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大殿的地下,一個巨大的空間中橫著無數的鐵橋,和數不清的大型容器,地面上死人流出的奈米和塊狀物流入這些容器中,而這些容器共同連到了一個半徑百丈的巨型容器中。

而在那巨型容器對面的一個橋上,一個白色長髮的男子,似瘋狂般張開雙臂,黑白相間的長袍在兩側的換氣裝置的風中搖曳,袍上的六龍好似活著一般印在上面,仔細看,那人的眼中佈滿血絲,全身幾乎只有皮和骨,瘋癲地喊著:“還差一點,最後一點!既然都累了,那就來收場吧。”

他身披烏金袍,袍中紋有六條各樣龍圖,畫龍有睛,是栩栩如生。他伸張五指,六龍圖案皆散,化為黑絮昇天。

短時,魔界上空同時顯出六點,實際每個點都有屋舍大小,呈簡單的人形。

以點為源頭活水,萬線並出,於空中盤繞,拐折,繪成六個大陣,幾乎籠罩整個魔界。

“魔主的氣息?樺缺白?”一尊斷臂機甲注視著他上空的大陣驚言。

陣中傳出龍嘯,片刻間,一顆械質龍頭從中緩緩而出,一眼平常而另一眼緊閉,呼吸時還隱隱有黑霧溢位。

軀幹隨之,同樣械質,已有數百丈,將本就沉灰的天更遮蓋住,透著駭人的壓抑。

“是燭龍大人!有救了!魔界有救了!燭龍大人應該很快就能注意到正界的那群東西。”他掩著傷口,另一手摸著插在他機甲夾縫裡的早已蔫的花。

只見燭龍以眨眼之速將自身奈米壓縮,不說碩大的龍軀,卻視一紅衫女子,只是那墨紅色的龍尾和龍角還留著。

在軀體這方面耗的奈米少了,自然其他方面可以用的更多。

她口中含著濃縮著自己奈米的一顆小珠子,抬手,百丈龍爪於身後以虛化實,其中透出的死氣比她身軀還要濃烈萬倍!

龍爪有五,隨著劃下,無差別的攻擊,其中既附有觸之即焚的死氣,還有些乎玄妙,幾乎是整個大陣下的所有事物,都沒有幸免於這一爪,死傷數萬計。

其餘四龍只將正界的人“清理”乾淨,只剩魔界中部毫無聲響。

天空中,綠葉、鮮花、嫩草,各種顏色的花花草草匯聚,不知從哪來的風將它們捲入空中,逐漸成一個繭的形狀,等待風停,那個繭也成型了

轉瞬,那繭厚實的白棉便裂開縫隙,一雙嬌嫩的手從繭中伸出,扒著繭的邊緣,潔白的長髮上彆著幾束花,瑰紅唇口配著玉般眼眸,綠色的衫子貼著身體,顯著完美的曲線,小腿裸露,僅是看著就不由浮想,雪白的肌膚幾乎是滴水可破般。

她光著腳飛出繭殼,那繭也在她的離去後奇妙的消散。

“小傻子,動手吧。”她心中響起樺缺白的聲音。

“樺樺,別叫我小傻子了好不好,這不是在準備嘛。”

“好好好,下次一定叫你古若涵,騙你的。”古若涵嘴角剛上翹沒多久就被他一句壓下。

她的手段相對沒有那麼殘暴,眉心青色的蓮花瓣紋閃著翠光,似是晨曦照耀下的綠瑪瑙,天空中雖是白雲,卻下起雪來。

或說,這並不是雪,而是花粉。

花粉接觸到的所有,都在頃刻間融化,直至花粉全觸到地上,又紮了根,生長,鑽出的藤枝仿有人性,不論躲在哪裡,只要散出氣息,便會被它包裹,化為養料。

吞噬,融合,匯成巨樹!

魔主大殿旁頓生排山倒海之勢,數根巨枝盤繞直上雲霄。

樹幹排滿了被吞噬者的臉,表情統一——被嚇得張大了嘴。

枝上開著紅花和黑花,片片凋零又片片新生,飄落的花瓣依著風或是刻意的指引,飛向魔主大殿。

花瓣於空中結成天路,全傳至樺缺白體內,體內奈米以飛速增加,已至假神期,距離傳說中的械神期只差最後一步!

樺缺白已經恢復了平常的軀態,笑言道:“如此美妙,力量,不僅重回巔峰,甚至更進一步!這恢復經脈的法子管用!”

樺缺白抬頭,忽失了蹤影,再睜眼,已到了魔主大殿外的空中。

花粉還在飄著,儘管已無了痛吟和哀嚎聲,他閉起眼,任由這花粉迎面,甚至主動兩手合著去接,花粉消融,自然會融蝕,他卻好似在享受著這份痛,隱隱的香氣激得嘴角微揚。

開目,尋著感覺看去,古若涵和燭龍卻滿臉鄙夷的看著他,其他四龍跟在後面,根本不敢表現出什麼。

“哦,乾的都不錯,準備魔裝吧,儘早結束這一切。”樺缺白笑笑,轉過身看著魔都,沙塵還未散去,儘管枝藤已經枯萎但火海仍在蠶食著。

“我將用甘露,賜予你們新生。”他閉眼沉言,一指輕點天空,花粉驟停細雨接至,白雲新生,雖是點點雨星,卻已將火海澆滅,

在同時,六龍散為六團黑色的液體,又匯成一大團,延展成類人形,僅是外翻,一百丈機甲顯現——統稱為魔裝。

這尊魔裝一指將他托起,送到自己左胸上方的核心處,只有魔裝一掌大小的核心,卻有樺缺白十倍大。

樺缺白一手輕觸,整個人便被吸入。

半響,魔裝才簡單的活動軀體,轉向東方,魔裝沒有開口,卻發著樺缺白的聲音,散著樺缺白的氣息。

“各位魔界倖存的子民們,我是樺缺白,當代魔主,數年前,我經脈被毀,隱於凡世,看到正界大軍燒殺搶掠無所不作,達官貴族甚至眾多將士投靠敵軍。”

“看到如此之景,我只恨無能為力。”

他裝出哭腔,儘管沒有發出聲響,卻可以明顯的感覺出他在盡力的壓制著笑意。

“如今,我力量恢復了,魔界卻趨於滅亡,子民們,別再因親友的離去而痛苦,化悲為憤,將矛頭指向正界。任何時候都要謹記,他們是為了舊魔界犧牲的,而將由我們來開創新魔界。”

樺缺白手一張,一握,奈米雲聚,成槍狀,同樣外翻出全貌。

他手握末端,槍柄生出羽翼,擲出,後衝力沖毀了一片屋舍。

羽翼拍展,更加了速,天、雲、海無不被劃割成兩半,音如轟雷速如光!

“我以第一百二十五代魔主樺缺白之名,定誓踏平正界!”樺缺白魔裝上同樣生出羽翼,飛向天際。

一白一黑兩條長託尾幾乎將魔界與正界相連。

“什麼啊把自己說得跟個聖人一樣,明明是他布的局。”

天中,暖風微拂,花草搖曳,夾著流水潺潺,水面鋪滿了花瓣,天中無日、無月,無雲,也無星辰,卻紅霞,群山環聚,丹鶴林立,一女子躺在河旁,手中摺扇顯著機魂界的種種,又一女子坐在河另一側的平石上,撫著身前古琴。

聽言,鏗爾,便道:“我們沒理說他,布大局的是我們,促他佈局的也是我們。”

音末,鼓瑟又起。

正魔兩界陰陽海上。

樺缺白和他的槍飛在最前,練水素紋或有水性機靈的化魚潮群行,無渡海能力的,解了魔裝站在一隻鯨魚背上,已有萬人。

僅是兩刻鐘那柄槍便已插到正主大殿旁,遠在正界邊緣,也多少能看到大片的裂痕。

樺缺白緊隨其後,還在海面便凝出大把濁氣,於身後化拳,踏足正界的一瞬間,身影一閃,就到正主大殿的防護大陣前,一記直拳將大陣擊碎!

“樺缺白!你我非要搞個魚死網破?!”一青年男人的聲音從正主大殿中傳出。

樺缺白將魔裝凝小,一手扒著大殿門,俯著身子入殿,笑道:“青秋山,天變了,如今你這魚得死,我這網可破不了,讓座吧。”

青秋山聽言,虎軀一震,皺著眉頭,同樣笑到:“就算天真變了,也輪不到你這乳狗嚶嚶狂吠!”

他僅是起身,和魔裝相對的仙裝便已裝配,直言:“手裡抓的都吃不到嘴裡還想著別人鍋裡的,是你太單純還是蠢和野心把你腦子裹住了?今天我來教教你,我怎麼在這個位置上坐的了千年。”

青秋山只一手掐訣,雄雷轟起,亦如天崩!

他隨手一抓,扯下一引天雷,緊握,鑄雷為劍,劍身剛成便迅速劈出一記十字劍氣,又化雷為履,破塵而行,轉神便到了樺缺白身旁,似簡單斬擊。

樺缺白魔裝側生出枝藤,伸向青秋山,覺察不對,卻被倒抓住機會。

“切,遭了!”樺缺白急閃,卻也躲不過雷霆,被萬鈞雷霆震倒。

青秋山雖感不對,但仍直劈一劍,帶著氣勢後退,口中卻仍不客氣:“乳狗,你太急了,滾回去,守著你那窩,我可以……”

果然,話沒說完,他劍下的樺缺白散為一攤黑奈米,隨即轉身就是橫斬,被樺缺白槍柄擋下,樺缺白卻猛的向下一劃,口中輕念:“化蛇。”轉身小步後撤便是一記白蛇吐信槍,直指青秋山的咽喉。

青秋山直視槍尖,開足閃避,劍身剛挑起槍尖又被樺缺白以“濁蛇翻身”撂倒,期間還夾著樺缺白的全力一擊——開啟著“我自為月”的“殘舞·化月·張弦。”

兩人拉開了距離,青秋山閉嘴,什麼也沒說,低頭看著胸口僅被三腳踢出的凹陷。

“乳狗,你現在,魔界瀕滅,我看你一路過來也不容易,給你分塊地,你回去。要真要打,你我頂多平手,若是讓賊子偷了果子也是掃了性。”

事實上,青秋山說這話時是沒底氣的,拋開期境差異不談,樺缺白這些詭異手段他可不好對付,況且兩人機靈,械靈技都還沒怎麼用,他並不能保證這個小東西這幾年沒拿到什麼新奇玩意,而他自己卻是百年無進,恐怕真打起來也是六四分成,他四,樺缺白六。

樺缺白直立在那,氣息有一瞬變化,青秋山眉頭一緊,環顧四周,已經沒有了剛見他時的威武氣勢,迫著將天雷引入體內,結成甲冑,才解了仙裝。

“這夠證明我的誠意了。小魔頭?”青秋山攤著手,卻還向著後退。

樺缺白輕笑一聲,同樣解了魔裝,言道:“也是,那定個契,畫個押,你來出吧,這來證明我的誠意。”他卻向著青秋山走。

青秋山雖顫著手,但卻表現的不慌不忙,並指上劃,一面契書從地表升出。

剛顯現,樺缺白咬破手指,在上面畫了一個“樺”字,點頭示意著青秋山,他卻畫了個“正”字。

樺缺白只是輕輕瞟了一眼內容,便轉身提槍外出,又轉頭看向青秋山。

“哦,對了,地的話,我要——”

“回去再想也不遲,契在這,還怕食言不成?”青秋山笑道。

“正界全界!”

青秋山猛的一視,剛伸出手,目光瞬幻,腦海僅是空白,驚道:“毒?什麼時候?”

“別擔心,單這毒傷不了你,但是,這裡還有我啊,我會替你好好管理正界的。”

樺缺白的身影消失,青秋山現在的各感官如似封閉,感覺不到任何。

“將軍了。”

樺缺白從他的影子中鑽出,一手化為龍爪直襲向青秋山的心臟。

“這麼著急幹嘛啊,樺缺白,哦,說這,我們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的呢。”

樺缺白抬頭,已不是正主大殿的景色,身前也並不是青秋山而是一位女子,並且,單用著一把摺扇就抵擋住了他以防萬一的全力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