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物啊,怎麼都聰明絕頂?尤其是夏想,在被陷害的情況下,竟然能想出如此絕妙的反擊之法,簡直就是一出精彩絕倫的絕地反擊大戲!黃林和劉旭自認見多識廣,但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到有人能造勢借勢並且借力打力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境界!

第一波反擊——正名

今天發生的事情可謂一波三折,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在他們的辦案生涯中,還從來沒有出現過犯罪嫌疑人搖身一變,不但洗脫了罪名,還胸有成竹地舉了反證,揪出了幕後之人的事情……也不全對,夏想現在還沒有完全洗脫罪名,至少玉器的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

黃林見多了高官被紀委請來喝茶之後的各種表演,有人趾高氣揚,有人不以為然,也不乏一言不發死抗到底。夏想是他見過的最淡定從容,又在最後反戈一擊的第一人!

黃林對夏想不得不刮目相看。不提夏想所說的事情是不是屬實,光是他的鎮靜和侃侃而談,就和他辦案過程中見過的所有官員大不相同。最主要的是,夏想這麼年輕,能有這般鎮靜和從容,一般人確實做不到。

不過黃林也不敢完全相信夏想的話,甚至還懷疑夏想是轉移視線故意混淆視聽,又問:“夏想同志,先不管你動用技術手段跟蹤別人是不是合法,只說朱紀元同志的問題,你是不是有真憑實據?還有你說古書記扣壓了大量舉報朱紀元的舉報信,是空穴來風,還是信口開河?紀委辦案,凡事要講究證據,沒有證據,你說得再天花亂墜,也沒用。”

夏想笑道:“朱紀元貪汙受賄的直接證據,現在還沒有,不過古書記扣壓了舉報信卻是事實,舉報信就在古書記的辦公室裡鎖著。等一下從裡面取出來,既可以證明古書記私自扣壓舉報信,又可以從舉報信中發現朱紀元貪汙受賄的證據,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黃林聽了,搖了搖頭,劉旭卻一撇嘴,輕蔑地說道:“說的是什麼話?古書記的辦公室平常一般人進都進不去,他鎖住的東西,就算你說的是真的,誰又能只憑猜測就讓古書記開鎖?就是邢書記也沒有這個權力!你說的話,等於沒說。”

夏想一臉憂愁地說:“誰說不是呢?想要查朱紀元,從舉報信入手最容易,也最符合程式。但舉報信又全部扣壓在古書記手中,想從古書記那拿到舉報信幾乎沒有可能,說來說去,成了一個死結……豈不是說,我的假設完全不能成立?”

黃林見夏想繞了一個大圈又回到起點,不由怒了:“夏想同志,我看你就是成心拖延時間,故意轉移視線,我告訴你,這樣做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

“我並沒有拖延時間,而是在等候最佳時機,也是想和二位商量一下。如果說,我只是假設,假設一會兒就能從古書記的辦公室拿到舉報信,舉報信也確實舉報了朱紀元的貪汙受賄行為,你們是不是敢頂著古書記的壓力堅決立案偵查?如果你們敢,我就能助你們一臂之力,讓朱紀元在短時間內落入法網。至於古書記扣壓舉報信的違法行為,就是省紀委的內部問題了,不過我希望二位能還省紀委內部一片清明。”

黃林見夏想說得十分篤定,不由半信半疑地說道:“如果你能證明你剛才所說的話,我和劉旭當仁不讓,堅決法辦朱紀元,並且要讓古書記對他的違法亂紀負責。問題是你說的話不一定是真話,就算是真話,也沒有辦法證實。還有,你直到現在也沒有交代清楚你的玉器問題……”

“玉器問題和古書記的問題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別急……”夏想的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面警報聲大起,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隨著由遠及近的跑步聲逐漸逼近,緊接著,隔壁傳來了古人傑的怒吼。

“你們是誰?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光天化日之下敢闖省委大院,想造反?不許動我的東西,我是省紀委副書記,我……”古人傑的聲音突然中斷,好像被人推了一把,過了片刻,又聽到他大喊大叫起來,“我要找你們首長,你們太無法無天了。不許動我的檔案,不許動我的辦公桌!你們,你們……”

黃林和劉旭大吃一驚,二人對視一眼,起身想要出去看個明白,夏想攔住他們:“不關我們的事情,讓他們鬧去,都是玉器惹的禍。我勸二位不要出去,當兵的只聽從首長的命令,在他們眼中,省委書記的話也未必管用。”

古玉噘起小嘴,不滿地說道:“他們來得真慢,比平常晚了將近五分鐘,真是笨,回頭讓爺爺好好罵他們一頓。”

黃林明白過來了,用手指著古玉,聲音都顫抖起來:“你……你……是你們讓部隊上的人闖進省委的?你們是誰?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夏想伸出手,示意二人坐下說話:“不要著急,部隊上的人不是闖入省委,也不是故意鬧事。而且我相信葉書記和範省長也會理解,因為他們是奉命行事,是為了保護國寶。”

“什麼國寶?”黃林一時沒反應過來。

“今天你抱的玉器就是國寶。”夏想也站起來,來到門口,側耳聽了聽,又說,“國寶已經被嚴格保護起來了,不過在保護國寶過程中不可避免要採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古書記的辦公室可能會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壞。他扣壓的舉報信現在應該已經散落一地,估計扔得到處都是,二位,現在正是大好時機,一出門就有重大的破案線索等著你們,是不是抓住機會,就看你們了……”

黃林和劉旭對視一眼,都被夏想所說的話震驚了,一時間沒有消化夏想給他們帶來的巨大震撼。

劉旭的聲音結巴起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玉器……玉器怎麼……又成國寶了?”

夏想擺擺手:“等一下再解釋也不遲,現在是收穫勝利果實的最佳時機,晚了的話,讓古書記回過神來,將舉報信再收起來就不好了。”

黃林和劉旭對舉報信有一種本能的敏感,就像老虎發現獵物一樣,一聽夏想的話,又恢復了紀委工作人員的本性,推門而去。

夏想和古玉也緊跟其後,到了外面。

樓道中,一片狼藉。

十幾位士兵一字排開,分成兩列站在古人傑的辦公室門口。古人傑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自信和官威,一臉灰白,手還嚇得不停地發抖,顯然,身為紀委副書記的他,在和平年代沒有見過軍人的威風。

為首的軍人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也就是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他身上的軍裝和底下計程車兵一樣,沒有任何軍銜和編號。夏想知道,他們是保密軍種,別說葉石生沒有許可權命令他們,就是燕省軍區的政委也指使不動他們。

古人傑的辦公室內以及附近樓道里,撒了一地的檔案和信件,古人傑頹然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什麼國寶?我沒拿國寶!你們肯定搞錯了,肯定找錯人了!”

為首的軍人小心翼翼地捧著螳螂捕蟬的雕件,“啪”的一聲向古人傑敬了一個禮,說道:“這件玉器就是國寶,是陳公贈送給首長的禮物。首長特別交代,國寶不能有任何閃失,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國寶的安全。”

古人傑自然不信,爭辯說道:“這是別人送給夏想的禮物,現在是贓物,你們一定弄錯了。”

為首的軍人將雕件輕輕翻轉一個角度,好讓古人傑看得明白。古人傑只看了一眼,頓時面如死灰,有氣無力地說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為首的軍人毫不理會古人傑的質疑,又敬了一個禮,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就見一群人簇擁著葉石生迎面走來。

葉石生在燕省執政多年,從未聽說有軍隊敢闖省委大院的事情。當他聽到麻秋緊急彙報說,有一隊士兵直接闖進省委大院,一路直奔紀委辦公樓而去之時,頓時驚嚇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在燕省的地界之上,敢直闖省委大院而不事先通知他的,只有位於大山深處的那一支保密部隊,絕不是省軍區的部隊。省軍區還在他的領導之下,根本不可能也不敢做出如此膽大妄為的事情。

他還以為出了什麼重大事件,顧不上打電話,急匆匆和麻秋一起親自趕往紀委樓看個究竟。走到半路,麻秋就接到了宋朝度的電話。

麻秋將宋朝度的原話轉告給葉石生,葉石生聽了之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就放慢了腳步。因為宋朝度告訴他,這可能是夏想和古玉聯合出手的反擊,是針對古人傑的打壓而不得不為之的權宜之計……他心裡就有了主意,雖然對古玉能夠動用保密部隊的能量大感震驚,但他也沒有多想,因為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就假裝糊塗好了。

反正是夏想鬧事,他得漁翁之利。

葉石生故意放慢腳步,趕到紀委樓時,正好好戲已經落幕。他拿出省委書記的權威,向前一步說道:“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敢闖進燕省省委撒野?就算省軍區管不了你們,我也要向你們上級說明情況,讓他們給燕省省委一個解釋。”

為首的軍人來到葉石生面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大聲說道:“報告首長,我們接到一級命令,說是國寶被搶,為了國寶的安全,我們被迫採取強制措施,保護國寶不受損害。”

“國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能說個清楚?”葉石生眼睛一掃,看到了遠處的夏想,心思一動,就衝夏想說道:“夏想,你來解釋清楚。”

夏想對已經在地上撿了不少舉報信的黃林和劉旭使了個眼色,小聲說道:“舉報信的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你們也都看到了,現在正好趁葉書記也在,大好的機會不能錯過……”

說完,他也不管黃林和劉旭的反應,和古玉一起快步來到葉石生面前。

“葉書記,情況是這樣的……”夏想也不客套,直截了當地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上午我剛從寶市出差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向您彙報工作,就被紀委的同志請去喝茶了。紀委同志懷疑我有受賄行為,不過透過我向紀委同志耐心解釋之後,已經確定針對我的舉報是誣陷,也澄清了誤會。只是紀委的同志還懷疑在我結婚時,古玉同志送我的一塊玉器價值連城,因此認定我有收禮的不法行為。我解釋也解釋不清,就在紀委同志的強烈要求之下,到我家裡去取玉器。誰知道玉器取來之後,古玉同志才告訴我,其實玉器是陳公送給一位首長的國寶,然後就引來忠於職守的軍人前來保護……”

“真是國寶?”葉石生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明白了是夏想的反制之計,就避重就輕地問道,“陳公送的禮物,自然是國寶,有什麼憑證沒有?”

為首的軍人將雕件微微轉了一個角度,讓葉石生看。葉石生只看了一眼,立刻一臉肅穆,微微彎腰向雕件致意。

省委書記如此,後面跟隨的人都立刻一臉緊張,向雕件躬身致意,等於是正式承認了國寶的身份。

葉石生如此做,顯然是要為國寶正名,同時也是要堵眾人之口,明確地告訴紀委的辦案人員,國寶只能是饋贈,可不是什麼送禮用的禮物,同時為國寶定性,不能再作為夏想收禮的證物。

其實不用葉石生明說,哪個人還敢把國寶當成夏想貪汙受賄的證據?除非他是腦子短路了,自討苦吃!

黃林和劉旭都低下了頭,二人再硬氣,也知道辦錯了事。而且他們從地上撿了十幾封舉報信,果然都是舉報省機電辦主任朱紀元違法亂紀、貪汙受賄的各種不法行為,如果確實屬實的話,朱紀元罪責極大。

二人驚出一身冷汗,不用想,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既然古人傑將所有舉報朱紀元的信件壓下,足以證明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如果順著朱紀元的線索查下去,根據他們二人多年的辦案經驗,相信不難查到古人傑的問題。

再想到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他們明白過來,夏想是被人陷害了,而他們是被人利用了,先是被人利用來對付夏想,又被夏想利用來對付古人傑。

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物啊,怎麼都聰明絕頂?尤其是夏想,在被陷害的情況下,竟然能想出如此絕妙的反擊之法,簡直就是一出精彩絕倫的絕地反擊大戲!黃林和劉旭自認見多識廣,還是平生第一次見到有人能造勢借勢並且借力打力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境界!

葉石生隨即讓麻秋護送軍人離去,沒有再提任何追究他們擅闖省委的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意一目瞭然。明眼人都看了出來,葉書記不但不生氣,反而還有點暗暗高興。

葉石生當然高興了,因為剛才夏想幾句話就搬走了他心中的巨石,夏想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他還是被人陷害。至於陷害他的人是誰,葉石生不用想就知道是哪個。夏想沒事最好,他沒事,就可以繼續大力推動產業結構調整的前進步伐,就可以將單城市和寶市的改制推向新高……

而且最讓葉石生欣慰的是,從眼前的情景可以看出,夏想不但洗脫了罪名,還反敗為勝,肯定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葉石生深知夏想的手段,既然鬧出瞭如此大的動靜,不拿下幾個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也是,好好工作反而被人陷害,又選擇在這麼一個關鍵的時刻,可見對方用心之歹毒,連自己都對此深惡痛絕,何況身為當事人的夏想?夏想能夠想出反擊之策再好不過了,最好能拿下對方的重要人物,就算不讓對方傷筋動骨,也要斬掉對方一兩個黨羽。

葉石生對夏想充滿期待。

目送國寶下樓而去,葉石生轉過身來說道:“既然事實清楚,夏想同志沒有任何經濟問題,紀委同志要做好善後工作,對於被冤枉的好同志,要正名,要給個說法。”

省委書記在紀委辦公樓當眾說出這番話,分量很重,而且為夏想事件定了性,也隱含著對紀委工作的不滿。

在場的紀委的人心中都打起了鼓,心想這下倒好,葉書記公開高調地維護夏想,剛才的話已經暗示要紀委向夏想道歉了。如果紀委沒有表示的話,估計葉書記以後對紀委不會有好臉色了。

夏想也太厲害了,一個處級幹部被紀委查了一查,一點事沒有,反而讓紀委惹了一身麻煩。省委書記提也不提因為一塊玉石引發的慘案,卻只讓紀委給說法,也太偏袒他了吧?

第二波反擊——風雲變幻

但省委書記的話又不能不聽,誰敢公開和***唱反調?所有的人都低頭不語,唯恐惹得葉書記不高興。再說眼前的情形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知道這件事情恐怕不像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估計又是一場你來我往的爭鬥。

夏想見時機成熟,就解釋說道:“其實黃林和劉旭兩位同志對我還不錯,也沒有為難我,他們也是依法辦事,不怪他們……”說話間,他悄悄地向二人使了個眼色。

黃林和劉旭如夢初醒,就算一時想不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猜到了大概,知道夏想的問題已經全部弄清,他們的心思就立刻轉移到了朱紀元身上。

聽見夏想提到他們的名字,二人來到葉石生面前,先是恭敬地問了好,然後又簡單解釋了幾句調查夏想的詳細經過,最後又說:“經過紀委的認真調查和走訪,確認夏想同志是一個清白的好同志。他被人設計,有人表面上送不值錢的菸酒給他,但暗中藏了十萬元現金和五枚金幣,並且躲在暗處拍攝了照片,想借機陷害夏想同志。夏想同志立場堅定,第一時間就將禮金全部捐贈給慈善機構,是個高風亮節的好同志、好乾部……”

夏想沒想到黃林和劉旭誇起人來挺有一套,把他的形象拔高不少,讓他在一旁聽了也覺得臉上發燒。

聽黃林誇了夏想半天,葉石生剛才的一臉嚴肅才緩和不少,點了點頭:“對於夏想這樣的好乾部,要愛護,不要動不動就想著如何如何。夏想同志還年輕,就算偶然犯一點小錯誤,也要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同志們,紀委的工作事關大局,事關黨的生死大計,但我們每個人都年輕過,都衝動過,誰年輕的時候不犯一兩個小錯?不要一有一點問題就一棍子把人打死,要本著治病救人的態度工作,才能有懲前毖後的效果。”

葉書記又有了指示精神,有會做事的人,急忙拿出小本本記錄下來。

黃林和劉旭連連點頭,不敢多說。

葉石生說完之後,看了古人傑的辦公室一眼,關切地問道:“人傑同志沒事吧?是不是受到驚嚇了?”

葉石生正要向前邁步,想要表現一下對古人傑的關懷,黃林卻搶先一步很不禮貌地站在葉石生的面前,正好擋住葉石生的去路。

葉石生微一皺眉,還沒說話,黃林就生硬地說道:“葉書記,我有重大問題向您彙報!”

夏想看了黃林一眼,知道他終於鼓起勇氣要站在古人傑的對立面了。這一步邁出,就再沒有回頭路了。如果黃林不能借此扳倒古人傑,他以後在紀委就再難有立足之地。

夏想不由暗暗佩服黃林的勇氣,總算沒有看錯他,也不枉自己費盡心機拉攏他,終於派上了用場。

葉石生停下腳步,問道:“有事儘管說。”

黃林面露為難之色:“能不能請您借一步說話……”

葉石生見黃林和劉旭二人都是一臉凝重,知道恐怕有大事,就朝人群外面走去。黃林和劉旭急忙跟了上去,到了樓道的拐角處,葉石生站定,揹著手聽黃林和劉旭彙報。

聽了黃林和劉旭的敘述,葉石生的臉色慢慢沉了下去,目光不經意間向夏想投來,然後又落在房門大開的古人傑的辦公室門前。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見他衝黃林和劉旭說了幾句什麼。

黃林和劉旭一起鄭重地點頭,將手中的信件開啟一封,請葉石生過目。葉石生只看了幾眼,就一臉怒氣,又交代幾句什麼,二人立刻匆匆下樓而去。

葉石生又向夏想深深地看了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顯然他清楚了夏想大鬧一場的劍鋒所指——古人傑是崔向的人,他明白得很!

葉石生除了高興還是高興,夏想不但安然無恙,還能乘機給古人傑下套,真是好手段。不過他在看了舉報信之後,也是怒火中燒,朱紀元如果真如舉報信所說一般無法無天的話,就是燕省有史以來最大的貪官了。

葉石生心中非常憤慨,明明是你的人貪汙受賄,你倒好,指使人陷害夏想,企圖阻撓產業結構調整的大計,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葉石生也不理會眾人,轉身就要下樓。跟葉石生一同前來的人都急忙尾隨而去,沒走幾步,葉石生又回頭說道:“請端臺同志到我辦公室一趟。”

紀委辦公室副主任卞秀玲忙說:“葉書記,邢書記臨時有事,出差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邢端臺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會議取消,正好趕了回來。葉書記,您找我有事?”

聲音非常響亮,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心裡都打了個激靈,想到邢書記出差的時機出得巧,回來的時間也回來得妙,其中原委就很耐人尋味了。

一場好戲要許多人配合才能演好,不少人再看夏想時,眼中除了敬畏,還有一絲複雜的情緒。大家知道,又有人要倒黴了,而且恐怕後果還很嚴重。

不過最讓大家納悶兒的是,鬧騰了半天,連葉書記都驚動了,怎麼古書記一直躲在辦公室裡不出來,架子也太大了,葉書記來了也不迎接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古人傑不是不想出來迎接葉石生,而是他先被一群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軍人一嚇,幾乎嚇破了膽,以為出了什麼大事。隨後又發現這些軍人明著是搬玉器,實際上還動手破壞他的辦公室,將他鎖得嚴密的一些舉報信故意撒落一地。一開始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古人傑,仔細一分析就得出結論,偷雞不成反而蝕把米,他被人暗算了!

設計暗算夏想正是在崔向的授意下,由古人傑想出的主意。因為朱紀元認識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與社會上的人員交往多一些,古人傑就讓朱紀元具體去安排實施。朱紀元自知得到古人傑很多照顧,古人傑發話,他當然要賣力去辦。

交給別人去辦,朱紀元不放心,唯恐被人出賣。想來想去,還是交給情婦最合適。他對叢葉兒一說,叢葉兒說她的妹妹叢楓兒是表演系畢業的高才生,拿下夏想是小菜一碟。朱紀元也算下了血本,不但讓小姨子親自出面,還搭上了十萬元現金和五枚金幣。

送禮的手法,是朱紀元從別人給他送禮的技巧中學來的。

叢楓兒大學畢業之後,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姐姐跟了朱紀元之後,雖然只是一個情人,但朱紀元對她倒也真心,給她買了房子和汽車,每年還給她一百萬的生活費,又幫叢楓兒找了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姐姐既然開了口,叢楓兒不好拒絕,雖然覺得陷害人有悖良心,但還是挨不過朱紀元的情面,只好答應下來。

事成之後,朱紀元給了叢楓兒一筆錢。叢楓兒沒要,給了叢葉兒,並且勸叢葉兒早做打算,儘早離開朱紀元,因為朱紀元太貪心了,早晚出事。叢葉兒也沒往心裡去,口頭答應著,心裡還想再多撈朱紀元一筆錢再說。

叢楓兒卻總覺得這樣長久下去不是個辦法,朱紀元胃口很大,收起錢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覺得朱紀元遲早會栽跟頭,幾天來就天天去勸姐姐收手,早早離開朱紀元才好。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她和叢葉兒頻繁接觸,才被一直跟蹤她的蕭伍摸了底。

古人傑自認多年從事紀委工作,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物和案件,所以覺得設計陷害夏想的手段天衣無縫,絕對讓夏想有苦說不出。他認準了一點,就是人性本貪,夏想見到送上門的錢財,不可能不收下。而且叢楓兒美豔無比,稍微流露出一絲挑逗之意,還留下電話,夏想肯定上鉤。夏想一上鉤,打來電話,再見機行事,如果拍下照片的話,一個經濟問題再外加一個作風問題,不將他一棍子打死才怪!

只是沒想到,夏想收到了禮物,卻沒有打電話給叢楓兒,讓古人傑微微有點失望。本想再拖一拖,看夏想是不是會掉入桃色陷阱,不料又接到崔向的暗示,說是眼下到了關鍵時刻,最好現在出手。

想想光憑一個經濟問題也能拿下夏想了,就算不能置他於死地,也能讓他丟掉前途,古人傑就展開了行動……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一天之間,風起雲湧,竟然發生如此多的事情,讓人眼花繚亂,讓人始料不及,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天,不,僅僅半天多的工夫,古人傑就經歷了從天上掉到地下的悲慘過程,也體會到了夏想翻雲覆雨的驚人手段。

當古人傑親身體會到夏想從容逃脫並且反戈一擊的手段之時,他仰天長嘆,不得不歎服,夏想所依賴可不僅僅是幸運,而是他算無遺漏的計謀以及出神入化的手段。

古人傑躲在辦公室,看著一地的狼藉,尤其是被故意扔得到處都是的舉報信,他心裡清楚,完了,一切全完了。對方明是搶玉器,其實是藉機將他的醜行曝光,而且目的很明確,就是劍指朱紀元!

當看到黃林和劉旭二人在外面,將舉報信一封封撿起之時,古人傑就更加清楚,他暗算別人不成,反而被別人狠狠地擺了一道。輸了,輸得太慘了,一敗塗地!

他不由暗暗苦笑,真是自討苦吃,明知道當年連高成松都沒有壓下去夏想,他偏偏不信邪又來招惹夏想做什麼?結果倒好,被夏想反手一擊,不但輕鬆地反敗為勝,還將他打了個落花流水。

還真是落花流水,看到撒了一地的檔案和東倒西歪的辦公桌椅,古人傑欲哭無淚。他早就聽到葉石生現身在紀委樓之中,想出去迎接,實在是提不起勇氣,也沒臉去見葉石生,渾身被抽光了力氣一樣,坐在椅子上,半天都站不起來。

可怕,確實太可怕了,他怎麼可能想出如此環環相扣的妙計?怎麼可能事事算得如此絕妙?關鍵是,怎麼就能指揮動最厲害最保密的軍隊出動,連省委大院也敢闖進來,連省紀委副書記的辦公室也敢打得七零八落!

想不通不要緊,要緊的是,古人傑認輸了,也服氣了,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而且此戰基本奠定了生死。生死兩重天,他心裡清楚,朱紀元的事情如果被全部抖摟出來,不死也得無期。

最讓他感到後背冒出一絲涼氣的是,夏想的眼光怎麼如此毒辣,能讓黃林和劉旭出頭?誰不知道他們是紀委裡面出名的銅豌豆,誰的面子都不給?黃林和劉旭一旦接手了朱紀元的案子,就是一個不死不休的結果。而且二人是誰也不怕的槓頭,只認死理不講人情。

當然,還讓古人傑不解的是,夏想怎麼就不見錢眼開,怎麼就對十萬的現金和五枚金幣一點也不動心,還捐贈給了慈善機構,想想就讓人心疼。而且面對如花似玉的叢楓兒的誘惑,怎麼就沒有打電話過去?不愛金錢和美女,他還是不是男人?

一直等他聽到葉石生下樓,甚至聽到邢端臺洪亮的聲音傳來,他才醒悟過來,老謀深算的邢端臺不是出差了,而是故意躲了起來,就是要等他丟人現眼之後,再出來收拾殘局,好顯示出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的手腕來。

都是高人,都是精於算計的高人,古人傑連站起來的念頭都沒有,黃林和劉旭向葉石生彙報工作,故意躲得遠遠的,他都聽到了,也知道是什麼意思。葉石生不發一言離去,然後又高調讓邢端臺去彙報工作,顯然是要討論他的問題了。

他有什麼問題?想了一大圈,古人傑突然清醒過來,對,他能有什麼問題?不就是壓下了朱紀元的舉報信嗎?隨便找個藉口就能圓過去,扣壓舉報信的事情,紀委裡面人人都幹過,又不是他一個人!就算黃林和劉旭對朱紀元進行調查,也不信他們能查出什麼線索。朱紀元雖然有事,但他的交易都是在京城進行,而且經手的全是現金,他行事一向謹慎,就算有舉報信,抓不住真憑實據,也不能拿朱紀元如何!

對,必須立刻通知朱紀元,儘快毀掉證據,千萬別留下什麼把柄。至於自己扣壓舉報信的問題,回頭向邢端臺作一個深刻的檢討,態度端正一些,姿態放低一點,邢端臺又能拿自己如何?

至於錯抓了夏想的事情,也是依法辦事,收到舉報就要查案,是紀委的責任,誰也不能說什麼不是?不查證怎麼證明夏想同志的清白和無辜?到底是誰誣陷夏想同志,再派人調查好了,最後是不是有調查結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古人傑想通之後,慢慢地恢復了精力,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陽,不由長出一口氣,真是風雲變幻的一天,驚險無比,又波瀾起伏,讓人感慨萬千。

古人傑起身收拾了一下私密的東西,然後喊來秘書和辦公室人員,讓他們將辦公室整理乾淨,他則安步當車地下班了。

紀委的人望著古人傑遠去的背影,不由議論紛紛,都不清楚為什麼古人傑一開始連面都不敢露,現在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不過大家都感覺古人傑的背影不再和以前一樣高大偉岸,而是落寞又寂寥。

夏想度過了驚心動魄的一天,和古玉回到辦公室後,方格和王林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嚇得不輕,又驚訝得不行。

方格是一驚一乍的性格,問東問西說個不停,還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王林傑老成一些,關切地問了一些要緊的問題,其他的就沒有多說。

夏想回來的訊息一傳開,領導小組全體成員就都來到綜合一處看望夏想。人心各異,有人是真心希望夏想平安無事,有人是幸災樂禍,看夏想有沒有受到打擊,誰讓夏想這麼受重用?

平安無事

不過聰明如安逸興和彭夢帆者卻心中明白,打擊夏想就是打擊整個領導小組,因為夏想是領導小組的靈魂,如果夏想出了事,整個領導小組就會失去核心。沒有了夏想的領導小組就相當於失去了領軍人物,前景黯淡。領導小組沒有了前景,身為領導小組的成員,也就沒有了前途。

所以安逸興對夏想的安然迴歸滿心高興,真心地安慰了夏想幾句。彭夢帆則一臉激動地緊緊握住夏想的手,連連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夏處長是個兩袖清風的好乾部,我要向你學習。”

綜合二處的人也全部到齊,面對著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夏想一一握手,打招呼,心裡也是暖洋洋的。他剛要招呼大家坐下,就聽到門口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大家都在,好,太好了,正好範省長來看望大家,大家歡迎一下。”

是範睿恆的秘書張質賓的聲音。

範睿恆笑容滿面地從門外進來,一進門,就主動衝眾人打招呼:“同志們好。”

眾人一邊熱情地向範省長打招呼,紛紛圍上向前去,伸手錶示激動的心情,一邊都不約而同地心想,範省長從來沒有來領導小組看望過大家,今天夏想剛回來,他就無巧不巧地前來看望了,可不是什麼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更讓眾人感到驚喜的是,平常他們可沒有機會近距離和範睿恆接觸,只聽說過範省長威嚴有餘,親切不足,不太和一般的下屬接近。不過今天一見方知範省長也是十分平易近人,對所有人伸過來的手都不拒絕,一一握了一下。

和眾人握手完畢,範睿恆最後才和夏想握手。他一隻手握住夏想的手,一隻手放在夏想的右肩上,語重心長地說道:“夏想同志,辛苦了,受委屈了,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對你表示慰問。你是領導小組的關鍵人物,肩上的擔子很重,不要有思想包袱,要繼續在工作崗位上做出新的成績和貢獻。”

夏想能真切地感受到範睿恆對他的關愛,也清楚範睿恆此舉是為了給他正名,給他打氣,也是當著眾人之面抬他一抬,不讓領導小組的人對他有什麼不好的看法,可謂用心良苦。

夏想對範睿恆十分感激。

範睿恆的目的達到了,和眾人揮手告別。範睿恆高調錶態對夏想表示認可,眾人都心裡有數,知道夏想到紀委喝了一次茶,不但沒事,還鬧騰了一場。紀委副書記古人傑遭了殃不說,連葉書記都驚動了。而且葉書記去了之後,竟然對軍隊大闖省委大院沒有任何不滿,相反,還對紀委的工作頗有微詞。

葉書記的態度一目瞭然,孰遠孰近,眾人都心知肚明。

以前聽說過夏想深得不少大人物的賞識,眾人還以為是以訛傳訛,試想以夏想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在省委大院裡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他又憑什麼得到眾多大人物的青睞?今天一見果不其然,只從葉書記的態度和範省長的親切慰問就能得知,夏想深得大人物的不僅僅是賞識,而是器重。

眾人再看夏想時,目光中多了敬畏,還有羨慕和忌妒。

不過當眾人的驚訝還沒有過去,就又聽到一個人的聲音遠遠傳來,格外響亮:“小夏,你現在沒事了吧?誰又沒事找事,故意折騰人,是不是嫌日子過得太自在了?”

話音剛落,一個人急匆匆闖進門來,眾人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省委組織部長梅昇平。

燕省十三名省委常委中,有兩個人平常最隨意,不太在意身份,一個是馬萬正,一個是梅昇平。

馬萬正一般沒有要事很少帶秘書隨行,經常一個人揹著手在省委大院走路,誰和他打招呼,他都會笑臉回應,被稱為燕省最平易近人的省領導。

梅昇平出門更是很少讓秘書前頭開路,他從來都是一個人來去匆匆。和馬萬正不帶秘書顯得隨意平和不同,他不帶秘書,是獨來獨往的意思。而且他從不和人主動打招呼,遇到別人打招呼,一般也不回應,心情高興時,微微點一下頭,就算是難得的禮遇了。

此時的梅昇平沒有一點組織部長的官威,一臉焦急地進來,來到夏想面前,上下打量他幾眼,笑了:“我就知道你有驚無險,聽說有人陷害你?有些人總是喜歡無事生非,下次別落在我手裡,否則,不信還卡不了他們的脖子。”

夏想一臉鄭重地說道:“感謝梅部長的關心和愛護,我沒事,不過是誤會一場,而且紀委的同志也澄清了事實。”

梅昇平哈哈一笑:“沒事就好,我就知道他們想要設計你,還差了點火候。我聽說古人傑的辦公室被砸了,還弄出了什麼舉報信事件?有一句話說得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是不是這個道理?”

最後一句,梅昇平是衝在場所有人說的。

眾人都受寵若驚,連連點頭稱是。

梅昇平只說了幾句話,抬手一看手錶:“不行,到時間了,晚上還有應酬,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下次有機會再說。”然後拍了一下夏想的肩膀,很瀟灑地一揮手,“走了。”

梅昇平一走,眾人都感覺如釋重負,大大鬆了一口氣。說來也怪,剛剛範省長在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大的壓力,梅部長一來,就讓所有人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威壓。

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心思:果然是組織部長,好重的官威。

安逸興提議,晚上大家一起聚餐,為夏想和古玉壓驚,得到眾人一致響應。眾人簇擁著夏想剛走到門口,就見宋朝度安步當車地上樓而來。

宋朝度一見眾人的架勢,就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先和眾人打了招呼,又笑著說:“恐怕我得向大家借用一下夏想和古玉了……”扭頭看向夏想,又說:“小凡最近總是吵我,說你好久沒有去看她了,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帶你到家裡看她,否則就和我沒完。我是副省長,管了不少人,卻管不了自己的女兒。”

“呵呵……”眾人一起附和著笑了起來,笑歸笑,心裡明白宋省長的隨和與範省長的高調維護、梅部長快人快語的關愛不同的是,他的話表明了和夏想來往密切的私交。

此時再看夏想時,眾人的眼光就幾乎全是羨慕了。瞧瞧人家,不過是在紀委受了點委屈——有沒有受屈還兩說,反而折騰一氣,指不定誰吃了虧——卻受到了一個省長、一個組織部長和一個副省長的抬舉,值了,真是值了。

夏想和古玉隨同宋朝度到達宋家的時候,宋一凡還沒有放學回來,幾人就說起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真是好玩的一天。”古玉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意猶未盡地說道,“夏想太厲害了,以前我還不怎麼服氣,今天的事情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就想,夏想才多大,眼睛一眨就有一條陰謀詭計,想想就嚇人。要是他害我的話,我估計被他害死了都不知道,說不定還會感謝他。”

夏想笑了:“你是誇我還是損我?我那不叫陰謀詭計,叫足智多謀好不好?我可不是害人的人,只不過是被迫應戰罷了。再說,今天還有你的功勞在內。”

“我也奇怪今天怎麼就突然出現了軍隊?”宋朝度也知道夏想的事先安排,因為夏想在去寶市之前,已經就此事向他作了說明。

不過夏想當時所說的安排只是想乘機調查朱紀元,透過查出朱紀元的問題,連帶牽涉到古人傑。因為夏想雖然已經調查到古人傑私自扣壓了舉報朱紀元的舉報信,卻沒有辦法證明。誰能想到突然之間形勢大變,意外出現了國寶和軍隊事件,弄得古人傑不但雞飛蛋打,還抖出了扣壓舉報信的問題。

宋朝度也猜到因古玉的介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因為他清楚夏想沒有調動軍隊的能力,更不可能調動保密的軍隊。

軍隊和國寶事件,確實是因為今天古玉節外生枝,非要替夏想打抱不平,突然提出了玉石送禮的問題,才讓夏想有機可乘,將計就計來了一出瞞天過海。

聽宋朝度問起今天的突發事件,夏想就簡單地將古玉意外介入的事情一說,還誇了古玉幾句:“古玉是個聰明的女孩兒,不但假裝得挺像,還幫了我的大忙。”

夏想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個不服氣的聲音:“誰是聰明的女孩兒?難道比我還聰明?都說漂亮的女孩兒不聰明,聰明的女孩兒不漂亮,和我一樣既聰明又漂亮的女孩兒少又之少,夏哥哥,古玉難道比我還好?”

宋一凡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進門,話未說完,人已經出現在書房門口。

古玉聽到宋一凡的聲音,婉轉清脆,就猜測應該是一個機靈調皮的小女孩。她回頭一看,見一個束著馬尾辮的女孩兒站在門口,瓜子臉,鳳眼,雙目漆黑,雙眉如黛。雖然穿一身不顯身材的學生服,但天真爛漫的氣息撲面而來,渾身散發著逼人的青春氣息。

古玉立刻站起來,雙眼笑成一彎新月:“好漂亮的小妹妹,快來讓姐姐看看……”

宋一凡一見古玉,也眯起了眼睛:“姐姐,你也很漂亮,尤其是你的眼睛,有點像外國人,嗯,太有味道了,太好看了,我喜歡。”

果然是女人,一見面,就是女人之間的話題,夏想就笑:“小凡,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古玉……”

宋一凡確實很久沒見夏想了,和古玉只說了兩句話,就上下打量起夏想來,笑道:“夏哥哥什麼都好,就是一到夏天容易曬黑,你說你一曬就黑,會不會和姓夏有關係?”

夏想搖頭:“男人都是一曬就黑,不像有些面板好的女人,雖然白,但夏天怎麼也曬不黑。”

“不對,我們班就有小男生夏天也白白淨淨的,一點也不黑。”宋一凡歪著頭笑夏想,“你自己黑,就怪陽光,真沒羞。”

“有什麼可沒羞的,男人,還是黑一點才讓人感覺可靠。”古玉倒不是維護夏想,而是有感而發,“我高中時代也覺得男生白一點帥一點才好,後來長大了才發現,對於男人來說,只要不是醜八怪就行,外貌是最次要的,最重要的還是人品。沒有人品的男人,長得再帥再有錢也沒有用,對女人來說,男人不是用來觀賞的,是用來依靠的,所以一定要可靠。”

“女人是用來愛的,所以一定要可愛,對不對?”宋一凡倒能舉一反三,立刻說道,“不過古姐姐說得也不對,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在意男人的相貌了。從遺傳學的角度考慮,帥哥和美女才能生出更漂亮的後代。女人漂亮,最好也找一個帥哥結婚,最好是又帥又有錢人品又好……”

“天下哪裡有這樣的極品男人?”古玉不經意看了夏想一眼,捂著嘴笑了起來,“就像夏想這樣的半極品男人,也早早被黧丫頭搶了去,更何況比他更好的極品男人,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夏想無奈,插話說道:“咱們不說女人的話題好不好?”

“不好!”宋一凡和古玉異口同聲地說道。

夏想和宋朝度對視一眼,二人都是一臉無奈。

“那好,既然你們想說,我就做一個總結性發言。”夏想站了起來,揹著手,一副哲學家的模樣,“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俊男美女的結合容易生出漂亮的後代,其實不然,因為現在大部分俊男和美女的父母都不夠漂亮。而且從社會現實來說,美女嫁給俊男的機會是非常少的,為什麼?因為美女也是一種稀少的社會資源,既然稀少,肯定會流向少數人手中。少數人自然是指社會的精英階層了,就是有錢人。”

“為什麼不是官員?”宋一凡好奇地問道。

宋朝度今天也是心情大好,難得參與到討論中來了,一句話就點破天機:“許多人年紀輕輕就可以成為富翁,但沒有人年紀輕輕就可以成為高官。戀愛和結婚又是年輕人的事情,所以說,美女大多嫁給了有錢人。”

古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明白了,有錢人大多不帥。就像可愛的女人不漂亮而漂亮的女人不可愛一樣,有錢的男人不帥,帥哥往往沒錢。”

“也不絕對。”夏想笑了,“只能說既有錢同時又帥,兩者結合在一起的機率很小而已。”

各有後手

“也不對,美女完全可以找一個既帥氣又有才華的男人嫁了,管他是不是有錢,就和他一起奮鬥,等以後賺了大錢,豈不是就完全稱心如意了?”宋一凡果然單純一些,看待問題的角度比較單一。

古玉到底經歷多,對事情看得深,笑道:“問題是,在帥氣和金錢面前,大部分人選擇後者。而且美女往往沒有耐心,也不願意去賭明天,享受現成的豈不是更好?誰願意去奮鬥去爭取,說來說去,還是回到了開始。男人是用來依靠的,長得帥沒用,要麼有錢可以依靠,要麼有人品可以依靠,不管是哪一樣,必須可靠才行。”

“嗯。”宋一凡好像被說服了,拉著古玉的手說道,“古姐姐真厲害,懂得真多,你是不是談過好多次戀愛?”

一句話讓古玉鬧了個大紅臉。

四人一起在外面吃了晚飯,因為有宋一凡在場,宋朝度沒有再問夏想的下一步安排。夏想也沒有多說,不過他和宋朝度都心裡有數,經過暫時的寧靜之後,燕省將會又迎來一波新的高潮。

一連三天,省紀委裡一切平靜,既沒有傳出紀委內部對古人傑有任何處分,也沒有聽到古人傑向紀委作出深刻的檢查。彷彿扔了一地的舉報信事件沒有發生一樣,不但葉石生沒有再提,邢端臺好像也是選擇性遺忘。

誰也不清楚上一次葉書記讓邢端臺前去辦公室密談,到底談了一些什麼。古人傑整天沒事兒人一樣上班下班,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紀委裡面關於上一次砸了古書記辦公室事件的議論也慢慢平息,沒人再提。不過大家都發現,黃林和劉旭突然之間好像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眾人都清楚事情肯定還沒有結束,都在暗暗猜測,最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夏想也似乎忘記了被紀委調查的不快,更將別人設計陷害他的事拋到了腦後,整天忙得不可開交。只不過夏想忙些什麼,外人都不知道,因為宋省長特批,為了方便夏想的工作,為他專設了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夏想現在是一人獨自辦公,辦公室平常大門緊鎖,閒人免進。他在裡面正在著手什麼工作,從不向外人透露,由此更讓領導小組的人議論紛紛,夏處長又在醞釀什麼大動作?

夏想確實是在醞釀一個大動作。

單城市將臺酒廠和齊氏集團就合資問題已經簽訂了正式協議,第一批資金已經到位,正在緊鑼密鼓地擴大產能,重組管理層。並且在市政府的牽線之下,和文化旅遊專案進行了捆綁宣傳,正在策劃一個大型的廣告宣傳計劃,只等計劃透過各方稽核,再一舉投放到市場。

夏想從中周旋,讓嚴小時和齊亞南保持密切聯絡,就共同宣傳一事進行協商。當然,齊氏出資在央視的廣告投放只有將臺酒廠的廣告,和文化旅遊專案無關。兩者捆綁在一起進行宣傳的是以推廣傳統文化為主題,由市政府出面,以新聞宣傳為主、專題片為輔的官方宣傳模式。夏想還為他們聯絡了省電視臺的秋爰,秋爰見夏想出面,自然格外賣力。

基本上,單城市的一切工作進行順利,大概再有一個月即可一舉推向市場。相信將臺酒廠合資的訊息,連同在央視投放的大型廣告,還有和文化旅遊專案捆綁的整體宣傳,一經推出,必然引起轟動。

與此同時,衛辛也傳來訊息,邁克和寶市合資的提議已經透過了董事會,不日就可以正式簽訂協議。夏想卻不急在一時,而是讓衛辛轉告邁克,等寶市的中小企業合併完畢之後,再另行通知簽訂協議日期。

夏想倒不是想拖一拖,而是他知道現在簽訂協議,必然會有訊息傳出。他有意等單城市一切準備完畢,萬事俱備之時,再將和最日光公司之間的合資曝光。兩枚重磅炸彈一起投放,絕對會炸得對方暈頭轉向!

衛辛很快又打來電話,說是邁克正好也需要時間來籌備前期工作,他很期待和夏想握手的一天。通話最後,衛辛突然說道:“告訴你一件事情,我覺得還是中國人看著順眼,所以我和邁克只能是朋友了……”

夏想一愣,隨即說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衛辛卻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前期工作基本上準備就緒之後,夏想開始著手準備第三批反駁文章。這一次,高晉周親自出手撰文,列舉了領導小組的成功事例,以不可辯駁的事實來證明產業結構調整的正確性。高老本來只負責為文章把關,聽說夏想被人誣陷一事之後,他無比憤怒,也提筆撰文,準備親自披掛上陣,參加到論戰之中。

為了讓論戰文章和單城市、寶市合資案例成功的訊息同時推出,好引起轟動效應,夏想策劃了一個非常完美的方案,一切,只等時機來臨。

不過在時機到來之前,也就是在大餐上來之前,夏想決定給對方先來一盤開胃菜。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上一次被陷害的事件,總要有個結果才行……

上次事件之後,當天晚上,古人傑就和崔向、馬霄以及付先鋒在夜色的掩護之下,開車前往郊外的靜心山莊商議事情。

靜心山莊位於燕市南部,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莊園。從外面看山莊不大,只有幾處庭院和幾處停車場,其實汽車駛入之後,裡面還有一個大門。從大門進去,穿過一座山洞,裡面才豁然開朗——和外面正常營業不同的是,裡面鶯歌燕舞,燈紅酒綠,一片奢華景象。

崔向皺皺眉,看了古人傑一眼。

古人傑知道崔向愛惜名聲,認為他身為堂堂的省委副書記,不適合來聲色犬馬之地,忙解釋說道:“崔書記有所不知,靜心山莊既然取名叫靜心,就是讓費心費力的省市領導前來修身養性來了,基本上燕省和燕市的兩級領導沒有來過靜心山莊的很少。此地是京城中一位有背景的人所開,大家來這裡,一為靜心,二來也為交流和增進感情。”

崔向才不相信什麼靜心一說,不過聽說既有京城後臺,又有不少同僚來過,也就放了心,說道:“談事為主,其他門道也不用安排,你也知道我的為人。”

古人傑當然知道崔向的為人,可能是年齡大的緣故,崔向在女人方面還比較自律。

靜心山莊很大,穿過一處處花紅柳綠之地,車終於停了下來。

目的地是一處幾十平米的小院,上寫“天下樂”三個大字,兩側各有一聯,上聯是:先天下之樂而樂,下聯是:後天下之憂不憂。幾人下車,推開院門進去,裡面花香襲人,原來院中種滿了各種果樹和鮮花。院子雖然不大,但修整得格外整潔,正中還有一條小溪流過,溪水淙淙,配合特意營造的燈光效果,如詩如畫。

如詩如畫的不止是美景,還有幾個身穿古代服裝,穿梭在花間樹下的幾個漂亮女子。

中國古典美女以瓜子臉為最美,山莊的主人也是雅人,幾個古裝女子個個是瓜子臉,又穿了古裝,古典之美攝人心魄。她們有人在花間嬉遊,還有人坐在溪邊洗腳,讓人感覺猶如時光倒流,不禁感嘆眼前的勝景,好一幅仕女遊玩圖。

崔向見了,心情舒暢了許多,暗暗點頭,雅人有雅意,如此獨具匠心的安排,比起幾個穿著裸露的女人挑逗獻媚,可是高雅多了。

崔向只是看了幾眼綠衣、紅衣、黃衣還有粉衣的女子,並無甚大興趣。他心事重重,不管是大雅還是大俗之事都無心應付,只對古人傑微一點頭,說道:“你們隨意,既然來了,就開心一些,不用管我。”

古人傑早就看中了綠衣女子,就伸手向她一指。

馬霄也點了紅衣女子,付先鋒卻沒有點。沒有被點到的兩名女子依然在花間流連,也不迴避。

幾人進了房間,房間中的擺設也一如古代,連燈泡也做成燈籠狀。房間內除了正中一張桌子之外,還擺放了象棋、古箏和筆墨,四周有四個碩大的屏風。不用說屏風後面,就是曲徑通幽之處。

果然是雅俗共賞之所,崔向心想,此間的主人也是有心人,有如此手段,肯定可以財源滾滾。

四人坐下吃飯,兩名女子一人彈琴,一人伴舞,倒也相得益彰。崔向聽得高興,一時興起,對古人傑說道:“讓外面的二人也進來助興,我們也享受一下古代高官士族的擊鐘鼎食。”

黃衣和粉衣女子進來後,先是福了一福,然後一個伴舞,一個擊鐘,正是兩人奏樂,兩人舞蹈,再加上房間內還有香器散發出嫋嫋清香,讓人疑心回到了古時。

四位女子非常聰明地離四人不遠不近,既讓幾人欣賞到美妙的音樂和舞姿,又不影響到眾人談話。

在寧靜致遠的古曲古舞中,崔向的心慢慢靜了下來,一邊品嚐美味,一邊思索目前的局勢。

夏想的反擊犀利而致命,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多得讓人眼花繚亂,難以從中得出有用的資訊。直到現在崔向才理順所有思路,得出了結論。

此事失敗在三個沒想到:一是沒想到夏想不貪財不好色;二是沒想到古玉節外生枝,非要插手夏想的事情;三是沒想到古玉竟然有調動保密部隊的能量,太讓人吃驚了。

相比三個沒想到,至於舉報信之事,崔向雖然也放在心上,但並沒有太當一回事,認為區區幾封舉報信還奈何不了朱紀元,也不能拿古人傑如何。

崔向和朱紀元並不太熟,只聽古人傑說過朱紀元比較貪心,拿了別人不少好處。崔向就讓古人傑告誡朱紀元,最近收斂一些,適可而止,別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行。

夏想折騰一場,就想乘機拿下朱紀元?休想!崔向甚至還不無得意地想,只憑幾封舉報信就想扳倒一個實權的廳級高官,也太兒戲了。雖然夏想反擊的手段挺高明,但也只能是虛張聲勢而已,不信走著瞧,看看朱紀元最終有沒有事,古人傑是不是會受到什麼牽連。

古人傑和崔向的看法一致,朱紀元雖然貪了不少錢,但都是雙方之間的現金交易,既不過賬,又沒有第三方證人。而且朱紀元又將錢藏得非常隱蔽,就算懷疑他,也沒有真憑實據。即使黃林和劉旭是銅豌豆,辦案不講人情最講原則,可他們找不到突破口,無處下手,也是白忙一場。

不過經此一事,崔向和古人傑對夏想的認識都提高了不少,沒想到小夥子別看年輕,行事還真有一套,錢不要,美女不沾,真是少見的自律的官員。但正是因為夏想身上沒有他們希望的缺點,也讓崔向更加犯愁——從正面入手,找不到夏想的問題;從暗地入手,也無處下手,難道夏想就真是一個水潑不進的人?

對付政敵的手段無非就兩點,一是經濟問題,二是作風問題。目前看來,想從經濟問題上下手,已經沒有可能了。作風問題還可以再做做文章,上次的試探沒有成功,或許因為叢楓兒不是夏想喜歡的型別,或許夏想是個慢熱型的人,反正崔向不相信夏想會不喜歡女人。

崔向也清楚,就算他現在收手,不再想方設法置夏想於死地,夏想也不會善罷甘休。經此一事,夏想肯定可以猜到他就是幕後指使,夏想雖然暫時不能拿他怎樣,但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擊他的機會。

誰知道夏想還藏著什麼後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夏想和宋朝度聯手,他又能如何應付夏想的手段?好在崔向自信他沒有太多經濟和政治問題,就算有,也很小,不容易被抓住把柄。

他自信自身無懈可擊,但夏想也是滑不溜手。崔向心中始終懸了一塊巨石,覺得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中了夏想的陰謀詭計。

正好付先鋒今天約他,說是有要事相商,崔向也知道在關鍵時候還要藉助付家的力量,就聽從付先鋒的安排,來到了靜心山莊。

幾人邊吃邊談。

付先鋒在得知國寶事件之後,也大吃一驚,驚訝之餘,就非常佩服夏想高超的隨機應變的本領。不過他並沒有如崔向一樣憂心忡忡,而是覺得儘管夏想逃過一難,只不過是投機取巧而已。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沒有用處。因為他已經查到夏想和連若菡之間確實有曖昧關係,而連若菡的孩子如果不出所料,就是夏想的兒子!

付先鋒欣喜若狂,只要他將真相告訴吳家老爺子,或是告訴吳才洋,哪裡還用費盡心機去對付夏想,吳家一怒,夏想還能有前途?

付先鋒就抱了輕鬆自若的態度邀請崔向赴宴,他要讓崔向看看,真正的高手,既不屑於和對手正面交鋒,更不齒於設計暗算對手,最高明的計謀就是借刀殺人。

儘管馬霄是付家人,不過付先鋒對他和崔向設計夏想一事還是不屑一顧,覺得他們手法太下作,不登大雅之堂。付先鋒向來喜歡仗勢欺人或是靠實力硬碰硬。但他們做就做了,他也樂觀其成,反正就算事情敗露,也不會連累他的名聲。

但如此慘敗的結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沒有幸災樂禍的感覺,就是認為夏想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一些,只是他和夏想一直沒有正面衝突,打壓夏想的迫切心情不如崔向來得強烈。在聽到有關連若菡的確切訊息之後,他還是十分高興的,能借吳家之手除掉夏想,搬開一塊絆腳石也是好事一件。

付先鋒心情大好,一邊輕抿美酒,一邊傾聽悠揚的古曲,慢條斯理地將他的好訊息告訴了崔向。

崔向聽了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和付先鋒碰了一下,說道:“古人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與先鋒的伐謀相比,我們以前的計策充其量算是伐兵了。”

朱紀元的打算

馬霄也笑了:“借刀殺人最好,我們可以一邊品茶,一邊隔岸觀火……還是先鋒聰明,果然是在京城待久了,不但手中的資源多,眼光也高,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將這件事情告訴吳家?”

“不急,不急。現在不是最佳時機。”付先鋒胸有成竹地說道,“現在吳家知道了,頂多將夏想拿下。夏想才是一個小小處級,拿下他,也沒有什麼成就感。”

崔向趕忙說道:“現在是產業結構調整的關鍵時刻,拿下夏想,一舉數得,絕對是不容錯過的好時機。”

付先鋒還是搖頭:“產業結構調整未必能夠成功,就算能夠成功,也是在京城容許的範圍之內。現在告訴吳家,吳家不會立刻動手,還會查實、暗訪,再確定夏想和連若菡兒子之間的父子關係,一拖就是一兩個月之後了。我有兩個好時機,選擇任何一個都可以。”

“哪兩個?”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付先鋒要的就是眾人被他引得團團轉,他自信地一笑:“一個是吳家老爺子做手術的前夕,如果他突然聽到這樣一個訊息,恐怕上了手術檯就下不來了,呵呵。如果時機不對,趕不到吳家老爺子上手術檯之前,那就選在夏想提拔的前夕。相信夏想有領導小組的資歷,下一步至少能提副廳。在他眼見副廳到手之時,再讓吳家毀他前途,豈不比他現在被拿下更大快人心?”

眾人聽了,一齊哈哈大笑。

崔向也笑,不過心中卻閃過一絲寒意,付先鋒比他還要歹毒,第一招是想氣死吳家老爺子,第二招是想氣死夏想!

招招致命不說,還選擇了絕佳的時機,也不用自己出手,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的人,連鬥爭手段都有站得高看得遠的意味。

因為付先鋒帶來的好訊息,眾人胃口大好,就多要了幾道菜,又開了兩瓶酒。

酒足飯飽之後,崔向見天色不早,提出離去,古人傑就大著膽子說道:“崔書記,難得放鬆一次,既然來了靜心山莊,不如徹底靜靜心,修修身,晚上就住下。您看有四間雅室供您挑選……”

崔向順著古人傑的手指望去,見有四塊屏風分別放在東西南北方向,每個屏風後面隱約可見一道小門,門上有字,東邊所題的是“曲徑通幽處”,南邊所題的是“醒掌天下權”,西邊所題的是“桃源暢遊地”,北邊所題的是“醉臥美人膝”。題字的顏色各不相同,顯然每一種顏色對應一個古裝女子。

崔向喝了酒,剛才欣賞舞蹈之時,就對黃衣女子的曼妙腰肢浮想聯翩,見大家都有意留宿,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好意。不過他還是放不下省委副書記的身份,矜持地說道:“也確實有點頭疼,休息一下也好。我躺躺就行,其他雜七雜八的安排,就不好了。”

古人傑比別人都瞭解崔向的心思,忙討好地問道:“崔書記欲往何方?”

崔向就假裝眯著眼睛,看似隨意地用手一指南方,說道:“這裡就好,隨意,隨意就好。”

南邊的題字為黃色,剛才古人傑察言觀色,早就注意到崔向的目光在黃衣女子身上停留的時間最長,心中清楚崔向的偏愛,就衝黃衣女子使了個眼色。

在黃衣女子的攙扶之下,崔向假裝不勝酒力,微閉雙眼,走進了“醒掌天下權”……

其他幾人會心一笑,依次向東北西方向而去,一場酒宴結束,另一場歡宴即將上演……

和幾人共赴歡宴相同的是,此時的朱紀元正在京城一棟兩居室的房間中,在叢葉兒身上暢遊桃源。

半晌之後,朱紀元翻身下來,喘了幾口氣,衝嬌弱無力的叢葉兒張了張嘴。熟知他習慣的叢葉兒立刻順從地從茶几上拿起煙,幫他點上。

深深吸了一口煙之後,朱紀元的目光越過叢葉兒,落在遠處,似在回憶過往。

朱紀元是當兵出身,轉業後分配到燕省工作,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高位,也算不易。因為從小家裡窮,窮怕了的他一直對金錢有特別的愛好,幾乎到了愛錢如命的地步。

自從擔任省機電辦主任之後,朱紀元手中的權力大了,接觸到的鉅富一多,眼界就高了,對於別人小打小鬧送他幾萬十幾萬,也就不再放在眼裡。尤其是認識了區華關之後,朱紀元才知道什麼叫揮金如土,什麼是一擲千金。區華關為人熱情又豪爽,第一次見面就請朱紀元打高爾夫,到涉外飯店用餐,一天時間就花費了十幾萬。

想起以前貧窮的時候,一天只吃一個饅頭度日的情景,朱紀元就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恍如隔世,才知道這個世界之上,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真的有天淵之別。

後來熟悉起來,區華關就提出利用燕省的進口汽車配額多倒手進口汽車賺錢。因為他的汽貿公司在京城,進口汽車的配額太少,一年下來也倒騰不了幾輛,賺不了錢。朱紀元因為以前區華關對他的盛情,一口答應下來,不但幫區華關弄到了上百個配額,還想辦法轉移到了京城。

區華關大喜過望,一出手就是三百萬的謝禮。

朱紀元第一次見到三百萬的鉅款,感覺和做夢一樣。等區華關走後,他面對著眼前花花綠綠的鈔票,差點沒有高興得暈了過去。他也是有錢人了,再也不用受窮,再也不用過為錢發愁的日子了!想起以前在老家時因為貧窮被鄉親看不起,朱紀元暗暗發誓,等他退下來之後,回到老家,在老家修一條路建一座橋,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都巴結他,都念他的好。

之後不久,區華關又找到朱紀元,提出再弄一些汽車配額過來。朱紀元嚐到了甜頭,就毫不含糊地答應下來,讓區華關儘管放心,他會盡快辦妥。

因為區華關的公司在京城,燕省機電辦不能直接批給他,需要中轉一下。朱紀元第一次是找燕省一家汽貿公司的黃經理,用燕省的公司申請之後,再轉給區華關,當然黃經理也得了三十萬元的好處費。這一次朱紀元不但找了黃經理,又找了其他地市的汽貿公司的經理聯合申請,一共批了三百多個進口汽車配額。

區華關聽說朱紀元一出手就是三百多個進口汽車配額,欣喜若狂,激動不已。他沒有想到朱紀元不但上路,而且辦事效率還如此之高,忙不迭地表示感謝。因為他深知朱紀元的謹慎,只收現金,就特意準備了九百萬的鉅款酬謝。

九百萬的鉅款,裝滿了整整八個長約六十厘米、高約二十厘米、寬約二十厘米的旅行包!不幾日,朱紀元親自開車到京城取錢,因為他開的是一輛捷達——朱紀元不敢開好車,怕被查——後備廂根本裝不下,只好把幾包錢扔在後座上。一輛十幾萬的捷達車拉著近千萬的鉅款,朱紀元開車返回燕市,一路上興奮得直髮抖。

轉眼間成了千萬富翁,朱紀元如果此時收手,也許還不會有人查到他。但人的貪心都是無窮的,有了一千萬,想要兩千萬……過了不久,區華關再次提出需要進口汽車配額。朱紀元二話不說就幫他批了四百個,這一次不等區華關開口,朱紀元就親自提出索要一千萬的回報。

區華關自然不敢怠慢,滿口答應。

在國寶事件發生之後,得到古人傑警告的朱紀元慌了神,本來打算即刻收手,先老實一段時間再說。不過朱紀元又聽到黃林和劉旭已經暗中立案對他進行偵查,他就改變了主意,決定最後再大幹一筆,逃向國外避難。

雖然古人傑說黃林和劉旭並沒有掌握到確切的證據,但朱紀元心裡清楚,只要摸清了他和區華關之間的關係,再找到中轉給區華關汽車配額的幾個關鍵人物,案子必破。他對自己有信心,對區華關也有信心,但對中間辦事的人沒有信心。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在最後一次為區華關批了五百多個進口汽車配額之後,朱紀元開口索要一千六百萬的贓款。區華關自然不敢怠慢,但一千六百萬的現金實在太多,就讓朱紀元緩一緩,容他湊錢。朱紀元也清楚他一次也拉不完一千六百萬的現金,就答應下來。

第一次從京城運到燕市四百萬,第二次運了五百萬,此次前來京城是要拿最後一批的七百萬。

朱紀元的錢共分三處藏匿。一處是在燕市的一棟兩居室內,他找木匠打了一張床,床是中空的,裡面存放了兩千多萬現金。一處是在京城的一棟民居內,有一千多萬被他砌在了電視牆裡面——早年在部隊上他學過瓦工,會幹技術活兒。在燕市的家中還有一千萬,被他埋在了樓下的小院裡面。他住的是一樓,後面有一個不大的小院。

還有一些零散的錢,朱紀元給遠在國外的兒子匯了幾百萬,給叢葉兒留了三百萬。畢竟情人一場,況且他也確實對叢葉兒有些感情。

七百萬元已經到手,朱紀元的打算是,回到燕市之後,假裝安心工作幾天,然後化名偷偷辦好出國手續,乘機逃走。至於他手中的幾千萬鉅款,先存放原地不動,反正只有他一人知道,相信過上三五年也不會有人發覺。等風頭過後,他可以再悄悄潛回國,將錢分批取走。

本來他還動過將錢交給叢葉兒保管的心思,但隨後一想,還是對叢葉兒不太放心。人一走茶就涼,他和叢葉兒本來就是露水姻緣,將錢交給她,萬一落個人財兩空豈不後悔?

七百萬的鉅款被裝在幾個旅行包內放在樓下的車裡,有過多次運錢經驗的朱紀元十分篤定,有時候越是顯出不在意的樣子,越沒人知道你包中是什麼東西。往往將包抱在懷中,唯恐別人不知道是貴重物品的舉動,才最容易被賊盯上。所以他只是隨便將錢放在後備廂中,放心地停在樓下,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豫劇曲目響起,朱紀元微微眯著眼睛,打著拍子,哼唱起來。不一會兒,叢葉兒端來一杯熱茶,他一飲而盡,又伸手在叢葉兒身上摸了幾把,感受到她面板的滑膩,心中竟有些不捨。

朱紀元由叢葉兒的豐腴白嫩,聯想到叢楓兒的風姿,不由心癢難抑。他早就想過將叢楓兒也弄上床,也不知道叢葉兒的嬌媚再加上叢楓兒的風情,該是怎樣的銷魂滋味?只可惜,叢楓兒對他表面上十分恭敬,卻是滑不溜手,嘻嘻哈哈說鬧幾句可以,動手動腳就不行。她像泥鰍一樣滑溜,總能找到千奇百怪的理由,每次都能逃之夭夭。

讓朱紀元越發心癢。

想了一會兒旖旎之事,他的心思又回到正事上,問道:“楓兒最近去了哪裡?現在事發,讓她躲得遠一點,別讓夏想發現她和你的關係……”

叢葉兒側著腿坐在床上,她也點燃一支菸,輕輕吸了一口,嘆了口氣說道:“楓兒就在京城,具體在哪裡我也不清楚,她最近沒找我。上次的事情她後悔了,有點生我的氣,我也不敢聯絡她。你也知道她的個性,有時嘻嘻哈哈,有時又倔得不行,誰說都不聽。”

“你最近先別回燕市了,就在京城住一段時間,反正錢足夠你花了。”朱紀元看了看叢葉兒,又忍不住想起叢楓兒更曼妙的身材,心中百感交集,“楓兒是個好丫頭,我給她留下一百萬,就當是送給她的嫁妝好了。”

“真要走了?”叢葉兒心裡很矛盾,既想擺脫朱紀元,又想從他身上多撈一些。本以為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今天聽說他準備跑路了,心裡竟然還有些不捨。畢竟都是人,在一起兩年多,多少有也了感情,“我再等你五年好了,五年後如果你能回來,或者接我出去,我就跟你一輩子。如果不能,我就自己過。”

朱紀元滿意地笑了:“還行,算你有良心,我就再多給你留一百萬好了。我只是先出去避避風頭,黃林和劉旭兩個人就像瘋狗一樣,我讓他們盯上了,他們非得天天查我不可,早晚得出事。我改個名,去國外待兩年,改頭換面之後再回來接你,到時風頭一過,誰還記得朱紀元是誰?”

“都怪夏想。”叢葉兒隱隱有些怨恨夏想,“他不貪財不好色,現在還有這樣的幹部?楓兒也真是,她肯定沒有盡全力,要不以她的手段,夏想還能不上鉤?”

“不提夏想了,不提他了。”朱紀元也恨夏想,他恨夏想沒有上當,更恨夏想將計就計,結果抖出了舉報信的問題。他聽古人傑說,省紀委現在對私扣舉報信雖然沒有任何表態,但沒有表態就是最大的表態,就是正在醞釀表態,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時機就是等他朱紀元暴露,只要被人查到犯罪實據,古人傑必然受到牽連。到時再重提私自扣壓舉報信一事,古人傑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正是夏想成功地將禍水引到了他身上,讓他引火燒身,朱紀元恨不得一腳踢死夏想。臭小子一個,不愛財不愛女人,還活著幹什麼?

只是恨歸恨,他拿夏想一點辦法也沒有。

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朱紀元穿上衣服,下樓從車內拿出兩百萬交給了叢葉兒。叢葉兒高興地收下了,又十分溫柔地伺候了朱紀元一次。

朱紀元畢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精力不支,沉沉睡去,一覺睡到八點。起來後吃了早飯,他又叮囑叢葉兒幾句,就開車上路了。

朱紀元剛走不久,叢葉兒正收拾東西,有人敲門。她開門一看,竟然是叢楓兒,不由驚道:“你最近躲哪裡去了,我一直聯絡不上你。”

“姐,估計快出事了,聽我的話,你現在馬上走。”叢楓兒一臉焦急,她手中拿著一本護照,“給你辦好了護照,去美國、加拿大都可以,就是別留在國內。”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叢葉兒對朱紀元目前的困境還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因為自她認識朱紀元以來,也聽聞過幾次要調查他的風聲,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她認為這一次也是一樣。

第三波反擊——落網

叢楓兒二話不說就幫叢葉兒收拾東西:“我仔細研究了夏想的履歷,才發現他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他無根無底,突然被陳風看上,從壩縣調回燕市。到了燕市之後,做了許多大事,不過他一直躲在幕後,別人都不知道罷了。所有和他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不是被他算計就是被他害慘了。這一次我們主動挑事,他肯定會出手報復,朱紀元完了,沒前途了。朱紀元一倒,肯定會牽出你來,到時你也得被判刑,現在不跑就晚了。”

“夏想不過是一個處級幹部,有什麼可怕的?不都是人?朱紀元還是廳級呢,不一樣上了我的床就下不來。”叢葉兒不知厲害,更不想倉皇地逃向國外。

“人和人不同,一個年紀輕輕的男人,收了錢能立刻上交到慈善機構,在我的故意挑逗之下一點也不動心,你說他可怕不?是男人都逃不過金錢和女人這兩道關,他能連過兩關,你說他厲害不?”叢楓兒躲起來是暗中打聽夏想去了,沒想到對夏想了解得越多,她就越膽戰心驚,就越後怕。想到倒在夏想面前的一個又一個高官,朱紀元還能討了好去?況且朱紀元本身就是一個大貪官!

只不過無不論她怎麼解釋,叢葉兒都不相信,說什麼也不肯走,叢楓兒欲哭無淚……

朱紀元上了高速之後,就感覺有些睏乏。畢竟昨天晚上採摘過度,身子有點吃不消。他打著哈欠,看著身邊一輛接一輛的好車呼嘯而過,不由暗暗譏笑,真是窮開心,開一輛三五十萬的車就是好車了,還在高速上開上一百八十公里玩命?一看就是暴發戶。他雖然開的是一輛捷達,可是後面放了五百萬現金,足足五百萬,看你們都開著人五人六的車,誰有這麼多錢?

朱紀元終於滿足了一下虛榮心,對所有橫衝直撞的車都暗自貶低一通,他不緊不慢地保持著一百二十公里的時速開,作為有錢人,作為一個事業有成、大權在握、美人在懷的成功人士,安全第一。

就讓那些有錢的暴發戶或是拿性命不當一回事的二愣子開一百八十公里去吧,他還有大好的日子在前頭,才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走了一百多公里之後,朱紀元實在有點乏了,就中途進了服務區休息。在車裡小睡了片刻,然後又重新上路。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他覺得陽光有點刺眼,速度就降到了一百公里左右。

一百公里的時速,差不多是最慢的速度了,朱紀元開了一會兒,發現身邊除了幾輛大型卡車之外,幾乎沒有一輛小汽車和他同行,不由搖頭笑笑,心想自己是不是開得太慢了?正要提速時,忽然發現身後兩百米之處也有一輛小汽車開得不快,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看了一眼,沒看清牌照,只看車型像是一輛普桑,也沒多想。不是好車,開不快也正常。

速度慢慢提到一百二十公里時,身後一輛車超了過來,然後又放慢速度,開在他的前面。朱紀元一看是一輛奧迪,豫省牌照,是他老家的車,不由多了幾份親切之感。

不一會兒,前面的車忽然左右搖晃起來,朱紀元嚇了一跳,酒後駕車?在高速路上醉駕,可不是開玩笑!他急忙向左打方向盤,想和前車錯開行車道,省得發生車禍。不料他剛轉到左道,前車也向左道變道。朱紀元大驚,急忙向右變道,不想前車好像知道他的意圖一樣,也迅速回輪迴到右道。

同時,還緊急剎車!

“孃的!”朱紀元終於急了,驚嚇出一身冷汗,破口大罵,“作死呀,混賬東西,怎麼開車的?在高速路上玩飛機,活得不耐煩了去撞火車,別和別人過不去!孃的,老子弄死你!”

朱紀元也急忙來了一腳急剎車,然後再透過後視鏡向後觀察車況。在高速路上遇到緊急情況時,正確的處理方式就是先急剎車,然後再看身後和左右車況,看是不是有變換車道的條件,而不是先變車道再剎車!

朱紀元開車經驗豐富,自認處理得還算恰當。不料他往後視鏡看了一眼就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只見後面的普桑好像沒有采取任何剎車措施一樣,直接朝他的車尾撞來!

想要避讓已經來不及了,朱紀元只聽到耳邊傳來“咚”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感覺身後一股大力襲來,脖子猛然向後一挺,然後車就不可控制地向前衝去。

前面奧迪車還在剎車,朱紀元驚恐萬分,卻一點也控制不住汽車前行之勢,只好眼睜睜看著兩車結實地撞在一起。

三車連撞,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過之後,三輛車都停了下來。

朱紀元怒氣沖天地下了車,他雖然知道撞得並不厲害,但心中氣憤難平,對前面奧迪車主胡亂開車火冒三丈,準備過去好好罵一頓,也好發洩一下胸中的惡氣。在高速路上開車之時,人們都是精神高度緊張,都怕出事,因為車速快,一出事就是大事,奧迪車也太不像話了,簡直不拿別人的性命當一回事。

朱紀元氣暈了頭,一下車就衝前面的奧迪而去,走了兩步,被風一吹又冷靜下來,總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他回頭一看,見後面車上的人也下來檢視狀況,一邊看還一邊打了電話報警。

報警?等等……不好,朱紀元猛然打了個激靈,後備廂中有五百萬的鉅款,一旦警察來了,肯定解釋不清。怎麼辦?不能報警,花錢私了也不能讓警察過來。

他急忙回頭去阻止後面的人打電話,卻又聽到前車的人下車之後,連狀況也不檢視,直接撥通了報警電話:“發生了車禍,地點在一百五十公里處,對,對……”

朱紀元忽然間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前後夾擊,製造車禍,得手之後馬上報警,根本就是安排好的陷阱!他醒悟過來之後,再定睛一看,差點跳了起來,後備廂已經被撞扁,露出了裡面的旅行包,最惹眼的是,旅行包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了裡面的百元大鈔……

天,完了,露餡兒了。朱紀元腳步一停,微微一愣,第一個反應竟然是棄車逃跑。反正汽車上沒有任何他的證件,一跑了之,扔了五百萬不要,也要逃過眼前這一關。只是他腳步剛剛一動,前後兩輛車上都下來幾個人,前後左右立刻將他的退路堵死。

朱紀元心中閃過一絲寒意,對方算無遺策,將他的後路全部斷掉,他腦中立刻閃出一個人的名字——夏想!

夏想此時正一臉笑容地坐在葉石生的辦公室內,向葉石生彙報工作。夏想的話說得越多,葉石生臉上的笑容就越盛。

夏想不但將單城市的將臺酒廠的改制完成得非常圓滿,整體策劃也十分完美,而寶市太陽能的合資也基本上確定了簽訂正式協議的日期,連引用了兩市成功案例的反駁文章也正在撰寫之中。

葉石生心中大定,一塊巨石落了地,想要開口誇夏想幾句,又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形容詞,只好隨口勉勵夏想幾句,說道:“好好幹,省委省政府不會虧待有功之臣。”想了一想,他又問起了國寶事件,“國寶的事情,你有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葉石生雖然猜到軍隊事件和夏想、古玉有關,但也不是十分肯定。不過他也清楚,保護國寶只是一個藉口,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撬開古人傑的辦公室,好給紀委一個名正言順的立案理由。古人傑和崔向關係密切,他自然清楚。朱紀元和古人傑有關係,他心裡也有數。

所以他才當場讓邢端臺到他的辦公室走一趟。

邢端臺和葉石生一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為古玉的來歷神秘,他也不清楚古玉的背後是誰。但事情鬧這麼大,明顯是一石二鳥之計,一塊玉石,擊中的是古人傑和朱紀元這兩隻鳥。

宋朝度事先對邢端臺說過夏想將錢上交給了慈善機構,之所以沒有上交到紀委,恐怕也是夏想對紀委的人不太放心,又或是另有考慮。邢端臺倒沒有在意,反而對夏想準備將計就計對付古人傑、抖出朱紀元的行動,持預設的態度。但突然之間事情鬧大了,讓他吃驚不小。不過吃驚之後也是暗喜,事情的進展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邢端臺心中有了主意,在向葉石生彙報工作時,提出了三點建議。一是暫時不對古人傑私自扣壓舉報信的事情做出任何表態,因為在紀委裡面扣壓舉報信不算大事,在沒有證明朱紀元的犯罪行為時,古人傑有許多理由可以搪塞過去。二是針對朱紀元的舉報,紀委不公開立案,而是暗中立案,由黃林和劉旭同志進行調查。三是授予黃林和劉旭二位同志一定的特權,允許他們使用非常手段進行調查。

葉石生想了一想,都點頭同意了。

隨後葉石生又問起事情的來龍去脈,邢端臺確實不太清楚具體內幕,就推脫了過去。

葉石生對這一次的突發事件始終不太放心,他覺得如果說是巧合,也太巧了一點。說是夏想的故意安排,也太巧妙了。再說夏想怎麼可能算計得一點不差,又怎麼可能知道古人傑私自扣壓了朱紀元的舉報信?就算紀委有人透露給夏想內幕,夏想又憑什麼能夠調動高度保密的軍隊?

葉石生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是不解和不滿,認為夏想瞞著他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實在不該。即使夏想是出於公心,也有點過分了。

今天夏想前來彙報工作,儘管葉石生非常滿意,也十分高興,但他還是想敲打敲打夏想。

夏想也知道身為***,都想讓下屬對他百分之百地服從,並且事事都要請示彙報才行。估計是***的權威之心作祟,葉書記覺得自己揹著他弄出了一出好戲,而他被矇在鼓裡,多少有點面上無光。

儘管如此,夏想也不能對葉石生實話實說。

不說自己暗中動用國安的力量調查出了叢楓兒的身份,也不說讓蕭伍跟蹤叢楓兒,查到了叢葉兒,從而抓住了朱紀元的把柄,都是不合規矩的行為,單是動用軍隊硬闖省委一件事情,也會讓葉石生對他減少不少印象分。沒辦法,都是古玉惹的禍,是她非要這麼做,他只是開了個頭,隨即覺得不太好,正要否決之時,古玉已經打完了電話。

難道他會沒有擔待地將問題推到古玉身上,以表清白?夏想才不是有前手沒後手的男人,更不會出賣別人。

夏想有的是說詞回覆葉石生。

“葉書記,其實您也知道,我和老古有過幾面之緣,他對我十分賞識,在我結婚時送了我一個玉器,嗯,就是那個國寶。我也不知道那是國寶,他只是再三叮囑我保管好,不要有絲毫損害……在紀委同志調查我的時候,古玉小女孩心性,隨口說了出來,結果紀委的同志就上了心,非要當成證物搬過來。”夏想斟酌著語句,儘量讓事情顯得不是有意安排,而是無意中的巧合,“正好從我家裡到紀委的路上,老古給古玉打電話,古玉就隨口一說玉器被搬到了紀委,要當成證物,還說有可能要鑑定價值,等等。話沒說完,手機沒電了,結果老古以為國寶會被損害,情急之下,就派人來取回國寶。”

夏想編得還算合情合理,葉石生聽了也沒有懷疑,他也認為夏想不可能事事安排得滴水不漏,果然還真是一個巧合。

既然是巧合,也不怪夏想什麼了,葉石生大為放心,又想起夏想所受的遭遇,就說:“也真難為你了,被人設計陷害,還能盡心盡力地完成工作。夏想同志,你確實是我黨的好乾部,不被金錢和女色腐蝕,難能可貴。”

夏想立刻站了起來:“別人設計我誣陷我,是為了給領導小組抹黑。我個人受點委屈不算什麼,但葉書記交給我的工作和任務,我必須完成,才對得起葉書記的厚愛。”

葉石生大為滿意,連連說道:“坐,坐下說話。小夏,下一步的改制成功之後,你說第二批試點城市的挑選,應該將側重點放在哪裡?”

夏想驀然感覺肩上有了重壓,省委書記以一副商量的口氣和他討論第二批試點城市的名選問題,要知道,這樣的重大問題,應該是書記和省長商議才對。

夏想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個人覺得,應該側重兩個極端,要從最發達和最不發達的城市中各挑選幾個,才最有針對性。”

葉石生心中大慰,夏想的說法和他所想的完全一致。

單城市和寶市作為第一批試點城市,兩市在燕省的排名正好處於中等,既不十分突出,也不非常落後。所以第二批試點城市,選一兩個最發達的城市,再選兩個最落後的城市,有成績之後,就具有了普遍意義,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向全省推廣了。

“你來說說,最發達的城市選哪幾個?最落後的城市又選哪幾個?”葉石生繼續發問。

“最發達的城市,首選燕市,其次是秦唐市。最落後的城市首選章程市,其次是水恆市。”夏想對於第二批試點城市早已有過周密的設想,葉石生一問,就脫口而出。

“哦?”葉石生大感好奇,“怎麼將燕市排在第一?作為省會,燕市可不能輕易去試點,成功了會被人說成沾了省會的光,失敗了,後果嚴重,影響深遠。”

夏想心中的宏偉計劃必須要藉助葉石生的力量才能實現,所以他第一步務必要說服葉石生。

“其實我是從一個最簡單的角度考慮問題的,就是如果讓秦唐市成為試點城市,相信很快排名第二的秦唐市就可以超過燕市,在燕省所有地市中經濟產值第一。燕市身為省會也要屈居第二,面上無光。”夏想笑道,他知道秦唐市的市委書記是葉石生的嫡系,提名秦唐市正合葉石生之意,但一定要藉機將燕市也提上,燕市才是他重中又重的目標,“當然,葉書記說得也不無道理,不過燕市進行試點改制比起其他地市有較大的便利條件,就是省會城市可以得到省委省政府的重點照顧。我想省委省政府也願意看到一個蒸蒸日上的燕市。再者,燕市是新興的城市,沒有太多歷史遺留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