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武器與冷兵器時代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

陳堪坐鎮中軍,沒辦法第一時間將軍令傳遞出去。

儘管這個時代有著旗語,但旗語傳遞訊息畢竟也需要時間。

有些時候,戰機可能稍縱即逝,所以陳堪不介意給予船上的幾個主將極大的自主權。

當然,僅限於海戰。

若是陸戰的話,陳堪就要考慮敵人的先鋒後面有沒有隱藏著主力了。

大海上沒有這個擔憂,大海一望無際,並沒有給給敵軍主力隱藏蹤跡的地方。

而且就算隱藏蹤跡也沒用,他們的戰船還沒開到陳堪麾下的艦隊面前,大明寶船之上的大炮就能讓他們命喪大海。

半個時辰之後,陳堪耳邊隱約間傳來一陣爆炸聲。

想必是譚叢對滿剌加的先頭艦隊開啟了狂轟濫炸的模式。

可惜,炮轟模式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而後旗令傳來的便是船隊繼續前進的訊息。

陳堪咂摸了一下嘴巴,為譚叢的短小無力默哀了三秒鐘,而後轉身回了房間裡。

現在蘇門答臘退兵,海峽之上的兵力一下子就少了一半還多,只剩下滿剌加國必定獨木難支。

沒了人海戰術的加持,放任艦隊與陳堪的船隊火拼,那是在找死。

假如滿剌加國國王拜裡米蘇拉不是個傻子的話,這會兒就該收縮防線退居陸地上。

順便祈求陳堪麾下的船隊只是去海峽對岸接另一隻船隊回國,而不是要復仇。

所以海峽前半段的路程應當是一帆風順的。

至於後半段,陳堪沒打算去。

滿剌加將國都設在沿海地區,本是為了收過路費更加方便,現在反倒是為陳堪攻伐馬六甲城提供了便利。

甚至陳堪都不用下船,只需在海上開炮,馬六甲便會淪為一片廢墟。

船隊繼續航行,不知不覺,七天時間一晃而過,這七天時間確實如陳堪猜測的那般,滿剌加的水師像是徹底從大海上失去了蹤跡一般,整個海峽安靜得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陳堪依舊站在甲板上,手持一張精細的海圖,一邊看一邊聽著先頭部隊回報回來各種訊息。

“報,譚叢將軍率領的前軍距離馬六甲城只餘兩百海里!”

“傳令譚叢,船隊逼近馬來半島六十海里。”

“報,滿剌加國水師齊聚馬六甲城外海港,隱隱有與我軍對峙之跡象。”

“不用管,對方若有異動,直接開炮即可!”

陳堪有條不紊的下達了一條又一條的軍令,整支船隊之上的火藥味也是越來越濃。

“報,我軍距離馬六甲城只餘半天的路程......”

一道道訊息匯總起來,形成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陳堪沉吟半晌,淡淡的吩咐道:“張動,叫一艘巡航艦過來,本侯要去前軍督戰。”

張動一愣,遲疑道:“侯爺,沒這個必要吧?”

陳堪知道張動是在擔憂他的安危,但陳堪不覺得在艦隊之上,有誰能威脅到他的人身安全。

所以他也沒有多說,只是再度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命令。

張動拗不過陳堪,只得召集了親衛,與陳堪一同到了譚叢所在的寶船之上。

對於陳堪的到來,譚叢有些愕然。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陳堪,問道:“大帥,可是末將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

“沒有,本侯就是過來看看。”

陳堪立身於船頭,看著寶船周圍遊弋的護衛艦,淡淡的應了一句。

譚叢撓撓腦袋,正欲繼續說點什麼,一艘巡航艦忽然朝寶船開來。

“報,滿剌加使節的船隊遊離於我軍前方二十海里處,請求面見大帥。”

聽完斥候的稟報,陳堪搖搖頭道:“不見!”

“是!”

令兵領命而去,陳堪繼續站在甲板上望著前方空曠的海域。

譚叢小心翼翼的上前,低聲道:“大帥,滿剌加國派出使節,定然是為請降之事,要不然還是見上一見?”

陳堪果斷搖頭拒絕,淡然道:“就算滿剌加的使節是來請降的,也是畏於我大明軍威,而非出自誠心,不見。”

譚叢欲言又止,繼續勸道:“若是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也算是上上之策嘛。”

“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陳堪罷罷手,面無表情的應了一句。

他知道譚叢的考量,也認同他的考量,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當然是上策。

但軍令豈有朝令夕改之理?

化外蠻夷畏威而不懷德,若是不將他們打怕了,打服了,只怕下一次這樣的情況還是會出現。

況且都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派出使節。

早幹嘛去了?

如果他們在陳堪未曾出海之前將鄭和恭恭敬敬的禮送回國,再給予一定數額的補償,全了大家的面子,陳堪吃飽了撐的跑來南洋這麼遠的地方。

現在嘛,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雁過拔毛獸走留皮。

來都來了,陳堪就沒想過空手回去。

滿剌加佔據海峽那麼久,東西方往來的商人皆受制於兩國,他們的國庫想來充盈得很。

這個時候要是接受了滿剌加的投降,陳堪麾下船隊耗費的糧草軍資怎麼算,浪費的時間怎麼算,將士們的軍功又從哪裡來?

譚叢勸了幾句,見陳堪態度堅決,也只得住嘴。

半天時間一晃而過,陳堪藉助千里鏡,已經能夠看見海岸邊上的那座大城。

正是滿剌加國首都馬六甲城。

說實話,在除了大明之外的地方能夠看見這麼龐大的城池,是很難得的。

要是儲存到後世,也算是一座歷史文化名城了。

而城池前方的海灣裡,密密麻麻的戰船連成一片,幾乎一眼望不到邊。

粗略一數,最起碼也有上千艘。

可惜,都是一些小船,最大的船也就與大明的千料商船差不多大小,別說與大明的寶船比肩,就連福船都能碾壓過去。

看著海灣裡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的滿剌加國戰船,陳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水師就這個吊樣,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敢覬覦鄭和麾下的船隊?

陳堪正欲下令開炮,就見對方的戰艦群中駛出數十艘小舟,船上掛著白旗,慢悠悠的朝陳堪所在的寶船駛來。

陳堪透過千里鏡看得清楚,船上除了操船的水手之外,還擺滿了一堆堆金銀。

對方連木箱都沒有準備,就這麼拉著一船船金銀朝著陳堪的寶船靠近。

然後,李讓不由得對滿剌加國的戰船有了些許改觀。

至少他們的造船技術還是不錯的,船上堆了那麼多金銀都沒有沉下去,也是需要一點本事的。

不過,陳堪不是來收受賄賂的,他是來攻伐對方首都的。

真當陳堪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了?

開什麼玩笑,攻破了馬六甲城,這些錢不一樣是他的!

所以陳堪毫不猶豫的朝一旁的譚叢吩咐道:“開炮,先毀艦隊,再打城池。”

譚叢也從千里鏡裡看見了那十幾船金銀,聞言,臉上不由得露出肉痛之色:“侯爺,這要是開炮那十幾船金銀可就沉入海里了呀。”

“攻破滿剌加首都就能搬空滿剌加國庫,這麼點錢的損失算什麼,傳令下去,開火吧!”

陳堪面無表情的下令。

譚叢一想,也確實是這麼個理,所以儘管肉痛,還是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