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說著請陳堪去赴宴,但是卻遲遲沒有掏出請帖。

陳堪頓時明瞭,問道:“現在嗎?”

那小廝點點頭:“現在。”

“好!”

陳堪應了一聲,轉頭看向兩位兄長。

方中憲和方中愈對視一眼,點點頭道:“沒事,你去吧,家裡有我們呢。”

陳堪微微頷首,對著兩位兄長抱拳一禮,便翻身上了戰馬。

趙王府的位置距離侯府不遠,整個大明朝的勳貴,宅邸基本上都靠著秦淮河。

烏衣巷更是住著一大堆權貴。

沒一會兒,陳堪便在小廝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看起來比侯府豪華不少的宅子。

趙王府陳堪還是第一次來,主要是朱高燧來京師沒多久陳堪就去了北京。

不過他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前朝宣國公李善長的宅子。

世人都說當今陛下獨獨寵愛二皇子朱高煦,認為他和自己才是比較像的,但現在見朱棣竟然把李善長的宅子賞給了朱高燧。

陳堪發覺坊間的傳聞似乎也不太靠譜。

不過陳堪也就是在心裡想想,朱家三兄弟的爭鬥,陳堪一向是置身事外的。

隨著陳堪到來,以國公府改成的王府也大開中門。

朱高燧笑著迎了上來:“你終於來了。”

陳堪翻身下馬,拱手行禮道:“臣見過王爺。”

朱高燧哈哈一笑,上前扶起陳堪:“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走吧,他們都等急了。”

“他們?”

陳堪心中一動,朱高燧還請了其他人?

不過他倒也沒有問出來,這點城府他還是有的,先看看再說。

兩人穿過前院來到中庭,進到禮堂之中。

然後,陳堪瞬間明瞭了朱高燧口中的他們是誰。

“家宴?”

“有意思!”

陳堪嘀咕了一句,給兩人見禮道:“見過太子殿下,見過漢王殿下。”

沒錯,朱高燧口中的他們正是朱高熾和朱高煦。

朱高熾身體肥胖,所以是靠在軟榻之上,朱高煦則是二郎腿翹得老高。

見陳堪進門,朱高熾剛想開口,朱高煦便不耐煩道:“行了,這裡又沒外人,裝出這副懂禮的模樣給誰看?”

陳堪臉皮一抽,下意識的直起身子。

隨後便在朱高熾和朱高煦的臉上轉來轉去。

朱高熾朝陳堪招了招手:“妹夫,來這邊坐。”

朱高燧率先走到主位上坐下,吊兒郎當的對著兩人說道:“人我給你們請來了,怎麼說,你們自己說。”

陳堪走到朱高熾和朱高煦之間的案几上坐下,開門見山的問道:“兩位兄長叫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朱高熾呵呵一笑道:“倒也沒什麼大事,聽說你要回北京了?”

陳堪斜眼道:“太子殿下聽誰說的?”

朱高熾還沒回答,朱高煦便拆臺道:“老大現在可能耐了,就你要回北京這種事情能瞞得過他?”

陳堪看向朱高煦:“所以,漢王殿下找我究竟什麼事情?”

朱高煦看向朱高熾道:“老大,你說還是我說?”

朱高熾呵呵一笑,看向陳堪道:“是這樣,最近父皇在國子監辦了個大學堂,專司教導宗室子弟,我想這瞻基和瞻壑他們倆兄弟離開京師也太久了,不如......”

朱高熾的話還沒說完,陳堪便反問道:“所以,太子殿下和汗王殿下的意思是想接兩位殿下回來接受皇家教育?”

話頭被陳堪打斷,朱高熾的臉上有些尷尬。

但旋即還是點點頭道:“這是父皇的意思,這個,我們做子女的,也不好違背。”

陳堪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朱高熾,隨後笑道:“行啊!等我回北京,即刻將他們打包送來京師,你們愛怎麼教怎麼教。”

“這個,這個,孤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尋思讓他回來應付幾天,畢竟是父皇的意思。”

朱高熾有些手足無措,他的臉皮終究還沒那麼厚。

也知道陳堪盡心盡力的教導了朱瞻基那麼久,他這個當爹的一天沒管過,空口白牙的就要要回來確實有點不地道。

所以說著說著,一張胖臉上便露出赧顏之色。

陳堪轉頭看向朱高煦:“漢王殿下也是這個意思嗎?”

朱高煦無所謂道:“他要是不願意回來,那就不回來,反正你把他教得也挺好的。”

“呵呵呵~”

陳堪一下子被氣笑了,這朱家人可真有意思,不要的時候像丟垃圾一樣丟給他,現在自己好不容易教好了,他們又想半路摘桃子。

“好一副無恥的嘴臉啊。”

陳堪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冷聲道:“他們是我陳堪的弟子,不是什麼小貓小狗,你們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怎麼,真把我陳堪當軟柿子了?”

朱高煦皺眉道:“那是我兒子!”

陳堪毫不客氣的回懟道:“所以,這就是你把他丟給我之後就不聞不問的理由嗎?還是說,這就是你們把他們當作爭權奪利的工具的理由?”

朱高煦老臉一紅,隨後有些羞怒道:“我兒子,我想怎麼對他就怎麼對他,你管得著嗎?”

見陳堪和朱高煦大有一副要吵起來的意思,朱高熾趕忙打起圓場:“誤會,都是誤會,我們知道你把那兩個小傢伙調教得挺好,但我們也不是非要他們回來,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陳堪挑了挑眉,笑問道:“太子殿下,他們當真就是回來走個過場那麼簡單?”

朱高熾一愣,隨後笑道:“主要是父皇和母后,他們也有點想念這兩個孩子,想著讓他們回京師來住幾天。”

陳堪懶得去聽他們的屁話,淡淡的說道:“回去之後,我會告訴他們實情,他們願意回來,我不阻攔,他們要是不願回來,我也不會強求。”

朱高熾陪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哼!”

朱高煦冷哼一聲,算是認同了陳堪的話。

望著眼前的兩兄弟,陳堪只覺得無趣,為了一個太子之位,連親兒子都能算計進去,還當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陳堪看向朱高燧問道:“趙王殿下,可還有事,若是無事臣就先告辭了。”

朱高燧一愣,隨後臉上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他可什麼都沒做,他連兒子都沒有,怎麼還能遷怒到他身上?

見陳堪要走,朱高熾趕緊挽留道:“妹夫,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這麼僵,你好不容易回京一次,難道連飯都不吃一頓就要走?”

說完,趕緊朝朱高燧喊道:“老三,愣著幹嘛,開宴啊。”

“對對對,開宴開宴。”

朱高燧反應過來,急忙吩咐府中下人設宴。

朱高煦見狀,不由得冷聲道:“飯桶!”

他這飯桶兩個字一出口,就見朱高熾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全京師的人都知道他太子殿下貪嘴,這句飯桶是罵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兒。

陳堪坐回原位,望著流水一般的菜食被抬了上來,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

朱高熾說的是讓那兩兄弟回來走個過場,但是真是假鬼才知道。

皇室爭端之中的齷齪事情多了,什麼陷害對手刺殺嫁禍甚至自己服毒演苦肉計的事情都是層出不窮。

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教出來的好苗子捲入這些齷齪事兒裡面。

一個人,心臟了,人也就髒了,陳堪還指望著他們把自己從後世帶過來的學問發揚光大呢。

所以酒過三巡之後,陳堪便再次用懷疑的眼神看向朱高熾和朱高煦。

二人被陳堪的眼神盯得直發毛。

朱高煦是個急性子,見狀不由得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隨後淡淡的說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跟我打什麼啞謎。”

陳堪也沒有跟他們客氣的意思,反正這兩人之中,一個是短命鬼一個是瓦罐雞,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後,同時對著兩人說道:“朱瞻基,朱瞻壑,他們現在除了皇孫的身份之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我陳堪的弟子。”

“你們想要怎麼明爭,怎麼暗鬥,哪怕學李承乾和李泰提著刀在皇宮互砍,我也管不著,更管不了,但是你們別想把我的弟子拖進你們爭鬥漩渦裡面。”

“否則,別怪我陳堪翻臉不認人。”

陳堪一番威脅的話說出來,朱高熾沒什麼動作,朱高煦便頓時眯起眼睛。

“威脅皇子,陳堪,你好大的膽子。”

陳堪爭鋒相對道:“我膽子大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漢王殿下你才知道嗎?”

朱高煦被陳堪的話一噎,頓時悻悻的閉上了嘴。

因為他回想了一下陳堪這些年的經歷,他發現,陳堪膽子大好像是事實。

最後只得淡淡的說道:“行了,我們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這一次若非父皇的旨意,我們不會叫他們回來,要是真打算把他們怎麼樣,本王當初也不會把小壑兒交給你了。”

陳堪點點頭,隨後起身拱手道:“行了,我吃飽了,告辭!”

說完,也不管三人作何反應,便自顧自的走出了禮堂。

朱高燧看了陳堪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兩位兄長,不由得撇撇嘴。

他早就知道是不歡而散的結局,本來也沒想著組這個局。

現在倒好,連帶著他這個沒兒子的也被遷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