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公園距離寧書藝家比較遠,兩個人叫了一輛計程車趕過去,到達那裡的時候光線都已經有些暗了下去,夕陽只剩下天邊橘紅的一片餘暉。

雖然說光線已經不那麼明亮了,公園裡頭的人卻很多,一則是因為這個公園周圍居民區密集,被幾個大型居民小區環抱著,是這一帶比較主要的散步、健身場所,二則是這個時間不冷不熱,最是舒服,很多人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吃過了飯剛好出來消食。

兩個人按照電話裡說明的地點一路小跑趕過去,七拐八拐,還穿過了林間小路,這才找到了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位於一個十字路口上。

這公園絕大部分都是由樹林構成的,不管是林間小路,還是所謂的主路,實際上都並不寬闊,更不空曠,那個十字路口的兩條交叉主路是用瀝青鋪出來的,寬度大概一次只能容一輛中型汽車透過而已。

寧書藝和霍巖趕到的時候,這裡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好在有先趕到的同事維持秩序,這些人距離死者的距離還都比較遠。

寧書藝老遠就看到了那個趴在地上的死者,是一個身穿黑色休閒風格連衣裙,有一頭淺棕色長卷發的女子,面朝下俯臥在地上,乍一眼看不出她的年紀。

在這名女性死者的衣裙和頭髮上,還有她周圍的瀝青路面上,有很多五顏六色的印子,毫無章法,凌亂地染在地面和衣服上。

從那死者的身下流出了很多血,匯聚成了一大灘,光是看那地上一灘血跡的面積,就已經足夠給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是怎麼回事?」寧書藝鑽過警戒線,詢問先一步到達的同事。.

同事嘆了一口氣:「聽說是這個公園裡頭,剛才有一場快閃表演,又唱又跳特別熱鬧,規模不小,中間還拋灑那種五顏六色的玉米澱粉,玩兒得挺嗨!

現場好多在公園裡散步的人都被帶動起來,跟著一起又蹦又跳,結果等到音樂也停了,那些人也散了,才有人發現,地上趴著一個女的。

最開始他們都以為是不是方才人太多,亂糟糟的,一不小心擠著了,踩踏了,所以也沒人敢動她,就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壓根兒沒想過報警的事兒。

等救護車來了,救護人員一看那個狀態不太對勁兒,這死者身上穿著黑衣服,光是靠看也根本看不出來,伸手一摸就是一手血。

再一檢查,死者根本就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體徵,沒有了搶救的必要。

所以他們就打電話又報了警,說有人應該是死在了公園裡,非正常死亡,咱們趕過來以後,傷口在後背和腰腹部,身中數刀。」

寧書藝扭頭朝女屍那邊又看了看,疑惑地皺起眉來:「刀傷?」

霍巖也開口問:「現場沒有其他人受傷了?」

那名同事搖搖頭:「我們剛剛確認過,沒有其他人受傷,所以整個活動過程中都沒有引起什麼騷動,一直到都散了才發現有一個人趴下了。」

現場拍照結束,法醫已經在現場將死者圍擋起來,進行初步的檢查,寧書藝和霍巖和其他人溝透過之後,決定先找周圍的圍觀群眾詢問一下,看看有沒有人對當時發生的具體情況能更瞭解一些。

不過問了一圈,這些人能夠給他們的答覆就和那個同事之前問到的差不多,都只注意到了熱鬧的快閃活動,音樂聲震天響,在舞者的帶動下,周圍很多人都加入其中,跟著一起又蹦又跳,過了一會兒彩色粉末一撒,氣氛瞬間被推到了另外的一個高度。

除此之外,誰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甚至還有一些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根本連快閃活動的過程都沒有看到,完全是聽說這裡出事了,死人了,才特意跑過來想要一看究竟的。

這讓寧書藝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對一些人過於旺盛的好奇心感到很無奈。

不過她也並沒有氣餒,方才到這個路口的時候,她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十字路口周圍都是樹林,只在路口附近有一點稍微低矮些的花圃和石板路,一圈看下來,只有一盞孤零零的小路燈,沒有任何的監控裝置。

那麼想要透過公園官方的監控裝置從高處拍到有人趁亂動手殺人的畫面是不大可能了,這樣一來唯一的指望就是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

現在這個人人都是「自媒體」的時代,不管遇到大事小情,是有什麼突發狀況,還是單純看到了有趣的或者美麗的景色,人們都會下意識掏出手機,幫助自己拍攝記錄下來,一方面可以用作日後的回憶,另一方面也可以透過與朋友甚至網路上的陌生人分享,來獲得一定的關注和熱度。

快閃活動雖然已經沒有幾年前那麼新穎特別,但是隻要氣氛到位,也仍舊是一個吸引人眼球的事件。

尤其是加上了撒彩色粉這種讓畫面感更豐富的環節,只怕方才在活動進行中的時候,除了受到氣氛感染,也主動跑去加入其中的人之外,周圍的圍觀者人手一部手機,都把鏡頭衝著跳動的人群在拍攝吧。

於是寧書藝又開始徵求圍觀者的同意,檢視他們方才拍下來的影片。

然而讓寧書藝有些失望的是,有的人不願意跟調查刑事案件的警察打交道,覺得晦氣,沒等被問到頭上就急急忙忙離開了。

有的人雖然不介意,也願意配合,但手機裡可能就只有那麼一兩段關於方才快閃活動的影片,並且時長也往往不足30秒,拍得很短暫。

他們的理由也很簡單——「朋友圈就只能發三十秒,拍那麼長還佔手機記憶體,沒必要!」

這些短短的影片鏡頭晃動幾乎都很嚴重,寧書藝很努力地看過之後,都沒能夠從中發現什麼疑點。

正在她有些發愁的時候,霍巖過來找她。

「那邊有一個人,聽說是從頭看到尾,在邊上一直用手機錄影片,一直錄到了救護人員趕到,說是人是被殺的,這才被嚇壞了,沒有繼續錄,現在人就在那邊坐著呢。」他指了指一旁的樹林旁,示意寧書藝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