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神念觸碰

第一界，西壤淨土。

董天擇被一路指引著，來到一個山谷中。

這裡四季如春，繁花似錦，天地靈氣純淨至極。

旁邊的山巒青翠如碧，滿是珍奇的靈草樹木，眾多敞開的洞府中，靈氣如霧升騰。

谷中幾條流水潺潺的溪河中，有靈動的魚兒歡快遊動。

幾間木質的小樓之中，擺放著各種修行典籍，溫養體魄滋補靈魂的丹丸，還有一瓶瓶的瓊漿玉液以碾磨百花汁液熬成，服之能延年益壽。

一隻傲慢的白鶴，指了指谷中一個木屋，示意董天擇進去。

踏入其中，董天擇就看到一個長相甜美，眼眸澄澈明淨的少女，兩腿盤坐在蒲團上。

在她兩腿之上，擺放著一截神光湛湛的鳳骨。

鳳骨中，有一枚枚烙印著天鳳傳承的印記，繁星般光芒奪目。

看到少女的那一霎，董天擇就知道她和龐堅必然是親屬關係，因為兩人長的極像。

“十幾年前，我在北岐岑寂山脈外面，和我哥兩人相依為命。他常去山中狩獵，想積攢足夠多的銀兩，送我去私塾讀書識字。”

“一天，雷電兇猛，有三人乘坐神鳥而來。”

“因我天生雷渦，他們便相中了我，將我帶向淨土。在途中登天時，天鳳遺骨碎裂，一根銘刻著傳承烙印的神骨，便落在我的手中。”

“……”

龐琳在第一時間，毫無隱瞞地說出自己的經歷。

她輕柔甜美的嗓音，如山中溫暖的風，彷彿還帶有百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曠神怡。

“淨土不讓我接觸外人，一直悉心保護我，以免龍窟的那頭老雷龍注意到我。也是在前陣子，白鶴大人從絕天禁地回來，我才知道我哥在我之後不久，也成功從第四界離開。”

她嘴角上揚，小臉溢滿了驕傲，道：“我就知道，以我哥的才幹天賦，一定不會遜色於我。我這陣子，四處打聽和他相關的一切，方知在他身邊竟然有一個神衛。”

她笑容燦爛，道：“我這次請你過來，是想要將這根傳承鳳骨，借你揣摩一番。”

話音一落，擺放在她腿上的那截神骨，徑直飛向董天擇。

進來後，就一言未發的董天擇，驚詫而不知所措地望著她。

身為天鳳欽定的傳承人，龐琳該牢牢掌控好這根銘刻傳承的神骨，並以此約束所有如他一般的神衛。

從那根神骨之中，董天擇嗅到了一種針對他靈魂印記的制衡，生出一種連思想意識，都會被其緩緩扭曲影響的可怕感。

他有一種感覺，龐琳要是願意，這時候就能透過眼前的天鳳神骨，強行抹掉他那些反抗的意志。

龐琳，完全能透過這根神骨，加強並壯大他靈魂中的奴印！

他會變得如最初時那樣，漸漸地失去自我，只謹記自己是一名天鳳神衛，只會想著為他的主人鞠躬盡責。

可現在，龐琳第一時間說出自己的經歷，並將神骨交給他參悟。

為何？

此念一起，董天擇沒接那根對他來說過於沉重的神骨，而是直言不諱地詢問：“為何？”

“我打聽清楚了，你是我哥的朋友。我哥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哥哥。”龐琳認真說道。

董天擇以那張彷彿天生陰冷兇厲的臉，呆呆望著她，整個人如陷入痴傻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這位生性冷血的傢伙，才以雙手握住那根神骨坐下。

“我來，也不是因為你是我命中註定的主人，只因你說你是他妹妹。”

低垂著頭，董天擇含糊不清地咕噥一句，也不管龐琳能否聽得見，便將眉心鳳印展現，匯聚神識進入神骨。

他本可以討價還價，本可以嘗試著，一點點地掙脫鳳印束縛。

可他沒有去做。

龐琳本可以，透過這根天鳳神骨內的制衡力，強行抹掉董天擇腦海的反抗意志，並加深奴印，從而徹底控制他。

龐琳也沒這樣去做，反而將絕不該交給他的神骨，直接丟給了他。

只因兩者之間存在著一根紐帶。

而這根紐帶，恰是兩者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他們甘願為其付出一切。

……

魔淵大陸，星月谷地底。

如河流一般的月脈、星脈，從上端延展到下端。

以凌月娥之身降世的月之女神，汲取“河流”上端的月之精粹，將其融入這具軀身的筋脈，強行為鮮血賦予月能。

“河流”上端的河水月能，一點點地被斂取。

下端，龐堅以“壺天養氣訣”收納星和月兩種脈絡中的力量，強化著丹田碎地的星月。

下端的“河水”也在緩緩消失。

時光如地底的月能河水般，慢慢地流逝著，一晃又過了許久。

終於，一位外域神靈的神性意識，和一位煉獄青年的神識念頭，在月脈的中端位置突然相遇。

雙方都只是為了尋求更多的月能，為了牽扯拉動月力，而沒有賦予神性念頭攻擊性。

意志念頭的碰觸，像是兩隻手的偶然碰觸。

如有兩束電流，從兩者意志念頭的接觸點炸開，瞬間回饋到他們的靈魂。

“咦！”

月之女神蹙眉，只覺靈魂生出一陣觸電般的酥麻感，祂急忙集中更多的神性意識，朝著下方的大地滲透。

祂眼眸中，一圓月一彎月的奇觀消失，額頭的眾多月之神痕隱沒。

祂刻意隱去所有的神靈蹟象，保持著凌月娥的形象。

可原來的凌月娥，僅有魂遊境的修為，且只是中期。

祂降臨以後重新塑造其神魂，為這尊神魂賦予祂的神性意識，也不能從根本上提升凌月娥的魂魄和境界修為。

因此，祂二次集中的神性意識，能夠滲透到大地的極限也不過三百丈。

三百丈，不足以讓祂以神性意志照耀到龐堅，不能一眼看到龐堅的模樣。

與之相反，感知到陌生神性意識的霎那，龐堅便一個激靈醒來。

他立即凝神細查，頓時看到一條條從上往下延伸的月脈和星脈，月脈在上端已經不剩什麼月能。

他很快就意識到，有另一人置身上端，搶奪了上端月脈內所藏的力量。

人在大地深處，以神識從下往上洞察上方世界的場景，似乎要相對容易許多。

於是龐堅就看到了，在一個直通大地的孔洞中，坐著個一身白色衣袍的美麗女子。

此女身上月之氣息濃郁，靈魂識海中的神魂，竟然也蘊藏著不菲的神性意識。

“如我，如董天擇、周卿塵那般，她也透過斬殺天外異神的傀儡之身，獲取了屬於異神的神性。”

“亂世到來，天才輩出，看來不止是我們幾個。”

在龐堅心中，將月之女神定義成一個修煉月之靈訣，且獲得了異神神性的天之驕子。

月之女神所在的狹小地坑。

以祂的靈魂等級，能清晰地看到一條條金色的絲線，越過下方的大地，出現在這個極為狹窄，只能容祂一人停留的洞口。

金色絲線，也是一種視線，是具備觀察力的神識。

“不是神靈，卻有極其純粹的神性意識，看來殺了不少神靈寄託的傀儡。煉獄的人族小子，在異變到來的時代，竟然還敢四處獵殺我們附體之後的身軀！”

月之女神面色冷然。

一縷屬於祂的月白神念，如觸手般從祂光潔額頭延伸出來，接觸了一條代表龐堅的金色神識。

又是一種如觸電般的奇妙感受，實時地反饋到雙方的神魂，令兩者竟然生出一種酥麻愉悅的感受。

月之女神的身形穩固如山，靈魂卻微顫了一下，屬於凌月娥的那張臉還泛起了紅暈。

祂猛地生出一種，如被某人侵犯了神魂肢體的怪異感受，彷彿祂降臨到凌月娥腦海的所有神性意識，都被一隻手輕輕撫摸。

如撫摸祂的本尊一般。

“奇怪，怎會這樣？”

此念一起，祂感覺到處在下方的那個傢伙，似乎也如祂一般有觸電反應，也如祂一般在默默體悟。

體悟什麼？

體悟，觸碰祂靈魂肢體，撫摸其本尊的感覺？

月之女神眼神冰冷，瞬間大怒，祂準備弄清楚對方的狀況，將其逼出來扼殺。

“所有月脈下方的力量，已經被我攫取乾淨，你別再浪費時間了。我看你狀況，似乎無法收取星脈內的星力，那你不如早點離開。”

一個思想意識，透過雙方接觸的神念傳遞過來。

“你是誰？”

月之女神傳音質問。

“就是個和你一樣的修行者。”

對方回訊後，有點念念不捨地，將那些侵入祂洞穴內的神性意識一縷縷地收斂，將其重新扯入地底深處。

最後一條和祂月白神念連線，如兩隻手牽在一起的金色神識，也隨之下潛。

那種直抵祂靈魂深處的酥麻愉悅感受，也在雙方神念分離時消失。

那條從祂額頭飛出，如觸手般停留在空中的月白神念還保持著原狀，似乎不願失去那種奇妙的感受，還下意識地向前飛了一截。

像是一種追求歡愉的本能。

待到祂醒悟過來，才趕忙驚慌失措地將這條神性意識納入靈海，軀身終於都不自禁地顫慄起來，如著了魔般不知所措。

“我這是，這是怎麼了？”

“煉獄人族的一尊神魂，和我的神念接觸怎會如此？我怎會變成這樣？”

月之女神患得患失，心亂如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