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堪回到酒樓飯廳坐下,常寧便沒好氣地將已經熟睡的小肥妞塞進了陳堪手裡。

雲娘朝一旁的侍女招招手,吩咐道:“將飯菜抬下去熱一下。”

陳堪將鳳陽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抱好,淡淡的開口道:“不是不讓你們出去逛,潭州最近不太平,沒看我都不出門了。”

“您就是個家神,誰能比得了您啊!”

常寧陰陽怪氣的開口,雙手抱在胸前,活像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主要是這幾天陳堪都不讓女眷出門,他們活動的地方僅限於房間和酒樓大堂。

陳堪和大朱小朱還好,起碼還有事情可以商議,常寧和雲娘那就真的只能是除了帶孩子以外就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面對常寧的牢騷,陳堪聳聳肩,也懶得接話。

成婚多年,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性子,她說一句,陳堪要是回一句,她指定能把陳堪嘮叨到頭大。

但要說她有什麼壞心思,那就是扯淡。

女人嘛,就是這樣的。

見狀,雲娘趕忙上前打起圓場,輕聲開口道:“侯爺還沒來得及吃飯呢,時局如此,侯爺也是為了咱們的安全考慮。”

聽見雲孃的話,常寧有些不爽道:“本宮是大明的公主,什麼時候本宮走在大明的土地上,還能有危險了?”

“是是是,您是公主,但外面的世界總歸是壞人多啊。”

雲娘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著常寧,三言兩語之後,常寧便轉怨為喜。

陳堪不由得朝雲娘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不多時,飯菜重新熱好端了上來。

經過了一整天的腦力勞動,陳堪確實也餓了,當即一隻手抱著鳳陽,另一隻手提起筷子就開始風捲殘雲一般解決桌子上的食物。

至於兩女,儘管因為被禁錮起來心情不爽,但看陳堪這個樣子,難免還是有點心疼,於是乎,兩女的心疼就直接體現在了給他佈菜一事上。

不多時,陳堪面前堆起如同小山一般的食物,雲娘將鳳陽從陳堪手中接過,輕聲道:“慢點吃。”

陳堪點點頭,倒了杯酒下菜,順便開始和兩女說起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他們此行是路過潭州,主要目標還是永定衛,肯定不可能在潭州多留。

畢竟,雲南那邊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事情總歸要解決的。

所以陳堪的想法是兵分兩路。

朱瞻基和朱瞻壑留在潭州,他先帶人去永定衛。

等朝廷那邊委派的人手到位,大朱小朱再快馬跟上來。

而陳堪的想法剛剛說完,兩女臉上便同時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小瞻基和小壑兒,他們畢竟沒有獨當一面的經驗,能鎮得住潭州嗎?”

常寧有些擔憂,畢竟這倆孩子從小就沒離開過他們,就算獨處,也還有父皇給他們託底。

現在突然要把他們放在一個危險的環境之中,她這個做長輩的,有些憂心總是在所難免的。

陳堪搖搖頭道:“你太小看他們,陛下給他們留了不少後手,有些後手連我都不知道,一個小小的潭州,還困不住他們。”

聽完陳堪的話,常寧臉上的擔憂之色稍減。

但仍是搖頭道:“但他們終究沒有獨當一面的經驗,萬一一些事情做得不妥當,他們的身份又比較特殊,總歸還是有些麻煩。”

陳堪當然明白常寧要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擔憂他們將事情辦砸。

畢竟他們一個乃是皇太孫,另一個是漢王世子,都是這個老大帝國的未來。

若是出山第一仗就打得難看,只怕聲望上要受到不少影響,對未來的發展也會很不利,尤其是不容易服眾。

不過,這些事情陳堪也早有思量。

還是那句話,他們總要成長的。

若是區區一個潭州他們都掌控不了,更遑論大明實控的兩京一十三省?

陳堪放手,也有考驗他們的意思。

更何況,他對自己親自教出來的弟子有信心。

若是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陳堪只能送他們兩個字——活該。

沉吟片刻,陳堪淡淡的開口道:“他們總是要長大,總是要獨當一面的,花時兒一個人在北京都能控制得住局面,他們還是兄弟兩人齊上陣,若是連這點場面他們都控制不住,那我只能建議陛下更換繼承人了。”

聽出陳堪話中的決絕之意,常寧不由得有些愣神,雲娘也是有些詫異,兩人似乎都沒想到陳堪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稍微思考一下,他們也明白了陳堪的意思。

相比個人情誼,大明帝國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大明帝國交到一個連區區一州之地都無法掌控的人手上,那才是大明的災難。

常寧微微嘆了口氣,忽然開口道:“您總是有您的道理,妾身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什麼大事,既然您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妾身自當遵從。”

陳堪點點頭,將杯中美酒一口飲盡,隨即淡然道:“行了,今夜你們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咱們就先出發。”

“那您呢?”

陳堪放下筷子,慢悠悠的起身,回道:“我還有事情要去做,你們先睡,不用等我!”

聽見陳堪這麼說,兩女點點頭,也沒有多問。

陳堪也不再廢話,召集親衛之後,便出了酒樓。

王燦被朱瞻基帶走了,陳堪只能重新指定一個臨時親衛。

也是個年輕人,叫謝忠。

比起王燦,謝忠要更加憨厚老實一些。

所以直到陳堪帶著他們出了潭洲城,謝忠也沒有多問一句去幹嘛。

要是換做王燦,這會兒都該規劃陳堪出行的路線了。

陳堪帶著一群親衛出了潭州城,很快就和紅娘還有吳迪留下來的人手接上了頭。

而陳堪此次出城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去看看朱瞻基和朱瞻壑準備怎麼行動。

別看陳堪在面對常寧的時候把話說得決絕,說什麼朱瞻基若是連一個潭州都無法掌控,他就要建議陛下更換繼承人。

但話是那麼說,畢竟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弟子,陳堪也不可能真的將他們放養。

說到底,朱瞻基也就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生於皇家,他確實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

但在承擔責任之前,陳堪作為他的老師,也有義務去引導他如何承擔好一個繼承人該承擔的責任。

最起碼,不能因為一次失誤,就全盤否定掉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潭州城外的人手將大朱小朱的行蹤報給陳堪之後,便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們還要趕去幫助大朱小朱收尾。

陳堪也帶著親衛開始朝潭州城外三十里處一座名叫寧縣的縣城狂奔。

寧縣,是潭州守備司的官衙所在。

大明要搞軍政分離,自然不可能將軍隊駐紮在城內。

而潭州府衙已經被朱瞻壑的人手控制,更何況一群文人也不可能對大朱小朱造成什麼威脅。

那麼唯一有可能出現意外的那就只能是軍營。

潭州三千老弱,沒什麼戰鬥力。

但常坤此人乃是軍中悍將,身邊蓄養的親衛死士也不是擺設,萬一他不肯束手就擒,發生點什麼意外,那就不好玩了。

“駕~”

陳堪將胯下的戰馬驅趕得飛快。

寧縣處湘江下游,本是江南水師的駐防範圍,但江南水師現在主要的戰場已經變成了大海,對地方守備司的約束力便也就沒那麼大了。

陳堪猜測,潭州之所以會從上到下爛到根子裡,沒了江南水師的約束也要佔很大一部份原因。

三十里,順著湘江基本上是走直線,所以夜半時分,陳堪便已經到達了寧縣城外。

不過,陳堪沒有選擇進城,而是帶著麾下繞過城池繼續往下游狂奔。

北陵伯常坤的宅邸在寧縣城中,但不管他是準備逃走還是束手就擒,都不可能會留在宅邸裡。

朱家兄弟也不會蠢到在縣城拿人,那會引起恐慌。

“誰!”

陳堪剛剛靠近寧縣以南的三里外的守備司教場,便被一隊便衣便服但腰懸繡春刀的漢子攔住。

“侯爺?”

那漢子帶人逼近陳堪,看清陳堪的臉後不由得驚撥出聲。

“侯爺,您怎麼來了?”

陳堪翻身下馬,隨手將馬韁遞給隨從,問道:“皇太孫殿下呢?”

那漢子急忙行禮回道:“皇太孫殿下在大營呢,世子也在。”

陳堪點點頭,再度問道:“結束了?”

那漢子支支吾吾道:“結是結束了,就是就是.....唉,就是,侯爺您自己去看吧。”

陳堪皺了皺眉,也沒追問什麼,邁步朝著燈火通明的大營走去。

才剛剛靠近營帳,便聽得朱瞻基憤怒的咆哮聲。

“廢物,一群廢物,讓你們看個人都看不住,廢物!”

聽著中朱瞻基暴怒的聲音,陳堪掀開營帳走了進去。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忽然鑽進了他的鼻孔。

陳堪放眼望去,只見朱瞻基正站在主位上狂怒,下面還跪了一票的人,而營帳的正中心,還躺著一具屍體。

朱瞻壑則是站在朱瞻基身邊一言不發,但臉色也很難看。

直到偶然間抬頭,發現了站在帳中的陳堪。

“老師,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