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堪還在被窩裡和大眼睛萌妹溫存。

正準備提槍戰上一場,冷不丁聽見雲程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大人,都察院的御史求見,此刻已經在客堂等候。……”

聞言,陳堪原本大好興致,陡然像是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陳堪氣急敗壞的套好狐裘鑽出房門,大怒道:“大過年的,催命嗎?”

雲程看著陳堪滿臉不爽的樣子也是心裡面直打鼓,對於陳堪的起床氣,他曾多次領教過。搞不好就要挨頓胖揍!

“哪個御史,大過年的上門找死嗎,有什麼事情不能改天再說,大早上來找死,老子就成全他。”

陳堪此言一出,雲程頓時有些汗顏,好歹是大過節的,有人上門拜訪不正是預示著家業興旺嗎,這是好事兒啊!

眼見陳堪怒氣衝衝的朝客堂而去,雲程一個激靈,連忙追了上去。

大過年的,真要弄出人命來就不好了。

畢竟這個公子的腦回路確實與常人不同,真要發起飆來可不管是不是過什麼節。

“公子,等等我!”

陳堪怒氣衝衝的走到客堂,就見昨日裡被自己強行換了座位那個綠袍官員正一臉拘謹的等在課堂裡。

見陳堪露面,那御史連忙起身相迎。

“下官都察院御史陳安見過大人。”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個御史的態度是如此恭敬。

陳堪的起床氣頓時消散許多。

“免禮,不知陳御史大過年的造訪本官,有何要事啊?”

面對陳堪不鹹不淡的詢問,那御史一愣。

隨後小心翼翼的說道:“陳大人,咱們該出發了呀?”

“出發?”

“去哪?”

陳堪一臉懵逼?

難道是大明朝特有的什麼過年活動?

那御史比陳堪還懵逼,昨天陛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欽封陳堪為欽差大臣,巡視雲南。

怎麼這位陳大人卻是一問三不知的狀態?

這……

不應該啊!

不過陳堪問了,他還是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去雲南。”

“去雲南?”

“我什麼時候說要去雲南了?”

陳堪一臉驚愕之色。

隨後狐疑道:“你他媽大過年的專門跑來找本官尋開心是吧?”

“你出去打聽打聽,整個京城,誰他媽敢戲耍我陳堪,我看你是來找死!”

那官員更驚愕,合著這位陳大人是魚,記憶只有七秒?

不過眼見陳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趕忙解釋道:“陳大人誤會了,昨日陛下賜食之時,欽封您為欽差大臣,帶領都察院派出的御史巡查雲南改土歸流之策的成效,您不記得了嗎?”

“啊?”

“媽的,還有這事兒?”

陳堪亞麻呆住了,我他媽昨天睡覺去了你沒看見嗎?

我上哪裡知道去?

“真的?”

陳堪還是有些不信,他懷疑大明過年很有可能有一個類似於愚人節一樣捉弄人的活動。

“當然是真的,聖旨就在下官這裡,您看看。”

當陳堪看見陳安取出的聖旨上面寫著大大的陳堪二字時,他再次懵逼了。

“草(一種植物),什麼情況?”

瞬間,陳堪化身c語言大師,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陰晴不定。

媽的,朱棣這老登,讓他去雲南竟然不事先和他商量一下。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那他媽可是雲南。

遠就算了,還有拿著木棒滿山跑的野人,好危險的說。

陳堪收起聖旨,心裡面再次問候了一遍朱棣的各位長輩!

他看著那陳安:“你們自己去不行嗎,反正也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陳安張大了嘴巴,他懷疑他幻聽了。

什麼話,什麼話這是?

這是人話?

什麼叫走個形式,難道他不知道什麼叫做欽差大臣嗎?

陳安期期艾艾道:“您不去,恐……恐怕不行!”

陳堪頓時氣急敗壞道:“你這人怎麼就油鹽不進呢,反正雲南我是不會去的,你愛去你自己去!”

陳安從來沒覺得他的人生觀會受到這樣的衝擊,這個陳大人怎麼回事?

真想一巴掌幹在他臉上啊。

到底誰才是油鹽不進的主?

他木然道:“陳大人,您這是抗旨不尊。”

陳堪罷了罷手:“抗旨就抗旨,反正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那可是雲南,大明的雲南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嗎?

據同窗李彤所說,現在的雲南用四個字就能形容:“窮山惡水。”

關鍵是還民風彪悍,那些野人一樣的山民可怕極了,他們還吃人。

光從李彤的描述裡,陳堪就能想象出來現在的雲南絕對不是後世那個四季如春的動植物王國。

陳安也是相當無奈,這主怎麼就這麼難伺候呢?

在皇宮裡不聽陛下的安排就算了,現在還想抗旨,聖旨那是能隨便抗的嗎?

搞不好要掉腦袋,他是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嗎?

想到這裡,陳安決定再努力一把,他深吸一口氣,說道:“陳大人,這雲南恐怕您是非去不可了,陛下的旨意已經明發天下,斷無更改之理。”

“喲嚯,你還敢威脅我?”

陳堪臉色不善的盯著陳安,大有一言不合就暴起傷人的意思。

陳安凌然不懼,他直視著陳堪的目光,淡然道:“大人若是當真不去,下官只能如實稟報陛下。”

陳堪眯起眼睛:“你威脅我?”

陳安抬起頭,正要辯解,門外忽然傳進來一聲尖銳的呼號。

“陛下口諭~”

聽見這個聲音,陳安頓時鬆了口氣。

老實說,對上陳堪這個一言不合就喜歡燒人家房子的狠人,他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陳堪則是眉頭一皺,衝出院門。

那小太監一看見陳堪怒氣衝衝的跑出了院子,立即滿臉驚恐的雙手抱胸往後面退去。

“陳……陳大人,陛下有口諭給您。”

“說!”

“陛下,陛下讓您速速滾去雲南,說……說您要是敢找什麼藉口拖延時間,就…就取消您今年院試的資格,並且打斷您的雙腿……”

“我…我說完了……”

小太監為陳堪的氣勢所懾,哆哆嗦嗦傳達完朱棣的命令之後竟然轉身就跑。

陳堪待在原地,他閉上眼睛,不得不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

片刻之後,他睜開了眼睛。

他不會懷疑朱棣的決心,哪怕自己是他的女婿,他說要打斷自己的雙腿,那就不會只打斷一隻。

也就是說,這趟雲南,他還真去定了。

“呼……”

長撥出一口氣,陳堪的臉色平靜下來。

剛剛跟出門來的陳安淡淡的問道:“陳大人,咱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可以!”

陳堪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之後,轉身看著一旁的雲程怒斥道:“還愣著幹嘛,準備遠行的東西啊!”

這副欺軟怕硬的樣子,看得陳安臉皮又是一陣抽搐。

“小人這就去準備。”

雲程如夢初醒,將府中的下人指揮得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轉。

半個時辰之後,陳堪一臉黑線的看著眼前滿滿當當的十多輛馬車的車隊,忍不住在雲程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公子是去公幹,不是去旅遊!”

雲程的臉上有些委屈,但……不敢頂嘴!

朱月瀾挽住了陳堪的手臂,憂心忡忡的說道:“夫君,我聽說雲南可危險了,要不然咱們進宮求求父皇,讓他換個人去吧。”

陳堪拍了怕她的手道:“沒用的,陛下已經下了死命令,這趟雲南我是非走不可了,你乖乖的待在家裡,若是無聊了,就去找皇孫殿下玩。”

空氣中忽然瀰漫起一股離別的傷感氣氛。

“大人,再耽擱下去咱們今天可走不到滁州地界。”

陳堪正想來個離別之吻,但一道煞風景的聲音忽然響起,陳堪也只得和大眼睛萌妹在依依不捨情感之中分別。

出了正陽門,此次南巡的欽差隊伍已經靜靜的守候在城門處。

其中包括三個都察院派出來的御史,五軍都督府派出來的保護幾位御史人身安全的百戶所,再加上陳堪帶的方胥麾下的一個百戶所,總共兩百多人。

由於此次陳堪是以欽差的身份出行,所走的道路便只能按照朝廷規劃的來。

出了南直隸,進江西,過湖廣,入貴州,至雲南。

陳堪拿到線路的一瞬間就想罵娘。

這他媽是哪個傻逼規劃的線路?

竟然是陸路,這是生怕他不死在雲南嗎?

明明沿著大江一路逆流而上,到重慶之後轉道西南從豆沙關五尺道就能進入雲南,偏偏要規劃走陸路,這他媽不是純純噁心人嗎?

一旁的陳安見狀,忍不住小聲提醒道:“陳大人,這是陛下的意思。”

陳堪臉上的不爽頓時收斂。

是陛下的意思啊。

那沒事兒了!

“走吧!”

陳堪翻身上馬,順著朱棣給出的線路出了京師轉道向西。

陳堪這一路欽差,首要的目的是巡視雲南,查探改土歸流之策的實際效果。

但同時也肩負著查探地方民生的重任。

朱棣之所以安排他們走陸路,便是這個目的。

順著大江逆流而上快倒是快了,但……朱棣是要他們去看看各地的民生情況,而不是要他們去看江水!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

但陳堪就是很不爽。

因為大明的道路情況實在是太太太差了。

江南的道路還好,起碼江南地勢平坦,且江南是大明財政賦稅重地,官道還算寬闊。

但陳堪前世可是去過貴州和雲南旅遊的,他深知在沒有高速公路的情況下,自己這一行人想要走完整個雲貴高原有多困難。

第一天,兩百人的隊伍緊趕慢趕的在天黑之前進了滁州城。

在滁州城的驛站住下之後,陳堪便鑽進了房間開始掰著手指算時間。

滁州距離京師一百六十里,他們整整走了一天,這還是不愛惜馬力的情況下。

從京師到雲南,將近四千裡地,就算是不愛惜馬力,至少也得一個月的時間。

更不要說欽差隊伍走到各個地方還得應付當地官府。

要是再在雲南耽擱個十天八天的,差不多就是三個月的時間過去。

而院試的時間是二月二十八,二月的最後一天,也就是說,等自己從雲南回來,院試很可能已經過了?

一瞬間,陳堪很想罵娘。

合著朱棣就沒想讓自己參加科舉?

可惜,現在罵娘也沒用,出使雲南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陳堪能做的,只有儘量想辦法壓縮時間。

“如果輕車從簡,每日寅時出發,戌時紮營,在不愛惜馬力的情況下,每日可以多走出四十里路。

日行兩百里,在不去應付地方官府的情況下,可以將來回的路程壓縮到五十天左右。

到了雲南玩個十天半個月的,還來得及。

就是不知道都察院那些弱雞御史能不能接受這麼高強度的趕路!

不管了,反正隊伍裡我最大,我說了算!”

自語了一陣,陳堪忽然很懷念後世的汽車和高鐵。

每日行軍兩百里,換成公里,也就是一百公里,開車就是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高鐵更快,咻的一下就到了。

但是在這個時代,一百公里,那是妥妥的高強度行軍,這還是全員輕騎兵的配置下。

在後世時,陳堪經常在影視劇和裡看見什麼八百里加急,寶馬日行八百里之類的。

但是經過陳堪的實際試驗過後,發現說這些話的人根本就是在放屁。

什麼寶馬一天也跑不了四百公里。

就一百公里跑完,戰馬基本上就已經累趴了,人基本上也累趴了。

這一百公里,還得分成四段來跑,跑個二三十公里就得停下來休息,給戰馬順毛餵食喂水降溫,不然戰馬很容易因為高溫被直接燒死!

“草(一種植物),有個小電驢也好啊!”

再次化身c語言大師,陳堪忽然覺得推動大明的工業化實在是刻不容緩。

但一想到大明現在連個最原始的蒸汽機都造不出來,也只能在心裡面歪歪一下。

“大人,門外忽然來了一群人,說是咱們佔了他們的位置!”

就在陳堪在心裡面各種歪歪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爭吵聲。

陳堪一骨碌從硬得跟石頭一般的床上翻身坐起。

怒道:“大過年的,哪來的人,竟然敢和本官搶驛站,活的不耐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