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風聲迴盪在楚南清的耳畔,坐在摩托車後座的楚南清被風吹的睜不開眼,胡陽志和齊天宏兩人硬是把一百五馬力的摩托車油門擰到底,開出了兩百碼的感覺,一路風馳電掣的疾馳著。最後幾人停在了一間小鐵皮屋改造成的小奶茶店門口,門口停著各式各樣的摩托車,胡陽志帶頭領著楚南清和齊天宏兩人邁步往裡走。

這間破破爛爛的小奶茶店的底下是一個用水泥砌好的大底座,其上就是用鐵皮搭蓋的簡陋房屋,從一節一節用板磚填充的小臺階走上去就是奶茶店的門口,門口的最上方就是店面的招牌了,楚南清跟在胡陽志的身後抬頭看著已經破的不成樣子的招牌,一字一句的唸了出來:

“夏...額....點茶記?”

“傻小子,什麼夏點茶記?你再仔細瞧瞧,這叫夏天茶記!”

同樣跟著胡陽志後面的齊天宏在邊上樂呵呵的說道,聽他說完楚南清又好好的看了一遍這老舊的招牌,這才發現這夏天茶記中間的天字因為掉了色外加其上蒙著厚厚的一層黑灰,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的以為是個黑點,所以楚南清看來就是叫《夏·茶記》,等楚南清看仔細後低下頭看見另外倆個人已經進到店裡靠在前臺和一箇中年大叔聊著天。

楚南清邁著步子跨進店裡,店中的冷氣以及胡陽志不耐煩的聲音一同撲面而來:

“好好好,知道了,反正也不是什麼上的了道的傢伙,宰了就宰了唄!”

“什麼叫宰了就宰了,即便他再怎麼上道不上道的,規矩就是規矩!”

櫃檯裡面的那名中年大叔甕聲甕氣的說著,嘴上看起來極其嚴厲,但是面上的表情倒是滿不在乎,手中更是慢條斯理的用幹抹布擦拭著調飲用的容量杯,兩人之間的聊天彷彿就好像在聊今天中午吃了只魚一樣平平淡淡,胡陽志一會撓撓自己的子彈頭髮型,一會扣扣耳朵顯然是不把話聽進去,左耳進右耳出,但最上還是應付著說道: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見胡陽志這樣的敷衍態度,中年大叔只能輕嘆口氣轉而對另一邊的齊天宏說道:

“你們哥倆也真是,天宏你也不勸勸他?!”

從兩人的聊天攀談開始,齊天宏就是一直叼著煙靠在櫃檯上慢條斯理的翻看著選單,悠悠閒閒的還抖著腿,見話拋到自己這裡來了他頭也不抬,無所謂的接話道:

“我勸過啦,陽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聽齊天宏把話穩穩的接下,感覺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說的又極其有道理,只能又搖了搖頭算是對他們倆個人沒了辦法,這時看到楚南清這個沒見過的生面孔走進來,還是個小孩子,頓時愣住。胡陽志見中年大叔愣住也是往相同方向看去,見著楚南清傻愣傻愣的樣子便一把勾了過來對著中年大叔介紹道:

“夏叔,這就是我下午跟你說的可憐小夥子。”

楚南清被胡陽志勾著來到了櫃檯正前和這被叫夏叔的中年大叔面前面對面站著,這是一個留著規整的寸頭和專門打理好的絡腮鬍的中年男子,身材算不上高大但極其挺拔,面容有些許褶皺給人一種剛毅但是卻帶著慈祥的感覺,時常密縫著眼睛,穿著得體的襯衫,外面圍著樸素的圍裙。

“這是夏立榮,夏叔,是這家店的老闆,以後有啥不懂的都可以問他。”

胡陽志對著楚南清介紹著,夏叔也還是繼續眯縫著眼打量楚南清,看著眼前這個身穿校服,頭髮亂糟糟,臉上沒有絲毫的稚氣反而是帶著點死氣剩下的全都是看不出感情的淡漠,可想而知胡陽志對自己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此時的夏叔完全想不到現在的小孩子到底都經歷了什麼,有時候未成年的惡也是那種打心裡讓人惡寒的。

楚南清聽完胡陽志的介紹立即低頭說道:

“夏叔!”

夏叔則是對著楚南清語重心長的說道:

“既然來了以後也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但不想被人踩在腳下你就要不斷的變強變強再變強!知道了嗎?”

“知道了,夏叔。”

楚南清聽完鄭重其事的回答道,夏叔則是放下手中擦拭的容量杯並從一旁看戲的黃毛手中抓過選單擺在楚南清的面前說:

“今天算是我們初次見面,點杯喝的算我請你,不過下次來可要付錢了啊。”

夏叔的話剛說完,黃毛就興奮的把靠在櫃檯上的身子直了起來,對著夏叔說道:

“有這種好事?那我呢那我呢?”

黃毛邊說著邊用手指著自己,胡陽志也是來了興趣似的抬了抬頭,夏叔連頭都沒有傳冷不丁的說道:

“你們兩個臭不要臉的,來這裡跟回家似的,還好意思說?”

“嘁,哪有人回家喝東西還要付錢的,當初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沒見你請我們。”

黃毛一臉無趣的又把身子靠回了櫃檯上,夏叔也沒搭理他,等著楚南清點單。楚南清手中拿著選單端詳著,選單也是有年代感的一本冊子,上面有本來就有的飲品,也有些是後面新加上的,新舊看的很明顯,前面幾頁是飲品,後面的則是一些小吃什麼的。

琳琅滿目的選單看的楚南清眼花繚亂,貧困的家境加上這些年的經歷,讓楚南清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只是翻到一頁最老舊的一頁最下面的一個名字讓他眼前一亮,便抬著頭說道:

“我要這個。”

楚南清邊說著,邊用自己稚嫩的手指向老舊的選單上,那個飲品叫做“四季春”末尾標註著售價:3元。這時夏叔像是很滿意什麼似的,點了點頭收起選單,搓了搓自己的鬍子轉身開始了製作,胡陽志和齊天宏則是好像才反應過來,先是面面相覷再是滿頭黑線的對著楚南清說道:

“你傻啊?一堆喝的吃的你就點了一個最便宜還是最難喝的?”

最先發話的是胡陽志,他以為楚南清這個年紀可能會點什麼巧克力奶昔或者草莓奶茶這種,他還能理解,畢竟自己新收的這個小弟也才還沒有初中,很正常。但點的這個讓他是萬萬沒想到的,一邊的黃毛更是激動,彷彿是剛剛被電信詐騙一般手舞足蹈的說道:“你就算點了也應該把料加滿啊啊啊!你是不知道夏叔的做的芋圓還有珍珠有多好吃!你簡直是.......”

吐槽的話剛說到一半,夏叔就是被吵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咬著牙轉頭說道: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在說什麼胡話!什麼芋圓珍珠?這要放在以前可是反動!是異端!”

邊說著夏叔本來一直眯著的眼頓時瞪大,更加激動的說道:

“四季春才是最好喝的!而且得是原汁原味用一百度開水浸泡足夠時間後濾出,再加上冰塊搖勻的!這才是人間美味!”

看著夏叔突然激動的樣子,楚南清都嚇了一跳,可邊上的胡陽志和齊天宏則是習以為常的照樣一動不動的靠在那,胡陽志一臉無奈的瞪著大小眼挑著眉嘟囔著:

“說白了不就是茶包泡開水然後加冰塊嘛。”

“你懂個毛!”

夏叔怒吼一聲把幾人趕上了樓,兩個人就丟下了一句:“要兩杯咖啡。”便領著楚南清從店裡的樓梯走上了二樓。

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別看這間用鐵皮建起來的小奶茶店外表看起來破破爛爛,但也是有二樓的,而且有桌子有椅子,地方還很寬敞。幾人一上來就看到上面坐滿了人,看到胡陽志上來一個個都站起身來和胡陽志打招呼,而胡陽志則是把楚南清給眾人一一介紹,眾人對於這個新人十分的熱情,打招呼的打招呼,發煙的發煙,不一會楚南清的雙手都抓滿了各種牌子的香菸。

介紹完胡陽志就和楚南清齊天宏倆個人找了個空座坐下,這時夏叔把喝的也拿上來,先是把咖啡遞到胡陽志和黃毛兩人面前,最後才把四季春放到楚南清的面前,笑著說道:

“小夥子,嚐嚐看吧。”

看到夏叔的滿臉期待,楚南清端起四季春喝了下去,頓時一股濃郁清甜的茶香湧入舌尖,沒有鐵觀音的苦澀也沒有烏龍茶那麼的淡然,只有的是單純的清,喝的楚南清一下瞪大了眼睛說道:

“哇,好香的茶!”

聽完楚南清的話,夏叔滿意的點點頭說道:

“不錯,小夥子有品位!不像某些人,只會裝逼。”

這句話明顯是指向了在場唯二喝咖啡的胡陽志和齊天宏二人,周圍的聽完夏叔說的話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裝作被煙嗆到的樣子一直咳咳的不敢說話,齊天宏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當回事,吸口煙吐出個菸圈隨後猛灌一口咖啡,毫不在意的樣子,胡陽志則是扶著額滿頭黑線。夏叔說完則是揹著手轉身下了樓去,楚南清看著夏叔轉身下樓的樣子,完全不知道裝逼是什麼,其實他連咖啡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覺得能做出四季春這麼好喝的茶的夏叔真的是很了不起。

胡陽志看著楚南清手中的四季春茶,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對著楚南清問道:

“你知道,你手中的四季春的由來嗎?”

楚南清愣愣的搖了搖頭,以他目前的知識水平,古詩文言文都背的極其困難,何況猜名字這種,換平常人可能是會猜什麼四季常春之類的,但楚南清只是覺得名字好聽亮眼罷了,胡陽志則是不緊不慢回憶起了往事。

夏立榮是,血陽幫的情報部負責人,改革開發前曾經是這個地方的地區片警,黑白通吃,在各個地方都認識不少人,也利用各方的實力破獲了很多案子,同時也惹上了仇家失去妻子,即便自己再怎麼努力都無法為其妻子報仇,剩下一個女兒名叫夏天,也是這家奶茶店名字由來。

後來為了躲避仇家辭去工作金盆洗手,靠販賣情報以及各分部所開的奶茶店生活,他的亡妻的名字就叫江季春,四季春諧音就叫思季春,也難怪剛剛性格溫和的夏立榮會暴跳如雷。目前夏立榮加入血陽幫開著奶茶店,主要目的是為了供自己女兒上學也方便查查當年的事情。

話說到血陽幫,胡陽志鄭重其事的對楚南清說道:

“現在你跟著我也算是正式加入血陽幫了,這裡沒有那麼多的條條款款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但是你要千萬記住。”

說到這裡,胡陽志的身子往前靠了靠,眼神深邃的繼續說道:

“不要忘了忠義二字,忠心和義氣,你明白嗎?”

楚南清聽完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在這個小小的年紀裡,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在其往後餘生中還有很多很多需要去學習的。所有人在這時候轉過頭去看著他,看他點頭的時候,黃毛直接帶頭喊了一聲:“好!”並用力的鼓起掌,周圍的也一起鼓起了掌,氣氛烘托的很熱烈,楚南清的臉上也久違的浮現出笑容。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黃毛負責把楚南清送回家,還是那輛熟悉的摩托車,楚南清坐在後座上,有點恍惚,身上滿是煙味,嘴裡還殘留著四季春的清香味,他也開始慢慢的習慣抽菸,就像慢慢開始對血陽幫這個第一次聽說的並且加入的組織,有了歸屬感,才僅僅一天而已,真的是有種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讓他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就像是自己可能是已經從樓上一躍而下,而這一切只不過是死前的迴光返照,自己不甘心的幻想罷了,就是這麼的不真實,黃毛開著車從後視鏡裡看到楚南清正在發呆,雖然說只從他的臉上看到過第一次見面時的憤怒以及剛剛的微笑之外,永遠是面無表情的,如果不是見過瘋狂時的楚南清,他都要以為這個小孩是不是天生面癱呢,他將車速放慢以免風聲蓋過他的聲音,扯著嗓門大聲的說道:

“你小子想啥呢?”

“我在想什麼時候也能像你們一樣自由!”

楚南清同樣扯著嗓子回答道,黃毛開著車思索了一會,這時已經到了地方,楚南清從車上下來,黃毛摸著下巴對著楚南清說道:

“雖然說我沒有你陽哥那麼好的腦子,但我可能知道你問的什麼意思,自由一向不是別人給的,往往都是靠你自己努力去爭取來的,只要你夠強,變得足夠強,強到能夠打破束縛你的枷鎖的時候,你就可以很自由了。”

黃毛的這番話說的楚南清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上來,黃毛調轉車頭準備要走之時忽的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轉頭對站在原地的楚南清說了一句:

“小子,歡迎加入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