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駕到,神鬼辟易。

這句話在大明不是形容詞,而是名詞!

陳堪帶著將近一千來位殺氣騰騰的錦衣衛走到定淮門門口,守門的門丁連盤問的勇氣都沒有,便徑直放他們入了城。

“錦衣衛啊~”

剛入城,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街道上的百姓便狼奔豕突,幾個呼吸間,街道上已是空蕩蕩的一片!

“父老鄉親們別害怕,我們是好人啊!”

陳堪伸出的手頓在半空。

天地良心,我陳堪到現在可從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反而做了不少好事的好嗎?

“唉!”

陳堪翻身下馬,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就該有一個捧哏的人出來問上一句。

於是石穩很自覺的將自己代入了捧哏的角色,上前問道:“大人何故嘆氣?”

陳堪臉上露出沉思之色,淡淡的說道:“改變錦衣衛在民間的形象,刻不容緩啊,從今往後,錦衣衛的規矩要改了。”

石穩被陳堪一句話搞糊塗了,忍不住反駁道:“屬下覺得咱們的形象很好啊,百姓們看見都怕,為什麼要改?”

“你懂個屁!”

陳堪皺著眉頭罵了一句,牽著馬便順著秦淮河的方向朝城南走去。

其他錦衣校尉各自散去,只有石穩緊緊的跟在陳堪身後,他臉上有些迷茫,不明白怎麼這位大人上任,錦衣衛就要改變形象了。

從洪武年間到現在錦衣衛一直都是這個形象,沒人覺得有什麼問題啊。

錦衣衛不就是要人怕的嗎?

“跟著本官幹嘛,不用回家陪老婆孩子嗎?”

陳堪停下了腳步,眼神之中滿是嫌棄。

我他媽去看宅子你一個大男人跟著算怎麼回事?

“大人,屬下還是不明白,咱們為什麼要改變形象?”

石穩一臉糾結,問出這句話的瞬間便舉著雙手捂住臉,陳堪也沒讓他失望,一巴掌甩在了他的額頭上!

“因為所以,科學道理,你太愚蠢了,說了你也不懂。”

已經一個月了,陳堪著急去看看自己的豪宅裝修得怎麼樣了,哪有功夫跟個粗糙大漢廢話。

不耐煩的扔下一句話,便牽著馬繼續順著秦淮河慢慢的走著。

“大人,屬下不蠢。”

石穩似乎是和陳堪卯上了,說這句話時,眼裡透露著堅定之色。

“呼!”

陳堪深呼吸一口氣,他最恨的就是明明愚蠢還不願意承認的人,所以他決定給這個傻大個上一課!

停住了腳步,陳堪盯著石穩的眼睛,問道:“很好奇本官為什麼要改變錦衣衛在民間的形象是嗎?”

“嗯!”

石穩點點頭,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對於這種認死理的人,陳堪很有一種先抽他一頓的衝動。

但想想,自己是讀書人,以理服人,以德服人,才是自己的正確開啟方式,陳堪忍住了要動手的衝動。

另外,也是時候讓一些人知道自己的主張和想法了,省得將來各種麻煩事找上門。

“你知道咱們錦衣衛的權力來自於誰嗎?”

陳堪一開口,石穩便毫不猶豫的應道:“自然是陛下。”

“嗯,那陛下的權力呢,又來自於誰?”

“啊~”

石穩張了張嘴,半天之後吶吶道:“陛下的權力,不是來自於上天嗎?”

受命於天,很好,很樸素的想法。

陳堪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隨後問道:“你讀過書嗎?”

“讀過。”

“不,你沒有讀過?”

石穩有些羞怒道:“大人,屬下雖然沒有功名在身,但也是能識文斷字的。”

“好,那我問你,知道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的出處嗎?”

“我......”

石穩的臉脹成了豬肝色。

“看吧,我就說你沒有讀過。”

陳堪雙手一攤,似笑非笑的看著石穩。

“出自《荀子·哀公》: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不知貧僧所言,可對?”

一顆大光頭從一旁的林蔭裡走出,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

一邊走一邊笑道:“陳小友何須為難一個大老粗,你既知回到錦衣衛會遭受紀綱的詰難,就該去尋求陛下的庇護,又何必用這種方法引貧僧出來相見呢?”

“誰讓大師您跟小子跟了一路呢,小子也不好貿然擾了了大師的雅趣,只得出此下策。”

陳堪唱了一個肥喏,看著道衍一臉苦笑的神色,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狡黠。

剛進定淮門他便發現了隱藏在盎然綠意之中的一抹黑色僧袍,如何能不知道衍這是受了朱棣所託,來監視他來了。

說監視或許也不對,朱棣或許還存了考較的心思,想看看自己如何過得了紀綱那關。

所以陳堪才會說出那句從今往後錦衣衛的規矩該改了的廢話。

由此將話題引申到朱棣身上,逼迫道衍現身。

“呵呵,倒是貧僧的不是了。”

道衍沒有帶隨從,只是孤身一人出現在此,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禮後,問道:“陳小友覺得,君王的權力來自百姓?”

陳堪搖搖頭,伸手一引,兩人便調轉了方向朝著皇城的方向慢慢的走去。

道衍跟上陳堪的腳步,靜靜的等待陳堪的答案。

“不是小子這麼認為,而是至聖先師,亞聖,後聖,還有太宗文皇帝,他們是這麼認為的。”

陳堪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將這句藐視皇權的話甩給了孔子孟子荀子和李世民。

他的想法很簡單,這話可不是他說的,是這麼多先賢說的,你老和尚就算不認同,找麻煩也找不到他身上。

石穩跟在兩人身後,臉已經抽成包子了。

他發現,老和尚和陳堪說的話,他每一個字都知道,但組合起來他就聽不懂了。

狠狠的體驗了一把什麼叫自取其辱的感覺!

道衍笑道:“陳小友如此編排先賢,若是讓國子監中的那些老頑固知道了,只怕一個不尊學問的罪名是跑不了的,貧僧可是聽說了,陳小友不日便要去國子監讀書。”

陳堪瞪大了眼睛,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事情,詫異道:“不尊學問,也算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