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竟然敢推夫人下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們兩個!”

“不要!別打我哥哥!他沒有推夫人下水!我們沒有!”

耳邊聲音嘈雜,有孩子的哭聲,棍棒打在皮肉上的悶響聲,還有身邊婢女低低的啜泣聲。

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吵的沈聽晚頭疼。

她強撐著力氣動了動手指,就聽得身邊婢女驚呼道:“大夫!夫人的手動了!你快來看看!”

隨後,沈聽晚就感覺到有人抓起自己的手腕,她費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花白鬍子的老者正坐在自己的床榻邊上給自己把脈。

而自己的陪嫁丫鬟清雲正跪在床邊表情激動的看著自己。

“清雲?”沈聽晚嘴唇蠕動了一下,發出來的聲音卻乾澀喑啞。

“夫人,您終於醒了!嚇死清雲了!”清雲聽到沈聽晚的聲音,頓時喜極而泣。

而沈聽晚本人,卻是一陣恍惚。

她不是……死了嗎?

不是被裴雲舟和裴慎母子關在水牢裡折磨而死了嗎?

水牢陰寒徹骨,她的面板被泡的寸寸潰爛,那種蝕骨般的痛彷彿還在身上,可是現在,她怎麼好像又活過來了?

沈聽晚正想著這些,就聽到門外面女孩的哭喊聲:“別打我哥哥,我們什麼都沒做過!我們是被冤枉的!老夫人,求求你了,放過我哥哥,這麼打會把他打死的!”

沈聽晚皺了皺眉頭,忙問清雲:“清雲,外面這是怎麼了?”

清雲一聽到沈聽晚詢問,頓時一臉的憤憤不平:“是老夫人在教訓裴修齊他們兄妹,這兩個人竟然膽敢將夫人您推下水,甚至還死不承認!要不是裴慎小少爺看到了,恐怕夫人您就……”

清雲說著,語氣哽咽了起來。

可沈聽晚卻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一切。

她一定是重生了!老天爺給了她一個報仇的機會,讓她重新回到了裴慎進府的時候。

她記得清楚,這是她嫁入裴家的第五個年頭,正是深秋,湖水冷的透骨,她被人推下水,沒了半條命。

醒過來之後,就聽婆母說是裴修齊和裴幼蘭故意想要害死自己,所以將他們兩個打了一頓,逐出了寧遠侯府。

可實際上,推她下水的,並不是裴修齊和裴幼蘭,而是裴慎!

沈聽晚想到這裡,直接下床,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踉蹌著跑了出去。

“住手!都給我住手!”

沈聽晚從屋內跑了出來,站在廊下,冷聲呵斥下人。

裴老夫人本來就坐在廊下,看到沈聽晚出來,連忙表情擔憂的湊了過去:“聽晚,你出來做什麼?這兩個小畜生推你下水,害你如此,我這就讓人把他們打一頓,再逐出寧遠侯府給你出氣!”

裴老夫人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錦繡衣衫的少年,眉眼間像極了她那應該死在送糧路上的丈夫裴雲舟!

她的目光在這一瞬間變得冰冷凌厲起來,甚至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個巴掌。

手掌和臉頰相接,清脆的巴掌聲在眾人耳邊響起,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

裴老夫人最先反應過來,一把將裴慎拉到自己身後,面色不愉的呵斥沈聽晚:“你這是做什麼!莫不是病糊塗了!”

沈聽晚還沒說話,清雲就抱著大氅和鞋子從屋內跑了出來,直接給她披在身上。

厚實的大氅裹在身上,溫度恢復幾分,沈聽晚的理智也跟著回籠。

“母親為何要護著這個將我推下水的真兇?”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愣住了。

就連裴老夫人的神色,也跟著有一瞬間的慌亂:“你胡說什麼,分明是裴修齊將你推下水的,要不是慎兒碰巧看到,連忙叫人將你救了起來,恐怕你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沈聽晚冷笑,她就知道,裴老夫人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讓裴慎的身上沾上一點灰。

畢竟這可是她的親孫子!

上一世,沈聽晚守寡五年,族中便送了幾個孩子過來,讓她挑選一個養在膝下,往後繼承侯府。

裴慎就是這幾個孩子其中的一個,進府之後,他便是如今日一樣“救”了沈聽晚。

以至於沈聽晚對他多有好感,再加上婆母對他十分喜愛,他又長的真有幾分像裴雲舟,所以她就順著婆母的意思,收下了這個孩子,疼愛如親生嫡子,舉全族之力悉心教養,供他求學尋道,為他前程鋪路。

可最後呢?她操勞半生一朝病倒,就被這個養子扔進了地下水牢,在寒水中被泡的骨肉寸寸潰爛,死前卻見到了她那大婚當日就應該已經死在送糧路上的丈夫!

他擁著貌美貴婦,嘲諷一般看著自己,“沈聽晚,你做了十幾年的侯府主母,這位子也該讓出來了,如今死在這裡,也算值了。”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大婚之日裴雲舟是遭遇埋伏是假,假死脫身是真!他棄了萬名兵士,棄了送到前方的糧草,也棄了自己這死死為他撐起風雨飄搖裴家的新婦!

而那叫做憐兒的女子,則是看著自己輕輕的笑,故意窩在她丈夫的懷裡,作出一副幸福模樣。

沈聽晚看著這一對渣男賤女,連連嘔出數口鮮血,雙目猩紅。

他花言巧語騙她嫁過來,就是讓她給裴家當牛做馬,好讓他假死而去,過一輩子逍遙日子,又捨不得榮華富貴,連同婆母一起騙著自己為他養兒,為他守家。

是她蠢,被人騙了一輩子,落得最後這種下場。

可是她不甘心!

如今重生歸來,她又怎麼可能繼續受人擺佈!

“母親說是修齊推我下水,可他分明是我叫過去的,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反而是他這個本應該和其他孩子在一起的,為何偏偏到了花園?還正好看到我被人推下水?

再者,裴修齊一身乾燥,他身上卻帶著水漬,如果不是他推的我,怎麼會濺溼衣衫?”

沈聽晚的話中帶謊,跪在院子中央的裴修齊連忙抬頭朝著她看了過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謊護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