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回家

生田媽媽是個標準的貴婦人形象，說話也是溫言溫語和和氣氣的，逢人必帶三分笑，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這和她有些天然呆與世界觀略微奇葩的女兒有著明顯的分別，乍一看時白雲山都要懷疑是不是基因出了問題，還是說這些都是遺傳到了那位還未曾見過的生田爸爸？

但這些懷疑，在眼前這位母親絮絮叨叨的對女兒唸叨著一些繁瑣的問題時就迎刃而解了，看這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果然是親生的沒錯了。

事後花社長自己也回答過這個問題，聲稱自己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有問題就要問出來，而這些無疑就是受到了自家母親的影響。

送走了晚上異常精神的花花之後，車內的氣氛明顯安靜了不少。

小飛鳥倒也沒有刻意的回到後座去，而是在趴在車窗上看著白雲山將生田繪梨花送回家，然後返回重新啟程。

熟悉的引擎聲再次響起。

之前看得出來小孩子確實是累了，所以白雲山也沒打算攪擾她，而是想讓她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因此一直閉口不語，甚至動作都小心翼翼的儘量多餘的聲音都不要發出，避免打擾到她，誰知道小飛鳥卻主動找他交談。

“白雲，你等一下要去哪裡呢？”

“我？我等一下送你回去之後，沒有意外的話就是回家啊。”白雲山目視前方，沒有去糾正小飛鳥又跑出來的忘記敬語的行為，專心致志的開著車，然後回答著她的詢問。

“白雲等一下回去還要收拾房子吧，不會累嗎？”小飛鳥冷不丁的說道。

“還好吧，我不像你，又不是小孩子，活動一下也沒什麼，哪有那麼容易就累啊。”

小飛鳥猶豫了一下，側過身軀轉向車窗，透過黑夜裡反射清晰的玻璃窗悄悄觀察著白雲山的表情，小聲道：“對不起啊白雲......桑，今天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不僅吃了一頓烤肉，明明說好要幫忙打掃的也沒有做到，真的很差勁呢——”

白雲山聞言愣了一下，隨後輕笑了起來，還抽空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道：“算了吧，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們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再說，在你之前，深川和高山還有橋本她們幾個人已經說過了類似的話了，沒必要再道歉了。”

小飛鳥怔了怔，吃驚的轉頭看向他：“誒，娜娜敏她們已經道過歉了嗎？”

白雲山輕輕點頭，在小飛鳥看不見的那一邊的嘴角無聲的勾起，道：“是啊，大家雖然看上去不在意，但其實都默默記在心裡的，嘛，都是很溫柔的人呢！呵呵，當然了，阿蘇卡你也是。”

小飛鳥小臉上雖然還在強裝著不在意，但心裡已經跟吃了蜜一樣香甜，小聲的嘀咕道：“白雲桑不也是嗎？”

自言自語著，臉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白雲山卻沒有聽清楚她的嘀咕，微微偏頭疑惑道：“你說什麼？”

“沒，沒有。”

小飛鳥連忙害羞的擺手否定，然後岔開話題，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白雲桑喜歡看什麼電影嗎？”

“我嘛......我的話最近比較喜歡看《電鋸驚魂》系列呢，感覺很有意思。”

“誒~可那個不是聽說很血腥的嗎？以前班上的同學都還有聊到過，據說我們這個年紀都不允許觀看呢！”

“嘛嘛，白雲桑是成年人嘛！當然比阿蘇卡你接受能力要強得多了，你們這個年紀不看是好的，看多了的話連晚飯都吃不下去的。”

“什麼呀，有那麼厲害嗎？我才不信呢！”

“這有什麼好不服氣的？哦，我倒是忘了，論吃的話就算看再恐怖的電影你們也應該吃得下的，血腥鏡頭都當下飯了，確實有可以不服氣的資本。”

“哼~反正我是不會看就對了，喜歡看血腥電影的偶像算什麼嘛，對吧。從來沒有聽過這種偶像吧？”

“呵呵，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

兩人就這樣一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氣氛輕鬆愉快，小飛鳥的精神也似乎好了不少，不再動不動打哈欠了。

過了十幾分鍾後，齋藤家也到了。

將蹦蹦跳跳的小飛鳥送下車後，白雲山再次見到了那位頗有特色的飛鳥媽媽，由於小飛鳥受傷的那段時間他來的次數比較頻繁，還時常帶著其他成員來看望她，所以一來二去與家長的關係都已經算是比較熟悉了，不復之前的那般陌生與客氣——當然，飛鳥媽媽本身就是一個很開朗的人，一般人在她面前也感受不到太多尋常土生土長日本人的客氣。

飛鳥媽媽將自己的女兒接回去，跟白雲山好好道謝了一番，再寵溺的對自己女兒說教些不痛不癢的話，然後就領著她進屋了。

臨走前，還不忘提醒女兒道別。

“再見哦白雲桑——”小飛鳥可愛的揮舞著小手。

“啊，明天見，阿蘇卡。”

白雲山對著小飛鳥告別，然後對笑眯眯的飛鳥媽媽禮貌的點點頭揮了揮手，便再度鑽上了車。

他卻也並未急著走。

巷子旁清冷的路燈高高懸掛，比天空中皎潔的明月要亮堂許多，懶散的光輝如霜影般灑在了白雲山頭頂的擋風玻璃，將他的影子變得模模糊糊，印在了後排的座位上，折射的光芒似乎也帶著微微初春寒意。

路上看不見一兩個人影，但能聽到細微的說話聲在兩側的民居里傳來，偶爾還聽見一兩聲大笑以及庭院裡的狗吠，嬉鬧與交談，尋常無比。

白雲山微微閉上眼睛分辨了一會兒，這些聲音裡，有老人的，有小孩的，也有家庭主婦的絮絮叨叨以及上班族父親的沉聲抱怨，並不複雜但卻十分真實，濃郁的生活氣息中一字一句都是平平凡凡。

但這些平凡的話語卻彷彿有著奇異的魔力，聲音彷彿裹挾著剛剛開啟蓋子的蒸熟的米飯的氣味，廚房飄出的淡淡油煙味，以及洗過澡後的洗髮水揮灑的味道，奔湧的縈繞在他的耳邊以及鼻尖，讓他出神許久。

他雙臂靜靜地壓在了方向盤上，微微垂下頭，感受著這股氛圍，似乎在渴求些什麼，又似乎是逃避。

臉上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叭！”

幾分鐘後，當手肘不小心壓在了喇叭上，發出了一聲鳴笛時他才被驚醒，回過神來默默地繫上了安全帶，然後點燃發動機。

他最後看了一眼齋藤家已經閉上的大門，大門的一側，窗沿灑落了金色燈光，隔著玻璃雖然並不清晰但已經足夠明亮。

他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這是家的味道，雖然溫暖，但這並不屬於他。

而他，正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