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巖未躲閃灼灼目光,望進丁靈琳的雙眸。

“你何以得知我的名字為陸巖?又為何要如此執著地尋我?曾經的我又是你何人?”

聞言,丁靈琳硬是將淚水斂回眼底。

前塵往事斷腸詩,盼君念君君不知。

周遭靜謐一片,風拂樹葉,沙沙作響。

哀傷的神色消融於夜色,她仰望天幕:“原來你已經忘得一乾二淨,只有我尚耿耿於懷,可是……”

“可是什麼?”陸巖倍感惆悵,心底柔軟處生出異樣。

“可是我忘不掉你,”她深情款款地淺笑,彷彿覓得歡喜事,“有些人,哪怕今生僅出現過瞬間,仍然足以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正如曇花一現,但過目難忘。”

陸巖把手寸寸挪至心口,皮肉下那顆心跳動劇烈,悸動得迷茫。

神經驀然作痛,腦海放映種種畫面,那張時常出現夢中的容顏又一次閃現,卻隱匿在日光裡,只能見她唇角的笑意。

“興許,我僅是你人生中一個匆匆過客,又何必執著於往事?”陸巖莫名其妙地講著違心話。

丁靈琳舉起酒葫蘆暢飲一口桂花釀:“前塵往事隨風消散,就當我們曾經從未相識,而今有緣重逢,可否結交為友?我名謂丁靈琳。”

“陸巖,”陸巖面色平和,視線與丁靈琳交接時,生出幾分難以察覺的溫柔,“丁姑娘的桂花釀味道甘美,可否教我釀製?”

“明日到亨通客棧尋我吧。”丁靈琳藏起所有情緒,留下一句轉過了身。

兩行清淚順臉頰滑落,適才飲酒的灑脫不過為故作堅強,淚珠砸落手背,灼得心陣陣絞痛。

你可曾喜歡過一個人?一日的錯過便是八載之久。

你可曾聽過自己喜歡的人問你:曾經的我是你的何人?

你是我心心念念之人,而我僅為你今生一個匆匆過客。

仿若聽見心碎裂的聲音。

即便如此,往後餘生她依然甘願為他付出。

-

翌日清晨,亨通客棧。

陸巖如約而來:“掌櫃,我想尋一名姓丁的女客官。”

“我在。”回應嗓音響起。

抬首望去,丁靈琳立於樓梯轉角處,微微側首,朝他盈盈淺笑。

像是熟稔的故人,陸巖揚起了嘴角。

正值陽春三月,郊外桃花盡數開放,灼灼其華,隨清風搖曳生姿。

丁靈琳與陸巖沿著蜿蜒的石子路直上,來到山坡的一口古井旁。

“釀酒,首先得有好的水源,此古井的水為水中至品,傳說,此井歷經百年而不幹涸,水質清冽,味道甘美,乃釀酒的好原料,”丁靈琳勺起一瓢遞給陸巖,“嚐嚐看。”

陸巖接過淺抿一口:“果真如此,名不虛傳!”

忽起疾風,漫山草木驀然畏懼顫抖。

敏銳的聽覺捕捉到急促的腳步聲,水瓢頓時掉落地面,水花四濺。

“此地不宜久留!”預感危險來臨,陸巖堅定地抓住丁靈琳的手,拼盡全力朝外奔跑。

身後草叢躍出數十個黑衣人,如同猛虎鋪食般衝他們狂奔而來,頭頂幾道黑影掠過,黑衣人攔截了去路,兩人被團團包圍。

扯下腰間長鞭,丁靈琳執鞭衝地一激,長鞭捲起地面枯葉,似靈蛇齜牙咧嘴掃蕩直出。

陸巖躲過襲來的利劍,手肘猛地捅往近身敵人的腹腔,陷身激烈的打鬥。

防不勝防,他的背後是個空檔!

一個黑衣人目露兇狠,他指縫夾針,倏地縱身躍起,徑直擊往陸巖的脊背。

“阿巖小心身後!”

陸巖錯愕回首,黑衣人一掌擊落他的心口,神不知鬼不覺,毒針悄然沒入他的身體。

毒掌再度襲來,迫在眉睫之際,丁靈琳及時趕至,當即替陸巖承受重擊。

鮮血自嘴裡湧出,她捂著痛感肆虐的胸腔,呼吸急躁而沉重,伊始立腳不穩,膝蓋隨即酥軟,將近倒地的一刻,她被陸巖接入懷抱。

陸巖咬住薄唇,隱忍喚道:“靈琳!”

目光迷離渙散,丁靈琳欲說話但難發聲響,視線之內的事物重影交疊,逐漸變得模糊,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一把刀破風劈下,陸巖側身避開,踉蹌幾步,腳後跟竟拌到石頭,與丁靈琳一同滾落山坡。

領頭黑衣人順勢看去,山坡雜草叢生、不見底端,他朝後使了個眼色,帶領手下匆匆離開。

坡腳沉寂無聲。

陸巖悠悠轉醒,倒吸幾口涼氣動了動身,奈何惹來鑽心的痛,掙扎般抬抬首,看看枕著他胸膛的丁靈琳,他脖子發酸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