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非控局

……

八人各持己見，他們各抒胸臆，像是專門來吵架的。

行過片刻，幾人終於動手，他們有的驅雷掣電，有的火海焚天…宛如神魔對碰。

頃刻間，這片一隅之地被各色的力量填充。

沈津安於一處，這爭鬥怎麼看都是不必要的，又或者他們有其他必須戰鬥的原因。

沈津身側多了一句感嘆：“真是奇怪呢。”

“誰！”沈津側首，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孩。

她穿著天南中學的校服，生得漂亮，打扮的精緻，婉約俏麗的氣質讓沈津有些吃驚。

“你好，我叫童顏，兒童的童，顏如玉的顏。”女孩大方的自我介紹。

“沈津，瀋陽的沈，天津的津。”

“嗯，你好像看出這裡面的一些隱秘。”童顏背手，身子朝著沈津前傾一些，說道。

“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所以你比我有發言權。”

“如果是就霸凌來說的話，我的確有，但是眼下不是。”童顏回答。

“你看出了什麼？”

“天降神石，現在卻還在糾結霸凌的事情，這不是很奇怪嗎？”童顏用局內人的身份回答。

“你也能看到一些，對吧？”沈津謹慎問道。

“我知道你是不凡的，比我還要特殊。”童顏淺淺的笑道。

沈津說：“說說你的見解。”

“先容我問一句，你是來做什麼的？”

“解決問題。”沈津回答。

“那就好。”童顏很欣慰的鬆了口氣，隨後說：“這片世界名為‘阿鼻天獄’，是某個未知力量打造的滅神之地。”

“你能看到敵人嗎？”沈津問。

“並不能。”

沈津先是頷首，然後又搖頭，說：“這才是最恐怖的。”

“在這個滅神之地，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會被最大程度的爆發，最後這些情緒會轉變為養料，然後最終的敵人便會出現。”

“你的猜想和我想的差不多，那現在你可以說一說自己的來歷了嗎？”

沈津詢問不凡的童顏，卻沒想到童顏直接將他抱住，大哭流淚的說：“沈津，其實我出現在這裡只是為了你。”

“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沈津還是紳士的推開了童顏。

“這時間見上這的確是你的第一次，不過這並不是我的。”

“呵，真是奇妙。”

“我是來自平行世界的童顏，在我的世界，你已經死掉了。”

“又是平行世界嗎？”

童顏眼中紅暈很重，沈津看在眼裡，並不多言她的傾訴，說：“我判斷這座阿鼻天獄是為了消滅文明而存在的。”

“嗯，是的，它想讓人類對人性失望。”童顏說道。

“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永遠存在，也正是因為這種矛盾才讓人類文明發展至今。”沈津瞭解這個基礎後，又說：“既然如此，那他們就沒有再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了。”

“嗯。”童顏自顧自的頷首。

沈津正準備阻止幾人的爭鬥，熟悉的聲音傳來：“各位，還請放開雲不凡，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小稚出現，她來得已經很快，但卻仍舊無法和沈津的隨意出入相比。

“姐姐？”童顏驚呼道。

“你們？那…你是誰？”童稚看到童顏，隨後又驚奇的問沈津。

“他就是沈津，我和你說過。”童顏連忙說道。

“你的假想？”童稚狐疑。

“不是假的！”童顏反駁。

沈津搞不清這裡面的關係，於是打招呼說：“你好，我叫沈津，天寧大學在校生。”

“你好，沈津，我是非控局第三分局的特殊偵查員，童稚。”

“童稚？好名字。”

“嗯，謝謝。”

沈津和童稚簡單的交流後，沈津主動請纓說：“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讓我來解決這個亂子？”

“你有把握嗎？”童稚問。

“我可以在保護目標的前提下，做的更多。”沈津看了眼被亂流包裹的雲不凡，說道。

童稚並沒有立即反駁，沈津的出現讓她壓力減了很多，否則自己也沒有那麼簡單就能解決眼前的事。

“嗯，那好吧。”童稚同意。

沈津回答：“你們可以先離遠一點。”

“多遠。”

“花壇邊緣就可以了。”

兩女照做，沈津則是站在幾人對面，揚言：“大家又不是敵人，差不多可以停手了。”

壯漢周原渾身凝聚玄氣，凶神惡煞的說：“你算什麼東西，我們憑什麼聽你的。”

他們對沈津都沒有好感，因為這個來企圖解決問題的人，貌似是衝著他們來的。

沈津沒有廢話，他回答：“說的有道理，我也沒準備讓你們乖乖的聽話…既然你們不願意自己停手，那就由我來等你們吧！鎮……！”

沈津雙手言畢之時，分別掌心朝下，虛壓側身的‘氣’。

這些無形的‘氣’是這座阿鼻天獄的主導力，也是幾人的倚仗。

沈津能夠壓制這些氣和鬼臉的聯絡，立在樹梢上的御風者劉飛，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一點，驚呼：“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劉飛跌落在地，周圍的幾人也相繼被壓低的身形。

火勢漸小，雷聲式微，風雨蕭條，光影落落。

“他的力量遠在我們之上…”七人同時想著。

後方兩女見到沈津的如此發揮，童稚心中難安，童顏則是暗喜。

髮量將短的王海月，說：“你是想要助紂為虐嗎？他可是霸凌者！死不足惜。”

“霸凌都該死！啊…我要殺了所有霸凌者！”劉飛鬱郁言道。

“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激化矛盾的。各位何不聽我把話說完？”沈津文縐縐的說道。

“你是來解決霸凌問題的嗎？”雷電掌控者牛金問道。

“這是教育層面的問題，和我無關。”沈津回答。

“難道你選擇聽之任之？讓這些霸凌者和被霸凌者永遠存在嗎？”冰寒攢身的石冬說道。

“我是來解決其他問題的。”沈津回答。

“你…你在躲避問題。”石冬很敏感的回答。

“我說了，我是來解決其他問題的，如果你一定要和我在這糾結這個問題，我會先幹掉你。”

“什麼意思？你還想殺人不成？難道說你就是想要保護霸凌者？霸凌者究竟是什麼身份？讓你如此不要臉？！不知廉恥！”石冬的情緒很激動，彷彿看到了幫兇。

“不要以為自己是女人就可以胡言亂語。”沈津回答。

“呵…”

“蓬！”

石冬轉瞬被沈津提喉拿下，沈津沒有廢話的直接出手。

石冬難以置信的看著沈津，她不相信沈津這個年輕人敢殺人，她冷笑著說：“真以為我怕你，有本事你就…”

“咔…”沈津雙眸流露兇光，手上力道猛然加大，石冬低估了沈津的殺心。

沈津雖然是第一次這麼做，但他已經下定決心承擔一切後果，其中自然也包括當下在行的事情。

石冬窒息到快背過氣時，沈津驀然抽身退後，雲不凡也被他帶走。

沈津退到童顏身邊，輕言：“來了…”

“咚！”半空傳來悶響，沈津同時以低語的方式吐露‘諸元混沌，永珍禁止！’

鏗鏗鏗……

天穹墜落閘刀，它們數量頗多的對應校內的每一人。

沈津眸子凝視閘刀，它們的存在組合為一句低語：“所遇者，皆死無赦！”

“是審判詞。”童稚透過特殊的眼鏡，看到了一些端倪後說道。

沈津掃了一眼童稚，腦海中同步多出了許多童稚對審判詞的理解。

審判詞，是世界本有的最終法則，它們伴隨災禍出現，比如說：火災、地震……

審判詞是非控局對非常規則的一種命名，審判詞和沈津所吐露的咒語有異曲同工之妙。

童稚說：“阿鼻天獄內的審判詞，通常會有歌頌者，必須要找到這個罪魁禍首，否則……”

童稚正說著，懸空的閘刀沒有預料中的墜下，好像是在等待時機。

她滿心的疑惑，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沈津已經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我能找到審判詞的歌頌者。”沈津回答。

“你…”

“姐姐，他可以的。”童顏給出信任的話語。

沈津和童稚都有疑問，前者是因為看不穿童顏所思而驚奇，後者是因為妹妹的肯定而驚訝。

童顏並沒有和童稚說過自己是平行世界的共同體，在她的認知中，沒有任何外人明白這個秘密。

“你有多大把握？”

“盡力而為吧，反正我是不喜歡這什麼阿鼻天獄。”沈津回答。

“好！”

童稚給了確定的回答，沈津轉身投入身側的樹中，令在場人心驚肉跳。

雲不凡不信邪的撞了下同樣的位置，結果撞了一個大包。

童稚怪異的看著雲不凡，心想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不會是智商有缺陷吧？

“他他他…他來了！”雲不凡忽然倒地，指著前方鬼叫道。

兩女側目，見到了一道遮天蔽日的詭影，它是和無數閘刀並存的奇異之物。

“……疼……我錯了…別打了！求求求你們，我真的錯了……”

整體形象表現為臨死時的於一輝，它在不斷的哭嚎、求饒，最後轉變為無聲的祈禱…

這些聲音宛如鬼魅低吟常伴在眾人身側，眾人的目光投向雲不凡，童稚也拉著童顏和雲不凡拉開距離。

“我就說這樣的害群之馬不能留！殺了最好！”石冬咬牙切齒的叫道。

“這樣的人，的確不應該活著……”之前對雲不凡還幻存一些好感的人，也同時表露出厭惡。

“鏗……”所有的閘刀在不斷的顫抖，審判詞被沈津壓制，可滔天的恐懼，是擋不住的。

負面情緒正在突破沈津設下的阻礙……

於一輝蒼白的臉龐上掛著三兩滴血漬，泥漿將頭髮擰成小辮子，木然空洞的灰白瞳孔和雲不凡對視。

“不要看他的眼睛！”童稚閉目的同時，捂住妹妹的雙目。

“不是我殺的！是楊帆！楊帆他們殺的！我沒有要殺你的意思！”

雲不凡在黑暗中沉淪，與此同時，沈津步入操場位置的血色墳場。

這是另一片被刻意打造出來的低維世界，它無法影響真正的世界，但屬於某一個特定存在的個體。

這座墳場其實是學校爆發殺戮後的場面，這是虛假並不存在的未來，也可以說是平行時空。

校舍各處掛著鮮活的器官，哩哩啦啦的血水瀑布般的注入操場。

沈津立在操場邊緣，這血池，如深淵沼澤，可以吞食所有的血。

“唳……”尖銳的風嘯劃過面頰，沈津見到了熟悉的字：“嘿嘿嘿！你還是來了！哈哈哈！現在你該還債了。”

是那個自己不願救的‘求救者’……

沈津對這人的評價是‘噴子’，他並不恐懼噴子的恐嚇，因為噴子只有嘴而已。

“……禁止…”沈津言盡之時，心神忽然有點恍惚，這是二度施展禁咒的壓力。

壓力常在，血墳從血池中突兀而出。

兩重禁咒的壓制下，世界顯露真貌。

沈津身影飛速奔出，隻手打撈血池，擎住一具骸骨。

“大哥！饒……蓬~”沈津碾碎噴子的骸骨，且揮手揚灰。

“你果然是來阻止我的。”於一輝出現在血墳上，他和沈津初見時一樣，面龐略顯呆滯，只是眸子已經不再純真。

“於一輝，解除這座世界束縛，我便不管你的事。”沈津直白的回答，天南中學被隔在世界之外，出入不得。

“我以為你是來幫我的！你也欺騙了我……”於一輝開始流血淚，血淚流下的同時，他的面部也開始肉眼可見的潰爛。

於一輝心中最後的希冀也被沈津打消了，於一輝並不是什麼道德通天的鴻儒。

他現在只希望有人幫他說幾句話，哪怕只是站在他身邊，說一句：沒事，對面都是咬人的狗，不要管他們。

沈津不和於一輝多言，因為天南中學每多存在一份，它就多一分真實，如果它和外界閉合，那麼外界也會被它的世界影響。

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瀰漫‘阿鼻天獄’滲透的規則。

沈津不願意見到更多的悲劇發生，所以於一輝必須解決！

“啊—唳——”陰風詭笑，血色混沌的世界，表露出了它的猙獰。

一隻接一隻的鬼軀出現，他們都是霸凌事件的參與者，於一輝怨念最深的目標集合體。

沈津雙眸忽轉，見到於一輝的力量來自眉心。

“嗖~”

沈津踏著血浪漣漪狂奔，於一輝驅使鬼軀衝殺沈津。

但因為禁咒的壓制，它們都像是一根根木樁，無法靠近沈津。

“砰~”眼看沈津探手直取於一輝的眉心，凌空飄來一拳，沈津被錘飛。

沈津飛出十多米，跌落在操場邊緣，正準備再度動手，身子忽然被某種力量釘住。

“呼…”

陰風自沈津的軀殼內襲過，於一輝的身前，持刀者驀然出現，刀起割掉頭顱。

持刀者拎著腐爛的頭顱，俯瞰沈津，說：“你還是太嫩了，沈津。”

“什麼！”

持刀者揮斬虛空，沈津忽感胸口撕裂，喉嚨一甜下，噴出一口鮮血。

“咳~”

沈津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禁咒被割開了…

“你是誰？”沈津眼皮微顫，而持刀者的肩頭跳出一隻紫皮大耳鼠。

持刀者輕笑著說：“見面禮我收下了，我們會再見的。”

“你…”沈津前走半步，卻直接倒地。

“作為回禮，我也給你一些好東西！接住了！”持刀者眸子驀然一閃，相同的瞳色和沈津對視。

沈津在這一刻明白了許多……

文明到了興亡攸關的轉折點，這個時代名為‘天啟’、‘神啟’、‘靈啟’。

壁江城並不是唯一被改變的城市，在隕石墜地，世界出現了十座相同事件，只不過已經有三座城市宣告淪陷，世界改變已經無可避免。

沈津的遭遇是萬中無一的特例，他被兩座不同的世界規則選中。

先是飛蟲蜈蚣的侵蝕，然後是雷電雨瀑的洗禮。

這兩者分別讓沈津發生了質變，若是誇張一點，沈津是被規則造出來的‘神’或‘救世主’。

世界規則在向生靈祈禱未來，而選擇落在了沈津個人身上。

這一點讓沈津毛骨悚然，因為他想起了童顏的話，在平行世界的沈津，已經死了。

沈津不得不生出擔憂的情緒。

至於自身的狀態，沈津見到了一個能量計算公式：Xⁿ，X表示自己，n則是維度，所以沈津當下的狀態大約是自己變化後的3次方。

被規則重新編造的肉身和精神，沈津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評價，只有很強可以論述。

只是想到這裡的沈津，不得不對剛剛出現的持刀者心生疑竇。

恰當其分的出手

精準一擊解決於一輝

輕而易舉的破開禁咒束縛

同樣的異瞳

大耳鼠

還有這超前的認知……

沈津想出來的要素，是持刀者在短短數息間完成的。

恐怖…太恐怖了……這可能是另一個被世界打造的‘神’，而且遠強過自己。

沈津汗顏的想著恐怖的細節，心說自己還是太大意了。

短暫的思考後，天幕裂開縫隙，螺旋槳的聲音入耳，是無人機。

於一輝被割了頭，阿鼻天獄被破解，接下來由非控局接手。

“呼~”一圈煙縷在身邊飄起，鬍子拉碴的邋遢男人出現在沈津的身邊。

此人如深淵，沈津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是卻無法感知他的所想。

“我感受到了‘虛’，你有見過嘛？”來者說道。

“虛是什麼？”

“未來裂縫產生的某道不存在的景象，也是未來的殘影。”

“不清楚。”

男人重新掏出煙盒，但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不抽。

男人自我介紹：“我是林善，非控局第三分局的負責人。”

“非控局？”

“非常情況控制局，例如眼前的這些事件。”

沈津略顯虛弱的起身，林善說：“我和童稚交流過，她說你很特殊，而且童顏也和我強烈說明了你的重要性。”

“給我點時間。”

“世界各地都出現了類似的時間，而我們控制住了局面。”

“類似的世界是指…霸凌？”

“差不多吧……都是一些密不透風的寄宿學校，裡面的孩子生活在地獄裡，除了‘奴隸主’。”

沈津一愣，問：“所以說已經擴散了？”

“是的，到華夏只是時間問題。”

“那些世界具體的表現是什麼樣的？”

“目前出現的現象是：打耳光和揪頭髮。”

沈津皺眉，這種規則自然是奴役事件的表象，具體只會更恐怖。

“這裡怎麼處理？”沈津問。

“你已經處理的很好了，阿鼻天獄已經被消除，被捲入此事的人都毫髮無損。”

“於一輝的事情怎麼說？”沈津問。

“這是另一層面的事情，會有公論的，和我們無關。”

“希望早一點解決吧。”沈津回答。

林善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說：“西北地區有一座古陵，我需要你去一趟。”

“我還是學生。”

“不打緊，我已經將你的檔案調入軍部，這幾年你就當是入伍了。”林善回答。

“什麼時候的事情？”沈津謹慎的問道。

“我們已經徵求了你家人的意見，而且從前的那件事，我們會幫你解決的。”

沈津愣神後，不悅的回答：“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翻出來了，免得落人口實。”

“放心，我知道錯不在你。”林善拍了拍沈津的肩膀，又說：“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加入我們吧？”

“非控局？”

“不，是我們。”林善將懷中的一枚徽章拿出，上面是秦小篆的‘子’。

“這是什麼意思？”沈津並沒有立刻接下，而是問道。

“我們合稱諸元，我給予你最高階別許可權，從現在開始，你便是唯一的隊長。”林善回答。

沈津凝眉，林善則是慎重的說：“我們已經錯過一次，不能再錯過一次。”

“世界大變，我還是願意貢獻自己一份力的。”沈津回答。

“萬事小心，自保為要。”林善給了忠告。、

沈津將信將疑的看著林善，這位不修邊幅的老大哥，貌似不像個壞人。

沈津從他的身上，見到了‘無奈’和‘渴求’，或許在過去，他們真的失去過一次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