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械紀五百零四年,六月一日夜亥時。

深夜,天空中只有一輪模糊的月型,散發著滲人的寒,但在繁天星海的映襯下有沒有讓人覺得很煩。

初秋,發紅的楓葉混著其他的枝葉、花草飄落到一旁的河面,沿著一起,沒多久,流過了一座小村莊。

一對爺孫立在河邊,兩人都穿得挺厚,那小孩看起來也就四歲左右,低著頭好似在尋覓什麼,沒過多久,伴隨著“嘿嘿”一聲,他彎下身子,撿起了一根冰涼的木棍。

可能冰得出乎他的意料,眨眼間的速度把它扔下,兩手靠到嘴邊“哈”了口氣,趁著熱搓了搓手然後才又撿起,雖說變化並不大,但也起了一定的心理作用。

他一手拿著木棍,另一手縮到袖子裡,小跑到河邊,蹲下,用手中的棍子去撈河流中懸停的一片最大的紅中透綠的楓葉,前前後後揮了四次才將那片楓葉撩到河邊手能觸到的地方,便直接將棍子隨手一扔,食指和大拇指伸到楓葉旁其餘三指翹起,小心翼翼地把那片楓葉拾起,抓著隨意的晃了晃,然後呲著著笑臉,明顯的看見他少了一顆大門牙。

“明日巳時有樺家的慶誕大典,我們是樺家附屬家族的人,萬萬不可怠誤,快走啦。”那爺爺倒也沒責備他,拉起他的手朝著一座闊大的城池走。

那城池便是峽瀾城,地位魔界正中區域,西北靠山、東部平坦,北面有一條長河近乎從魔界最西方流至最東,離魔都只有不過一城之隔。

樺家,原本只是峽瀾城裡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型家族,與古家、天家、蒙汗家、孫家、昆家六大家相峙,但前些年情況大變,先有天紗強者入贅樺家,後有古家老祖突破天紗,把剩餘幾個家族弄的寢食難安,只能在大勢之下附屬其中一家,最終雖是各收兩家但樺家收的天家和昆家族人相較於蒙汗家和孫家來說更多些所以在時間的挪移下樺家成了峽瀾城第一大家族。

但提起樺家,令其他人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什麼天紗大家,而是其經商力和資訊搜查力,樺念夕——樺家家主的女兒,貌美如花,但在修械家族中幾乎沒有修械天賦卻有著驚人的才能,她抓住峽瀾城的地理優勢,八方四面通路開車,將本地盛產的寶、玉、物、食通到幾乎全魔界,又設立不少“客寨”、“中轉站”在提供經商服務的同時暗中收集情報。

當然這些都是樺念夕在暗地裡做的,得知之人不過爾爾。

樺家在其帶領下直接或間接掌控了全魔界近乎四成的車馬、七成的客寨,財寶和其他家族堪稱底蘊的寶器更是數不勝數。

但她只是被樺家當作了一個留住天紗強者的工具,但樺家高層眼看著兩人出乎意料的極為恩愛、樺念夕懷有身孕、那入贅後更名樺清塵的男子更是當選家主,高層也只能暗自嘆息自認黴。

一座比城中其他建築物豪華不少的府中。

“祖奶奶!孫女們急請您出山啊!”幾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身著較厚的長衫,青、紅、黑、白、灰各色繁雜,但清一色的跪在一個看似祀堂的大門口。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聲很小但卻壓得眾人不敢抬頭。九成的人甚至都沒聽清,只跟前輩一同跪著。

“咔——”

門開了。

一位傾國傾城的美女從裡走出,身高約六尺,頭髮披散,毛茸茸的白狐耳在頭髮下若隱若現。額頭中央有著一條紅色約寸長的蓮花瓣紋,嘴唇紅嫩,脖頸處趴著只同樣唯美的白孤,但尾巴卻有六根,從左肩耷拉到左胸旁,衣著白紗衫,兩手小拇指指甲有一分長,上面有著藍、紅寶玉的裝飾,其餘指甲為鮮紅色,左手平常地放在腿旁,右手中指、無名指和大拇指捻著煙槍柄,食指抵在菸斗前,小拇指微彎,翹著。

幾縷青煙從菸斗冒出。

“除非是這峽瀾城被攻破了,還有什麼事要得我出面?”那人神色無絲毫變化,淡淡的吸了一口煙槍。

“報祖奶奶,今晚至明日寅時,峽瀾城兩大天紗家族家主均有子嗣誕世,古家可以讓我這個大姐去,但樺家這些年日益強盛,女兒們都不敢去,怕出什麼閃失“為首的一位看起來年長些的女子開口,其餘人的頭低得更狠。

“樺家?家主還是那個樺清塵“又吸了一口。“是”

“既然這樣,那麼樺家你們就不用管了,我親自去。”走出了這座掛名“白妖”的府邸。

樺府和古府內,不論家僕、嫡庶、甚至家主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打起十二分精神,畢竟此事事關一個家族的興衰。

出了白妖府,轉頭沒多遠就有一段市集,她沒走一會兒,就聽見一個大娘的喊聲。

“這不椰姑娘嘛,嬸兒今天給你留了不少好菜呢,來來來。”極為熱情。

“不用了,王嬸,下次再來。”

“椰姑娘…”

“椰姑娘…”

幾乎每走過一個攤,攤主都會把自己攤子上最好的送給她,她只好一一婉拒然後飛快的跑出市集的範圍,但還是能聽到有人叫“椰姑娘”

她並不知道,她是市集攤主們口中有名的“苦寡婦”,她搬來時一直少言寡語、不常出門,又不知是誰傳出她帶著一個孩子流浪到這兒後白手起家,吃了不少苦才像如今這般飛黃騰達,大嬸大叔們就瘋狂腦補,一步步誤變成了她從小被賣,多年被一位公子所救,但多年後情人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後自奮帶著自己孩子闖出一片的天狗血故事,關鍵是即使她的解釋也被以為是她為那個人辯解,所以那王嬸經常對她說:“姑娘,該放下的時候啊就要放下,別讓自己心累”。

而這時她也只能尷尬的笑笑,因為她是妖人,雖說已經活了五十餘年,但換算下來,也就十八歲左右,別說結婚生子,就是戀愛也沒真真正正談過一次。

“椰姑娘”沒一會兒就到達了樺府門口,樺府雖說是“府”但卻街,坊、市俱全。樺府佔了峽瀾城將近四成的區域。

門口的兩位護衛看她挺面生,又一直在自家府口轉悠,就和善的走過去。

“姑娘,此處是樺府,如果有事的話我可以幫忙轉告。”

“那個,告訴你們家主,白妖府派我來接生。”

“白妖府?!”

“好的,馬上。”那護衛神色立馬變得嚴肅,將手的長槍一把扔給另一位護衛,隨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錦囊,然後又從那錦囊中取出一朵幽藍色的花,摘下三片花瓣,吃下,將其放回,隨後盡他所能向著府中最大的建築物——樺家大殿狂奔。

畢竟白妖府幾乎包攬了整座城的接生業務,裡面每人都是經驗頗豐的,樺府又正值子嗣誕生之際,這些行為就顯得不奇怪了。

照家法來講,一般是不能在樺府裡急速奔跑的,兩名執法人員盯上了這名護衛,但一聞到他身上散發的香味後,態度大變,直接在側面為其護行、開道。

這香氣正來自剛才吃下的那三片花瓣,那花含為倩世羅蘭,這種花開便可以長時間不枯萎,即使被摘掉也可在吃下後激發其獨特的香味,而且種植簡易,四季常開,因此被樺家當作一種緊急資訊傳遞的一種常用物。

執法人員一般會在任職前進行訓練,達到聞香味就可以分辨出吃下了幾片花瓣,進而判斷事情的嚴重程度,但通報稍微重要的事一般都只會吃一片最多兩片,但他們身旁的這個護衛竟吃了三片!這才使得他們對他進行護行。

一路暢通!

這可能是這位無名小卒一輩子中唯一一次可以在樺府盡興的奔跑的機會!

大殿外,一位極具威嚴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腰的左側掛著柄劍,劍鞘上雕刻著火焰的圖案,仔細看,他的額頭中央也有著和“椰姑娘”一樣的蓮花瓣紋。

“來者何人,此值禁時,閒雜人等……”大聲的朝著狂奔的兩位執法人員和後方不遠的護衛喊,然而沒說完就聞到那香味,他也識相的讓了步,卻還是在確認是自家人後才讓道,跟在了他們身後,一同進入大殿。

大殿之中,不少族人紛紛避讓,樺家家主——樺清塵也一眼看向了他。

“報!外有白妖府人自薦,我認為此事嚴關我族命數,便吃食三片倩世羅蘭花瓣前來通報。”那人到了殿中小走幾步就單膝跪下,右手四指蓋著左手指,左手大拇指反而蓋著右手大拇指,一邊報告,一邊仔細地看自家家主的容顏。

因為是坐在椅子上的,身高只能估算出有五尺又三,有些胖,一鬢短鬚倒使他看著更順眼了,衣著也並不是很華貴,只是比著普通的百姓好上一點,幾乎一點不符合他對家主的想象。

或許是因為自身對家主的崇拜太強大,他並沒有很失落。

樺清塵聽到“白妖府”的名字,面色有些複雜,但還是朗聲道:“我特准你吃四片倩世羅蘭,帶那個人來見我。”

他手一揮,兩張符籙和四片花瓣自行飄飛到那護衛手中。

“是中級疾行符!”

對於一個護衛來說,中級的疾行符只是看過而已。

護衛和柳姑娘一人一張符籙,在中級疾行符和四瓣花香的加持下“椰姑娘”不一會兒就來到大殿。

樺清塵向著那護衛一彈,那護衛身上的香氣頓時消散,隨後便又安排殿內眾人散去只留下他和“椰姑娘”

“藍夢,回來了”

“啊!”

“你不累我累啊!四年前才生了一個小女兒是我接的生,這才幾年啊,我才剛從外面回來沒幾天!三十多歲的人了械期高點、年輕點真以為能為所欲為了……”

樺清塵啞口無言,也沒有底氣反駁。

眼前之人,正是他小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