點沒聽清。

她蹙眉頷首:“什麼?”

簿京堯掐滅菸捲,依舊沒往前。

“動不動就哭,控制不住發抖,多久了?”

他問的太直白,蘇旎瞬間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良久,她道:“沒多久。”

歸港幾天,今日的溪望尚庭才讓她有種闊別已久的感覺。

此刻的狀態,才像是想象中的久別重逢。

一室靜謐。

“那鄭昱珩呢,多久了?”

蘇旎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抬眼:“什麼多久?”

那天陳京華分明在場,陳京華也知道她跟鄭昱珩壓根不熟,怎麼到簿京堯嘴裡,就像是她婚內出軌了一樣。

簿京堯濃黑的眉緊蹙,盯著蘇旎,又燃起一根菸看向窗外,叼著開口:“在一起多久了?”

他的聲音很低。

前三個字說出口時,菸捲都被咬的變了形。

蘇旎剛要否認,蘇望停便給她發了條資訊。

【聽說鄭昱珩到處說你們在一起了,真的?】

他的資訊來的太及時。

蘇旎差點當場把鄭昱珩叫來對峙。

她尚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否認,如果在簿京堯面前否認了她跟鄭昱珩的關係,後患無窮。

她抬眼:“也沒在一起多久,簿先生怎麼知道的?”

她承認的太快,以至於簿京堯的菸捲差點燃到他的手。

許是察覺到有點熱,他捻滅菸捲。

背對著她,面向落地窗。

“蘇望停的事,我會讓人去處理,你告訴他不要多說話,也不要讓人死了。”

沒等蘇旎回覆,簿京堯冷冷:“蘇小姐慢走,不送。”

蘇旎看穿了他隱忍的剋制,卻依舊沒說什麼,推門就走。

她剛走,簿京堯就聯絡了丁衡:“封了抹黑蘇旎的評論和帖子,查是誰做的,打包送到蘇望停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