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走上正軌的銀行
章節報錯
當陳堪大步來到禮堂時,就見傳旨的小太監一臉惶恐抱著浮塵在在大堂中走來走去。
陳堪放緩腳步,像是沒看見小太監臉上的惶恐之色似的,拱手道:“有勞天使久侯,本侯之過也,還請天使勿怪。”
陳堪沒想過要得罪這些身體殘缺的小太監,尤其是能混到給朱棣傳旨的小黃門,所以他一秒變臉,再抬頭時已經是一臉春風和煦的笑容。
聽見陳堪的聲音響起,小太監急忙在臉上撤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妨事,不妨事。”
小太監此刻,好像看見了陳堪的肩膀掛著兩萬條冤魂厲鬼,嘴上說著不妨事,小腿卻已經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一條詐死之策坑殺兩萬人的殺神,太可怕了。
陳堪順勢來到主位坐下,抿了一口茶水,問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傳達?”
小太監用盡最後的勇氣扯著公鴨嗓道:“陛下說,馬上要過元正了,大明難得迎來一段平穩日子,希望您能早一點帶著公主殿下進宮陪伴皇后娘娘。”
“本侯知道了,還請內侍轉告陛下,本侯元正當日一大早便會攜公主殿下進宮。”
陳堪放下手中的茶盞,剛想起身送客,小太監便已經落荒而逃。
見狀,陳堪也就乾脆轉身回了內院。
內院的小湖邊上,朱月瀾正帶著雲娘和一個年歲與與朱瞻基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野餐。
陳堪臉上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朝幾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桎梏太多,哪怕朱月瀾身為公主殿下,大多時間也只能被困於侯府後院這一畝三分地,能有人來和她做個伴也好。
“夫君來啦,先坐一下,我馬上就好。”
朱月瀾招呼了陳堪一聲,整個人又開始忙碌起來。
一個用石頭壘起來的灶臺之上,炙烤著一隻用鐵絲捆成了粽子的燒雞,一旁的火口上,瓦罐裡不知道在燉煮著什麼,已經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小男孩手上端著一個人頭大小的白瓷大碗,伸著頭聞瓦罐裡冒出來的香味,不時的吸一口氣,望眼欲穿的樣子看得陳堪想笑。
雲娘見陳堪徑直走來,臉上有些侷促的表情,趕忙將兒子拽過來,對著陳堪行禮。
花時是個很漂亮的小男孩,完整遺傳了雲娘優秀的基因,和小胖子朱瞻基簡直是兩個極端。
也很有禮貌,向陳堪行禮時還不忘先放下手中人頭大小的白瓷大碗。
小小的身子學著大人的模樣朝陳堪拱手道:“花時見過侯爺。”
“不必多禮。”
陳堪和藹的笑了笑,這個孩子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只是往日裡他太忙了,就算雲程將他接到府中玩耍,也是朱月瀾帶著他玩,陳堪最多和他打個照面。
不過這個孩子懂禮貌又聰慧,朱月瀾可沒少在他耳邊嘮叨。
而這一次,陳堪叫雲程把這孩子叫過來府中過年,也是想考較一下他。
陳堪現在非常需要一些還沒有被程朱閹割過的儒家學說荼毒的孩子,一來是為了安排退路做準備,二來是為朱瞻基挑選一些玩伴。
雖說陳堪已經開始有意無意的開始對朱瞻基灌輸一些自己的思想,但小胖墩畢竟一直待在深宮之中,陳堪對他的影響力有限。
而陳堪想要在三五十年以後將大明變成自己想象之中的樣子,靠朱棣是不可能的,朱棣的自我思想太強烈,並且他的意識形態已經定型。
陳堪唯一能指望朱棣的事情,就是趁著他的鐵腕手段,把大明該解決的弊端都解決掉。
真正的讓大明走入現代化程序,肯定還得朱瞻基上位之後,但朱瞻基只有一個人,就算到時候有陳堪幫他,他們的力量對比已經被閹割過後的儒家學說,依舊勢單力薄。
所以,朱瞻基還需要一些夥伴。
花時是陳堪接觸過除了朱瞻基以外的第二個適齡兒童,並且他還薄有聰慧之名。
有這麼一塊良材美玉擺在面前,陳堪沒道理不去雕琢。
示意兩個女子各自去忙,陳堪來到躺椅上躺下,就見花時很有眼力見的為陳堪端過來一壺溫好的米酒。
陳堪也沒跟他客氣,接過酒壺,也不用酒杯,直接對上壺嘴來上一個長鯨吸水。
一口喝掉半壺米酒,陳堪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小男孩問道:“你不怕我嗎?”
花時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我為什麼要害怕侯爺?”
陳堪將酒壺遞還給他,懶懶的說道:“現在外面的人都在傳我是殺人狂魔,你不怕嗎?”
花時搖搖頭,認真的說道:“我不怕,娘說了,侯爺殺的人都是壞人,侯爺是好人,我不怕。”
“呵呵!”
陳堪呵呵一笑,問道:“那你怎麼判斷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花時想都沒想就應道:“娘說了,不傷害別人的人就是好人,欺負別人的就是壞人。”
很樸素的道理,小男孩說得很認真。
單純得讓陳堪不由得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如果按照你這麼說,我不僅欺負了很多人,還殺了很多人,為什麼你還會覺得我是好人呢?”
這一次花時沒有很快的回答,而是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
隨後才說道:“這不一樣,侯爺你殺的都是壞人,那些壞人都是要受到懲罰的人,這是為民除害,所以侯爺你就算殺人了也是好人。”
“哦!”
陳堪眯著眸子,勉強算是認同了花時的話。
花時確實是聰慧,但畢竟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看事情也只是簡單的分辨對與錯。
不過五歲的孩子,能從陳堪的語言陷阱下過關也算不錯了。
就是比起狡猾如狐一般的小胖墩還是有差距。
但考慮到兩人所處的環境不同,小胖墩早在開蒙時得到的就是飽學鴻儒與朱棣的親自教導,而花時只有一個寡婦孃親,陳堪決定不那麼偏頗。
陳堪招了招手,花時再度將手中的酒壺遞給陳堪。
抿了一口甜酒,陳堪問道:“可曾開蒙了?”
花時正正經經的坐在陳堪面前,應道:“回侯爺,孃親已經為我請了先生。”
陳堪繼續問道:“讀了什麼書?”
花時眼珠子一轉,應道:“先生教了《百家姓》、《三字經》、《千字文》”
陳堪點點頭,都是大明蒙學常用的書籍,背這些書籍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識字。
也就是說這小孩識字的事情不用陳堪再去操心了。
陳堪將手搭在了膝蓋上,閉上眼睛緩緩說道:“背一段《千字文》給我聽聽。”
二人的交談自然也落入了不遠處的兩個女人耳朵裡。
雲娘聽見陳堪讓自家兒子背千字文,急忙給了兒子一個鼓勵的眼神。
要知道,陳堪在京師除了有個狠人的名聲之外,還有一個讀書種子的老師方孝孺。
並且陳堪在詩詞一道上的造詣也早就得到了士林的承認。
所以在學問一道上,還沒有人懷疑過陳堪的學問不行。
而現在陳堪突然考較自家兒子,她在心裡面已經隱約有了些猜測。
得到孃親的眼神示意,花時回想著往日給母親背書的樣子。
開始搖頭晃腦的背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內院之中,其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只剩下花時背誦千字文的聲音。
而花時也不負眾望,很快便將千字文完完整整的背了下來。
陳堪睜開眼睛,讚賞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小男孩:“還不錯。”
五歲的孩子能將千字文完整的背下來,確實可以稱得上一句聰慧。
別看千字文只是一本啟蒙讀物,但其中許多生僻字就算是很多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完全的記住。
而花時在聽見了陳堪的誇獎後,臉上瞬間綻放出得意驕傲的小表情,孩子心性展露無遺。
花時背完千字文,朱月瀾灶臺上的東西也燉好了。
看著花時一副讒言欲滴的樣子,陳堪罷罷手道:“去吧!”
得到陳堪的應允,花時頓時蹦蹦跳跳的端著自己比人頭還大的白瓷碗朝朱月瀾小跑而去。
然後將大碗舉到朱月瀾面前,目光灼灼的喊道:“公主阿姨。”
朱月瀾也沒讓他失望,給他裝了滿滿一大碗的肉湯。
隨後又為陳堪盛了一碗,笑道:“我用蟲草花燉出來的百味羹,太醫說了,對你身子的虧空很有好處。”
陳堪摸了摸鼻子,雖說在家中野餐有些怪怪的,但想到這是兩個無聊的女人,陳堪頓時就理解了。
於是陳堪接過羹湯,從一旁的摺疊小桌上取出筷子,開始對烤架上的烤肉發起了攻勢。
吃到一半,雲程來到陳堪耳邊耳語了幾句。
聽完雲程帶來的訊息,陳堪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你們繼續吃,我有點事情出去一趟。”
朝兩女囑咐了一聲,陳堪便跟著雲程走到了外間。
一個不苟言笑的太監守在門外,見陳堪出現,便湊上來低聲道:“侯爺,已經查明,廣平侯府和武陽侯府正在聯合起來大量置換百姓手中的寶鈔,奴婢懷疑他們就是衝著銀行來的。”
陳堪點點頭表示知曉,隨後召集親衛:“去銀行!”
這些日子,由於陳堪詐死的原因,導致銀行可以置換寶鈔兌換金銀的訊息被陳堪的死訊給壓了下去。
但隨著陳堪坑殺白蓮教的事情逐漸發酵,百姓們都知道了陳堪沒有死,不僅沒有死,還將大明的隱患一舉拔除。
於是銀行便藉著陳堪在百姓之中的熱度,順勢將寶鈔推向了市場。
有了陳堪與皇家做背書,再加上銀行推出金銀寶鈔置換渠道,新式寶鈔一經推廣便迅速在京師站穩腳跟。
但此事也不可避免的傳入了上層勳貴的耳朵裡。
許多勳貴顧忌銀行的背後站著陛下,所以暫時不敢起什麼壞心思。
但廣平侯與武陽侯,一個是陛下的女婿,一個是陛下的親侄子。
於是他們果斷的想到了從中牟利的方式。
陳堪也沒想到,還不等他出手,這兩人便自己將把柄送上門來。
真是兩個厚道人吶。
可惜富陽侯李讓沒有參與進來,否則,陳堪正好籍此機會將對常寧齜牙的人一網打盡。
惋惜了一陣,陳堪帶人來到了銀行。
可以看見,此時的銀行熱鬧至極,許多百姓手持朝廷發行的舊版寶鈔在排隊等候。
一開始,朝廷開設了十個櫃檯,但後來發現十個櫃檯根本滿足不了京師百姓的兌換熱情,只得將一旁的值班室拆了,又設了五個櫃檯,這才勉強將人流疏散開來。
每個櫃檯之上,都有一個金髮碧眼的一賜樂人手持算盤撥得噼啪作響。
原本這一幕早在半年前就該出現了,如果不是該死的白蓮教,半年時間,京師百姓的寶鈔早就該被置換一遍了。
好在雖然時間上被往後推動了一些,但銀行終究還是走入了正軌。
陳堪默默的打量這一幕,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百姓們用舊版的寶鈔置換出等量的金銀,又在大廳之中的職業經理人的勸說下,將大量金銀存進了銀行。
而大多數百姓從銀行帶走的東西,要麼是一封加密過的存摺,要麼是相應的新式寶鈔。
透過陳堪這幾分鐘的觀察,選擇置換寶鈔的百姓佔大多數,畢竟金銀確實不方便攜帶,而現在有了可以隨時置換金銀的寶鈔,百姓們當然更願意用製作精美還容易攜帶的寶鈔。
當然,也有部分百姓對新式寶鈔持懷疑態度,帶走了金銀。
但被帶走的金銀終究還是少數。
只是一個簡單的左手倒右手的方式,便將寶鈔置換了一遍,並在無聲中恢復了寶鈔應有的市場價值,這就是銀行存在的作用。
陳堪站在門口看了一遍百姓們置換寶鈔的流程便邁步走進了大廳之中。
“這位公子,請來這邊排隊取號。”
幫堂的小夥子將陳堪引導至取號所在的櫃檯。
一箇中年文吏眼皮都沒抬的將一張票號遞給陳堪:“櫃檯會叫號,去那邊等待,不要擋住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