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裡坐著觀望了一會兒,寧書藝發現霍巖和那個大爺已經從小石桌旁起了身,一邊說話一邊往車子這邊走了過來,一路來到車邊,霍巖還幫大爺拉開後車門,大爺笑呵呵地就坐了進來。

「醒了?」霍巖上車後,看到寧書藝已經端坐在副駕駛位子上,非常清醒的模樣,對她點了點頭。

大爺估計是和霍巖聊了半天,這會兒心情大好,也沒有了之前在案發現場門口的時候那種老伴兒面前畏畏縮縮的神態,看起來非常放鬆。

「哎呀,一個小姑娘,當警察,風裡來雨裡去的跑,不容易啊!怪辛苦的!」他甚至還拍了拍寧書藝的椅背,開口誇獎了她幾句,「現在年輕人啊,肯吃苦的都不多了,像你們這樣的,那都是好孩子啊!」

寧書藝對大爺笑了笑,她不知道兩個人在外面聊到什麼程度了,也插不上嘴。.五

霍巖倒是沒有和大爺再過多寒暄的意思,也似乎意識到了寧書藝此刻還有些困惑,就對她解釋道:「我和大爺在外面下了一會兒棋,順便聊了聊,這會兒天色暗了,在外面坐著有點涼,我就提議上車繼續。

大爺說他在出事之前一段時間確實看到過有人到鄧慶蓉和常君超母子家中去,是一個女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

並且這個女人到了鄧慶蓉家中之後,似乎還發生了爭吵,聲音比較大,大爺家住在他們樓下對門的方向,也能聽得見。」

「對,我們這棟樓啊,太老了,隔音一點都不好。」大爺在後排點點頭,很積極地幫霍巖證明,「別說是那麼大聲的吵架了,就算是隔壁鄰居睡覺那呼嚕打得太響,保不齊我們這邊都能聽得見!」

「那個女人在鄧慶蓉家中離開的時候,說過一些帶有威脅意味的話。」霍巖又說。

大爺依舊忙不迭點頭:「對對對,我剛才跟這個後生講了!我說那女的在走廊裡嚷嚷得可大聲,說要是那個小鄧和她兒子什麼的再敢糾纏她,影響到她現在的生活了,那就誰都不要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哎喲,這話說得可就太重了,我老伴兒那個人啊,膽子特別小,生怕遇到什麼麻煩事兒,當時我們倆在客廳裡吃飯,就在門邊上,正好聽了個清清楚楚,可把我老伴兒嚇壞了。

當時她還跟我說,這話怎麼說得這麼嚇人呢!可別鬧出什麼事來!

我還跟她說,哪有那麼多事兒!這天底下撂狠話的人多了,哪個不是咬牙切齒,你死我活的!但是真章弄出點什麼事來的一共才幾個啊!就是氣頭上嘴上說說!沒事兒的!

後來這日子也確實是過得平平靜靜的,我倆也就把這一檔子事給忘了,結果沒想到過了一陣子,因為他們那單元跟樓上那家挨著的視窗能聞到臭味兒,報警了,沒想到還真的就有事兒!

那天我上樓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兒,我老伴兒膽兒小,害怕招惹麻煩,上來叫我回去,正好你們也開始趕人了,我就回家去了,沒想到就這也能被你們注意到!

後生可畏啊!警察都是你們這樣的,我們老百姓這心裡就踏實了,不用擔心治安好不好了!」

寧書藝原本還以為當日一副怕事模樣的老人,應該很難讓他們願意配合,並且把話匣子開啟,結果也不知道兩個人在外面下棋的時候到底說了些什麼,這大爺態度現在竟然如此配合。

「大爺,那當天跟鄧慶蓉吵架的那個女人長什麼樣,您看到了麼?」既然大爺已經很好說話了,那她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顧忌,該問什麼問什麼。「我看到了!我站樓上視窗看到!」大爺順著車窗往外指了指,試圖幫他們指出來自己家視窗的位置,「要不我咋能知道那女的看著是個什麼歲數的人呢!

那女的那天估計都氣瘋了,一邊走一邊還止不住罵,時不

時回頭罵幾句。

不過該說不說的,估計那人也還算是一個挺有素質的吧,就是太生氣了才會一直罵個不停。

就那麼個罵法兒,說來說去,能說出來的也是「無恥」啊,「不配」啊,「垃圾」啊這些,沒有什麼髒話。」

「大爺,長相……」寧書藝忍著笑提醒大爺他跑題了。

大爺一拍腦門兒:「嗨!瞧我這腦袋,剛才還想著說跟你說說那人長什麼樣,結果這就說別處去了!

那女的啊,長得跟我們樓上那鄧慶蓉長得可像了!

這不是我一個人看著覺得像,我老伴兒當時在窗邊看著也覺得像,我倆還猜呢,這肯定是實在親戚,不是實在親戚不可能長得這麼像!

但是實在親戚能鬧得那麼撕破臉,估計也不是什麼小事兒!」

「這個女的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的?沒有什麼同伴和她一起?」霍巖問。

「一個人來的!沒有看到有什麼人跟著她一起。」大爺對這件事很顯然印象深刻,連回憶一下都不需要,可以徑直做出回答,「她開了一個車來的,車就停樓下,我們老兩口在窗邊上那時看著那女的一路罵罵咧咧就上了車,開車就走了,絕對就她自己。」

「那個女人說話是哪裡口音?」

「我聽著可沒覺得有口音。」大爺搖搖頭。

寧書藝在記事本上寫下了「本地口音」四個字。

「車子是什麼牌子的,車牌號碼是多少,您能記得多少?」記下來之後,她又問。

「車牌子我認識但是叫不上名!是一輛淺灰色的車,挺老大,SUV,好像是美國的牌子,就是車標長得有點像個盾牌,裡頭好些個格子,現在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但是早些年那也是大款才能開的東西!」

聽他的描述,寧書藝也大體能夠猜到是一個什麼品牌的車:「車牌照是咱們本地的麼?」

「是!就是咱們本地的牌照!」大爺回答得十分篤定,「車牌照我可沒記全,她停車在那兒的時候我家視窗看不到車牌照,她上車開走的時候又太快了,我也沒看清,就記得最後面好像是一個數字1和一個打撲克牌裡那個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