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除夕夜,京海市依舊是熱鬧非常,大街小巷都充斥著新年的歡聲笑語。千家萬戶的閤家團聚,燈火溫馨,與海面上吹來的冷風,形成不可融合的對比。但不可融合,又能怎樣?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情,往往是對立的,卻又可以同時存在。想想也是,無論是多麼對立的人和事,只要達到一個平衡點,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無恙。

離京海市區十餘里的海灘上,停著一輛白色的高檔賓士轎車,當車門緩緩開啟的一瞬間,挺直筆立的十來個黑衣保鏢齊刷刷的鞠躬,並異口同聲說:“蘭姐!”

高啟蘭不緊不慢地從車裡出來,暗藍色的長風衣,和柔軟的烏髮,在冷冷的海風中輕輕飄動。高啟蘭一言不發,扶了扶金絲眼鏡框,獨自走向大海,在離大海最近的海灘邊上站著。身後的黑衣保鏢們,沒有高啟蘭的發話,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

“蘭姐,海風冷,彆著涼了!”保鏢頭子阿坤慢慢走過去,俯首對高啟蘭說。

“沒事,我們高家人,沒有那麼脆弱!”高啟蘭嘴角輕輕一笑,雙目寒冷非常。

“當然!當然!”阿坤連連點頭,在高啟蘭面前,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不敢看她的眼睛。

海灘上的沙,溼漉漉的,一動腳,就會留下腳印。在高啟蘭周圍的海灘上,有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無數腳印,說明這海灘白天時候人是很多的。但對於高啟蘭而言,她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樣,在白天陽光明媚時,獨自來這裡看海或者說游泳,畢竟她只要一出家門,都是有保鏢如影隨形。

正當高啟蘭若有所思的看著滿天月色星光下的海面時,一輛高調惹眼的蘭博基尼慢慢駛過來。黑色的蘭博基尼輕輕在保鏢們面前停下,車燈卻沒有熄滅。

保鏢頭子阿坤小跑過去,開啟車門,深一鞠躬:“南總!”

“坤叔,我乾媽呢?”

“那裡!”阿坤指了指站在海邊的高啟蘭。

這從蘭博基尼上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高啟蘭在五年前收的乾兒子南世康,他現在是高氏集團(蘭強集團)的總經理。他從公司回到家裡,不見乾媽高啟蘭,聽伯父高啟強說,帶著保鏢出去了,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就四處打聽後,找到了這裡。

“媽!”南世康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對高啟蘭問候。

“你怎麼來了?”高啟蘭微微側過頭問南世康。

“聽伯父說,您帶人出來了。這大除夕夜的,我擔心是不是有什麼事,就過來了!”南世康輕輕蹲下,擦了擦高啟蘭皮鞋上的沙粒,一絲不苟,非常用心。

“沒事,心裡悶,想來海邊吹吹風!”高啟蘭輕輕一嘆,由來已久的孤寂感靜靜地壓上來。

“嗯!年夜飯,在哪裡吃?”南世康問高啟蘭。

“還是和以往一樣,舊廠街的老房子裡吃!”高啟蘭說著,就轉身走向自己的車。

現在,高啟蘭和高啟強都住在京海市郊區的私家別墅裡。那裡山清水秀,有樹有草,非常寧靜,真的適合休養居住。沒有城市的喧囂,與花草樹木為伴,使高啟強的身心得以恢復,他從弟弟和妻子的死,以及從黃瑤的背叛中慢慢地走出來,臉上也有了笑容。

“好!那我讓人去接伯父!”南世康在高啟蘭車門即將關上之際問道。

“不用了!我已經安排了!你跟著我走!”高啟蘭說著,就吩咐司機開車。

高啟蘭的高檔白色賓士轎車前面是保鏢的車,她後面則是南世康的蘭博基尼,而南世康後面又是保鏢的車。長長的車隊,似長龍般從海灘上開向京海市中心。十年過去了,京海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高樓大廈不說,還建了地鐵,因此馬路上公交車明顯少了。儘管公交車少了,車卻越來越堵。

由高啟蘭領導的高氏集團,在京海市是家喻戶曉的。每家每戶的生活,都離不開高氏集團的影響。高氏集團在京海市的房地產、教育、醫院、酒店、購物商場等都有投資或者是經營。因此,高氏集團是京海市的老頭企業,高啟蘭本人更是京海市炙手可熱的企業家!

穿過繁華的市區,車隊來到破舊的舊廠街。舊廠街基本上無人居住了,周圍的房子,不是拆了,就是空的。只有高家的老房子,在逢年過節時燈火通明,顯得異常突兀,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車隊緩緩在高家老房子前停下。保鏢們紛紛率先下車,然後高啟蘭和南世康才慢騰騰的開啟車門出來。高啟蘭抬頭看了看,老房子已經是燈火通明,飯菜的香味,隱隱約約撲了出來,讓人意饞。

“蘭姐!強哥到了!”另外一個保鏢頭子阿虎從樓梯上跑下來,對高啟蘭一番鞠躬稟告。

“我哥到了!”高啟蘭眉開眼笑,直接上樓梯,大步走進老房子。

“小蘭子,你來了!”頭髮花白的高啟強一把抱著高啟蘭,哈哈大笑。

“怎麼樣,路上堵不堵?”高啟蘭扶著高啟強坐下。

“堵啊!”高啟強點點頭。

“這麼堵,市裡也不管管,重新規劃一下交通!”高啟蘭一臉抱怨的說,緊接著又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他們哪裡還管這些哦,你好我好,都忙著和氣生財,升官發財了!”高啟強搖搖頭,滿是苦笑。

“行了,不說這些與我們毫不相干的事了!飯菜準備好了嗎?”高啟蘭起身,去問在廚房裡忙活的保姆阿姨。

“蘭總,快了!”保姆阿姨點頭哈腰,帶著抱歉的語氣說。

“嗯!好了,說一聲,我讓人過來端!”高啟蘭臉皮一笑。她顯然是不高興了,覺得保姆阿姨慢了,這麼晚了,飯菜還沒有準備好。

若是在以前,除夕夜的飯菜,一定是高啟強自己忙活的,但今非昔比,高啟強老了,所以才請個保姆阿姨過來忙活的。給高家人做事,雖然嚴厲,但是報酬不低。這個保姆阿姨可是從幾十個資深保姆中脫穎而出的,可她還是讓高啟蘭不滿意。因此這個保姆阿姨此刻內心不由得擔憂起來——明年的除夕夜,高家還會不會用她?

這個時候,已經是臨近午夜了,天空上的星光與月亮,漸漸地黯淡了起來。高啟強品著茶,目光透過破舊的窗子,看見越來越黯淡的天空,不禁一陣失落。他的這種失落,是孤寂導致的。儘管他身邊有妹妹高啟蘭陪著,但妹妹的陪伴,還是比不了妻子的陪伴。自從陳書婷車禍過世後,這種刺骨的孤寂感就一直侵擾著他到現在。

沒有陳書婷,就沒有高啟強!

沒有陳書婷,高啟強這輩子就是一個臭賣魚的。所以,高啟強把陳書婷看得和自己的生命一樣重要。陳書婷不僅僅是高啟強生命中第一個女人,更是唯一的女人。由此可見,陳書婷的離世,對高啟強的打擊和摧殘有多大。

陳書婷就是高啟強人生中的月亮。失去了陳書婷,高啟強就失去了在黑夜中行走的能力。他會迷惘,會找不到方向,最後把自己走進了監獄。

孤寂得驚慌失措的高啟強,雙目不由自主的看向陳書婷的遺像,倍感痛苦。陳書婷、高啟盛和高家父母的靈位都供奉在老房子裡。因此,只要在老房子裡,高啟強才能感受到家的熟悉與溫暖!

高啟蘭正在給高家父母、高啟盛和陳書婷上香,微微含淚,感慨萬千。高家雖然是在京海市東山再起了,但人丁凋零,而今只剩下她和哥哥高啟強了。

高啟強看著妹妹高啟蘭在上香,自己也挪著腳步過去,深深鞠躬,把香點燃,輕輕插上。高啟強看著陳書婷的遺像,他內心有遺憾,也有痛苦。陳書婷的車禍去世,令他痛苦不堪。而他與陳書婷的結婚多年,卻遲遲無子女。這倒不是高啟強不想,哪個男人不希望有自己的骨肉,可陳書婷不提,高啟強難以開口。畢竟沒有陳書婷,就沒有高啟強和高家的榮華富貴。

“飯菜,好了!”保姆阿姨輕手輕腳的走過來,微微鞠躬。

“我們天台上吃?”高啟蘭問高啟強。

“好!可以透透氣!”高啟強低聲回高啟蘭,內心非常沉痛。

這個時候,在外面與保鏢頭子阿坤、阿虎聊天的南世康走進來,笑呵呵說:“媽,大伯!您們先上去,我來端!”

“好!”高啟蘭點點頭,攙扶著高啟強經過樓梯上了天台。

從天台上俯視四下,不是廢墟,就是空蕩蕩的破舊房子。市中心飄射來的燈光和天空落下的月色星光,使高家老房子的天台一片通亮。

高啟強輕輕坐在中間的主座上,輕輕閉眼,他彷彿進入過往的時光中。曾經父母剛剛去世,高家三兄妹最奢侈的飯,就是一碗豬腳麵。高啟蘭吃麵裡的豬腳肉,高啟盛吃麵,高啟強喝湯。如今,高家財富滾滾,但親人越來越凋零,只有高啟強和高啟蘭,雖說高啟蘭收了南世康為乾兒子,但他不是高家骨肉,不能算是高家人。

“媽,菜來了!”南世康端著飯菜笑呵呵的上來了。

“讓阿坤和阿虎也上來吃吧!”高啟蘭讓南世康將飯菜放下,再把保鏢頭子阿坤和阿虎叫上來一起吃飯。

“坤叔和虎叔說,他們要和保鏢兄弟們一起吃!”南世康邊給高啟強和高啟蘭倒酒,邊說阿坤和阿虎的意思。

“好!那隨他們了!我們吃吧!”高啟強讓南世康坐下吃飯。

高啟強、高啟蘭和南世康三個人高高興興的舉杯同飲。

高啟強或許是年事已高,身體大不如前了,一杯茅臺酒入口,連連咳嗽,臉上流汗。高啟蘭見狀,趕緊給高啟強擦汗,並輕聲說:“哥,酒,我們就不喝了!”

“沒事!大過年的,怎麼能不喝酒呢?”說著,讓南世康給他的酒杯滿上。

“大伯!最後一杯,還是少喝點!”南世康看了看高啟蘭,然後小心翼翼給高啟強倒酒。

“怎麼,現在你也管著我了?”高啟強拍了一下南世康的肩,臉堆起充滿皺紋的笑。

“不敢!只是擔心您的身體健康!”南世康說。

酒過三巡,高啟強還沒有醉,高啟蘭和南世康倒是微微有了醉意。儘管高啟強年事已高,頭髮花白,但他歷經的風風雨雨,可不是高啟蘭和南世康能夠比的。

南世康一陣腦袋昏沉,意識混亂,看來是醉得不輕了。南世康打電話,把自己的司機叫上來,在司機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蘭博基尼車上。從天台下來,到自己的蘭博基尼面前,南世康幾乎都是趴在司機身上的。可是,一坐進自己車裡,南世康端直身體,理了理衣服,並讓司機開車,他要去外面喝茶。

“南哥,您不是醉了嗎?”司機李宮驚訝,盯著南世康看。

“我沒有醉!我終究不是高家人,有時不能不醉啊!”南世康嘿嘿一笑,冷漠而無奈。

“這麼晚了,去哪裡喝茶?”開出舊廠街時,李宮轉頭問後座上的南世康。

“去老唐那裡!”南世康揉著自己的眼睛,嘴有點苦。

“好!”李宮答應道。

南世康走後,高啟強把椅子移在高啟蘭旁邊,相互挨著坐。高啟強看著略顯疲憊的高啟蘭,內心不免心疼,就握著高啟蘭的手說:“小蘭,這些年,你辛苦了!”

高啟蘭嘴角揚起微笑:“一家人,不必說這些的!”

“哥哥我感謝你。沒有你從中斡旋,我就被執行槍決了!沒有你,高家就覆滅了!”高啟強說著就開始哽咽,老淚縱橫。

“哥!大過年的,說這些幹什麼?”高啟蘭趕緊從桌上抽出衛生紙,擦著高啟強的淚水。

高啟強自從在高啟盛和陳書婷去世後,慢慢變得心狠手辣,對人沒有手軟過。而高啟蘭也一樣,起初她在醫院上班,對高家的生意、事情,她沒有直接參與。可十年前,高啟強入獄,並被判死刑的那一刻,高啟蘭別無選擇,毅然決然的托起高家的一切。她與人沒有了女人的溫柔,只剩下作為一個企業家的權衡利弊、殺伐果決。不管是高啟蘭,還是高啟強,只有面對僅存的血緣親情時,內心才是柔軟的。

“聽說,春節後,省裡的督導組會過來。有些事情,你要儘快處理好!”高啟強對高啟蘭說,神情中,不乏擔憂。

“確定嗎?”高啟蘭問道。

“確定!”高啟強說,“組長是方寧!”

“當年,跟著徐忠過來的方寧?”高啟蘭面無表情的問,看不到胸有成竹的樣子,也沒有驚慌失措的模樣,一切都是雲淡風輕,平平常常似的。

“是!”高啟強回高啟蘭的話。

高啟蘭目光寒冷,似冬天裡的冰雪,彷彿要把四處冰凍,要將京海市染成冰天雪地的世界。她雙目的冰冷,與午夜從海面上吹來的寒風,是相得益彰,不謀而合的。人活著,就不能懼怕風浪大,否則會被毫不留情的吞噬!

“您放心。當年,您說,在京海,沒有人能夠動高家人。今天也一樣,在京海,誰敢動我們高家的一草一木,我讓他家破人亡!”高啟蘭抓著高啟強的手,面如冰霜,眼睛殺氣騰騰。

“那就好。你管事,我放心!”高啟強點點頭。

看著眼睛殺氣騰騰的高啟蘭,高啟強明白,曾經那個撒撒嬌,乖巧得似小白兔的妹妹高啟蘭沒有了。現在,他的妹妹高啟蘭是一個手段狠毒,城府似海的京海市風雲人物。

經過半個小時,南世康的車在一家民宿山莊停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跑出來,幫忙開啟車門,畢恭畢敬的對南世康說:“南總,您辛苦了!”

“當然了!我辛苦,也是為了你們!”南世康昂首挺胸地說著,“老唐,山莊生意怎麼樣?”

“好著呢!”老唐微微躬著身子,小心謹慎。

“那就好!”南世康點點頭,看了看手錶。

“茶,已經備好!您看?”老唐問道。

“先泡澡吧!”南世康微覺頭暈,口乾舌燥。

“好!我馬上安排!”

“嗯!有沒有新來的姑娘?”

“有,上個月來了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膚白貌美,大長腿,挺水靈的呢!”老唐愣了半晌,然後笑呵呵的摩拳擦手,回南世康說,上個月山莊招了一個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身材相貌都挺不錯的。

“好!一會兒,讓她過來!”南世康滿眼的期待。

這民宿山莊叫林水灣,明面上老闆是老唐,其實南世康才是真正的老闆。老唐不過是他用來掩人耳目的。畢竟,南世康作為高氏集團總經理,在外面有自己單獨的生意,的確是不能讓人知道。

午夜過後,天空上的月色與星光帶著絲絲寒意。自海面上吹來的風,如狼似虎的撲過來。高啟蘭被寒風刺醒,她輕輕揉了揉眼睛,才意識到天色已晚。

“哥,我們走吧!”高啟蘭對自顧自喝著酒的高啟強說。

“好!”高啟強一口吞下半杯的酒,可能是吞得猛了,喉嚨刺痛,不停的咳嗽。

“我扶你!”高啟蘭攙扶著高啟強離開天台,一步一步下樓梯。

保鏢頭子阿虎和阿坤看見高啟蘭扶著高啟強下來,就登時從昏沉的瞌睡中清醒,爭先恐後的幫忙攙扶高啟強。

“世康呢?”高啟蘭放手,四處瞧了一下,不見南世康,就問阿坤和阿虎。

“南總,早就走了!”阿虎回高啟蘭的話。

“真是的。也不等等!”高啟蘭一番自言自語,暗暗感嘆。

高啟蘭和高啟強在保鏢的保護下離開舊廠街,穿過京海市區,駛向郊外的私家別墅。高家的私家別墅叫林山園,是八年前高啟蘭花巨資修建的。林山園裡面有花園、游泳池、健身房、會議室等應有盡有。而且保衛森嚴,外人無法窺探一絲一毫,深受高啟蘭的喜歡,她一年四季都住在林山園。

除夕夜,是闔家團圓的日子,但是安欣卻孤零零一個人坐在家裡。他今年剛剛退休,整日整夜的無所事事,讓他倍感空虛、無聊。沒有退休時,他是一個大忙人,京海市大大小小的案子,他基本上都會關注,甚至是想方設法的參與。可現在,一退休,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了——他什麼也做不了了。

安欣面前的餃子,已經冷了。

從頭到尾,他僅吃了兩個餃子,就獨自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已經過了午夜,仍然在喝。喝了一杯,就歇一會兒,接著又喝,反反覆覆。

“誰呀?”手機響了,安欣輕輕開啟,準備接聽。

“安哥!還沒有睡吧?”是市公安局局長姜超的電話。

“沒有!這麼晚,幹什麼?”安欣揉著眉頭說。

“我知道你肯定沒有睡,就打電話問候一下!”姜超朗朗一笑。

“怎麼?你這個大局長,什麼時候關心起我們這些退休的人了?”安欣故作抱怨的語氣,孤獨感一下子沒了。

“我一直都關心你們,只是平時太忙了!抱歉!”

“好了!好了!有空,一起坐坐?”安欣問,看姜超這兩天有沒有時間。

“可以,明天下午!”姜超想了一下,給安欣說時間。

“好,明天下午,我過來......”

“還是我過來,到你家接你吧!”姜超不失調侃的說,“你是我的老領導,我可怕你挑我的不是呢!”

後半夜的天空,月色弱了,星光跟著黯淡。京海市進入臨近黎明時的安靜,大大小小的街路上,沒有一輛車在行駛。安欣接了姜超的電話後,精氣神一下子上來了,他把餐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就準備洗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