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八個人異口同聲,頭盔內建的公共頻道里充斥著滿滿的驚歎。

五秒鐘後,銀明衝一言不發的苑寶兔請示道:“用我包裡這兩架看看?”

苑寶兔一擺手,斷言道:“不要再做無謂的損耗,無人機被不明輻射干擾了,再去幾架也是白搭。走!”

話音落下,銀明握著登山手杖扭身帶頭,一行人快步向山腰逃逸。

用“逃逸”這個詞一點也不誇張,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確實在逃跑。人人都極力穩住慌亂的腳步,魚貫著順來路往山下出溜……

雖然天黑影響不到頭盔夜視面鏡的視野,但夜露使林地格外溼滑,探險靴的跳躍功能幾乎用不上,磕絆間好像人人都摔了幾個腚蹲兒。直至逃到半山腰一處較平坦的紅松林,大家的腳步才逐漸慢下來。粗略一算,這一個多小時左拐右繞幹出去不下二十多公里。此處與山頂的直線距離至少七千米,應該安全了。

大大喘息幾口之後,苑寶兔扭頭向山頂方位望了望,對大家說:“這個距離也許不會受到輻射了,諸位檢查一下電子裝置,看看是否正常執行。”

一聽這話,二愣子明白苑寶兔他們所擔心的是身上其它高科技裝備也遭遇和那兩架無人機一樣的下場,這才沒命地逃逸。若是高科技失靈了,置身深山暗夜的這夥小白人非常有可能淪為渾身肉香的完美獵物。無論野獸還是暗處未知的可怖、無論鹿歸誰手,恐怕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於是,二愣子也照樣學樣地檢查周身裝備,甚至連包裡的手機都擺弄了一下。可惜山深林密沒有訊號,否則他會順便把那幾條沒來得及回覆的微信處理一下。

見眾人都未報告損失,苑寶兔當即宣佈:“在此宿營,天亮後再去探井。”

二愣子相信其他人也跟自己一個心情,雖然對山頂的不明遭遇心存芥蒂,但既然頭領表態了,只能按令行事。尤其是自己,那五百萬已經姓趙了,夠個賣命的數。進兜的鈔票再往外掏誰也不願意,只好儘量裝作若無其事地隨大流、聽指揮。

他按琥晶安排在人群中間找了棵倒樹,躺下一枕,先直了直腰。一邊蹭著後背感受身下厚厚腐葉的宣軟,一邊抬眼望向透過樹冠縫隙的稀疏星光,腦海裡湧滿了亢奮、新奇、刺激,還有揮之不去的莫名恐懼……

大約歇了十五分鐘,心照不宣的沉默被琥晶的聲音打破:“羅林、銀明,給大家分給養。”

一聽這話,二愣子才想起那瓶三百毫升的飲料和那塊五十克的肉乾竟然讓自己這位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大塊頭支撐了一整天。他下意識隔著探險套裝摸了摸肚子,竟然沒有飢渴的感覺,不由得再次感嘆人家這支團隊的裝備精良。

這時羅林把與先前同樣的飲料、肉乾遞到他面前。他微笑著接到手中,彈開面鏡,帶著彌補的心態細細品嚐起來。

吃喝時除了羅林、銀明一東一西靠著樹幹警戒四周之外,大家都圍攏並坐於倒樹幹上,無形當中再次讓二愣子感覺自己就是中心,正享受著一定級別的保護。他偷眼望向隔著老孫默默細嚼慢嚥的苑寶兔,發現她那張朦朧中看不清表情的面龐仍舊釋放著隱隱的冷豔,被琥晶扔在腳下的熒光棒散發的微亮無形當中更加渲染了這種美的元素。

二愣子甚至惡作劇地想,如果讓苑寶兔去演荒山野嶺間遊蕩的狐狸精應該別具韻味……

正在走神,吃喝完畢的老孫悄悄點燃了菸斗,愜意地吐出一口菸圈兒,對他說:“二愣子賢弟,探險套裝無論躺臥都很舒適,有它的保護任何地方都能當床。一會兒你躺下時手套、頭盔都扣好,把頭盔裡的異動報警系統開啟,無論發生任何不適,你都要在第一時間大聲喊出來。我們會兩人一班崗,輪流放哨,你儘管安心大睡便可。呵呵。”

“我不用站崗嗎?”二愣子問完瞅了一眼已經扣上面鏡的苑寶兔。

老孫說道:“不用,你剛開始體驗探險,休息不好會影響心情的。”說道這兒,老孫也瞄了一眼苑寶兔,繼續說道:“我們常年探險,已經習慣這種輪班休息的模式,呵呵。”

二愣子點點頭,心中驀地掠過一絲異樣感覺,遂問道:“這是對我重點保護嗎?你們不用開啟異動報警系統嗎?”

老孫看向苑寶兔,說道:“請寶兔小姐解釋吧。”

苑寶兔優雅地把面鏡彈開,緩緩旋轉著已經縮短的登山手杖,斟酌了一下,說道:“嗯……怎麼說呢,按我們以往的經驗,初次在夜裡露宿深山老林的人肯定不適應,或多或少會神經緊張、敏感。如果睡不好,怕影響明天探井。嗯……就這些。”

憑直覺二愣子知道苑寶兔沒說實話,但似乎善意多一些。他撇了撇嘴,無所謂地說:“我在邊境部隊服役多年,並且還是偵察兵,野外宿營對我來說純屬家常便飯,不用這樣吧?我也值崗放哨,跟誰搭班?”

這句話讓本就被幽靜、恐怖包圍的森林更靜了,大家都望向苑寶兔。她藉著熒光棒的微亮看了二愣子兩秒,溫和地說道:“再說吧,您先睡,等您醒了,視情況再定。”

與誰一起值班放哨還有視情況再定的,習慣軍旅做派的二愣子苦笑著搖了搖頭。但他沒有堅持,因為他看得出重點保護自己似乎是本次行動的既定方針。想到這兒,他站起身,衝大家說了句:“我去旁邊方便一下,有誰一起嗎?”

“我,我跟你去。”

二愣子一看,說話的是漢諾博士。他點了一下頭,邁步向十幾米外一棵大紅松走去。

“我也去。”老孫也隨漢諾身後跟了上來。

方便的時候二愣子才終於發現了探險套裝的短板,幸虧是小解,否則更麻煩。他暗暗上心,穿這身裝備一定要像其他人那樣少吃、少喝。幸好這支隊伍標配的飲品、肉乾劑量都少,只解渴、解餓,不堆積穢物。

三人回來後二愣子發現苑寶兔和琥晶不見了,不用問,肯定也是如廁去了。

黑夜更能凸顯山的威嚴,暗影中的每棵樹、每塊石都像匍匐的怪獸,每一次風吟都似萬千鬼狼淺淺低吼,時刻給人不敢放鬆警惕的提醒。但身體裹在探險套裝裡真的很舒服,上下夾層給出了超薄席夢思的感覺,一點都不硌得慌。更值得一提的是,頭盔後鏡和套裝領口連線處還特人性化地設計了一個小弧度,往枯樹幹上一枕,睏意立馬被一天的勞累和眼下的舒適勾了出來,在眼見苑寶兔和琥晶回到身邊的剎那,二愣子發沉、發粘的眼皮終於吸在了一起……

可是,二愣子覺得自己剛剛睡熟,突然間一種無法抗拒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強迫他撐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