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叔,這是準備上哪?”

李有福剛走出村口,就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還以為對方是個孩子,沒想到扭頭看到的是一個比他大十幾歲的中年人。

一人,一牛,一板車。

板車上面放著兩個碩大的木桶,從裡面散發著一股子糞便的氣息。

這人李有福還真認識,叫李光齊,是李有福三表哥家的孩子。

沒辦法,么房出長輩。

農村裡面還真講究這個。

一看是他,李有福笑了笑,“是光齊啊,我到鎮上郵局取包裹,你這是?”

李光齊露出一口黃牙,“公社發了幾張糞票,村長讓我到鎮上淘點糞便回來澆地。”

“這玩意也要票?”

沒錯,就是你們所理解的大便。

李有福是真沒想到這玩意也要票。

“現在幹啥不要票。”

“聽說外面倒是出了化肥,但也輪不到咱。”

“想讓莊家長的好點,還真離不開,我跟你說,這幾張糞票金貴著呢。”

“還是村長搭了老大的人情才從社群要來了幾張,否則又被別的村佔去了。”

“我滴個乖乖。”

李有福這回是漲見識了。

李光齊拍了拍板車木桶間的空隙,“有福叔,坐上來,不然還要走好久哩。”

以前的李有福人嫌狗厭,可沒有今天這樣的待遇。

李有福掃了一眼木板上不知道是黃色還是褐色的汙漬,他實在提不起這個勇氣。

“光齊你不用招呼我,我走兩步就當鍛鍊身體。”

“那行,有福叔我就先走了。”

李光齊知道李有福嫌棄牛車裝糞便,也就沒在勸,寒暄了兩句,一揚鞭子,不一會,牛車就消失在李有福的視野裡面。

不得不說,坐牛車是比兩條腿走路省勁。

一個小時後。

李有福出現在鎮郵局門口,手裡還提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鯉魚。

這是李有福快走到鎮上,才從靈泉空間取出的魚,依然保持收進空間時候的狀態。

“江哥。”

“老六你來了。”

江峰一看到李有福,就被他手裡提的兩條魚所吸引。

快步走到李有福面前,一把拽住胳膊就朝外走。

“江哥,江哥,你要帶我去哪?”

“先別說話,跟著我走。”

江峰帶著李有福七拐八拐,走到一個平房面前,他這才鬆了口氣。

“到了。”

“這是?”

江峰咧嘴一笑,掏出鑰匙把房門開啟,“這是我住的地方。”

“你就這麼帶著兩條魚上街,也太扎眼了。”

“要是被別人看見,哪還有我的份?”

李有福跟著江峰進了門,“沒你說的這麼誇張吧?大白天,還敢打劫我不成?”

“打劫肯定不敢,但其他人用東西跟你換呢?那我不就虧大了。”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笑了出來。

李有福上下打量江峰的住所,大概四五十平,床,櫃子,桌椅板凳,和一些常見的盆子,搪瓷缸這些。

他還看見了窗臺上擺放的一臺收音機。

“老六你先坐一會,我馬上回來。”

江峰端了個凳子讓李有福坐下,轉身又出了門。

在回來時,他手裡多了一杆秤。

“兩條魚,四斤六兩。”

“老六,你這兩條魚我都要了,收購站現在給出的價格是2斤以上4毛5一斤,2斤以下的3毛5一斤,你這兩條魚都在2斤以上,我按照每斤8毛,你看行嗎?”

李有福連忙擺手,“江哥這太多了。”

江峰搖了搖頭,“真不多,說起來還是江哥佔了你便宜。”

“而且你這兩條魚是活的,拿到黑市上賣1元1斤都有人要。”

“這麼高?”李有福吃了一驚。

江峰點了點頭,“肉還好一點,不吃也餓不死人,主要還是糧食,聽說價格都翻了快十倍。”

“不說這些了。”

江峰從兜裡掏出3.7元遞給李有福,“這是買魚的錢。”

“你給3元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能賣肉給我就已經幫我大忙了,我還想著你以後還能給我帶點。”

“這個都是小事。”

見推辭不過,李有福只好把錢收下,“那行,錢我就收下了。”

“不過江哥,照你這麼個吃法,你那點工資一個月也吃不了幾回吧?”

“可不是咋的,誰叫我就好這一口吃的。”

“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幾個關係比較好的朋友,每個月一人兩三次,總能頂過去不是。”

這倒是個辦法,李有福跟著笑了笑。

兩人從平房出來,江峰詢問,“老六你現在是回郵局拿包裹,還是準備在鎮上逛逛?”

李有福想了想,“我想買點糖果回去,可惜沒有糖果票,準備到黑市去看看有沒有票據出售。”

“鎮上可沒有黑市,縣城才有。”

江峰四下看了看,“要不你上郵局坐著等我,我去找我那幾個朋友那邊看看他們手裡有沒有糖果票。”

“不用了江哥,我就是聽你剛才提到黑市,突然來了點興趣。”

“對了,黑市是不是管的很嚴,不會有人專門盯著抓吧?”

江峰搖了搖頭,“小心點就沒事,現在都這麼難了,總得給老百姓留條活路不是。”

李有福一愣,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虧他還小心翼翼不斷試探。

不過仔細想想,還真就是這麼回事。

李有福問了黑市大概地址,告訴他包裹下午來取後,兩人就此分開。

既然決定要去縣城的黑市看看,他也就沒了再鎮上買東西的心思。

鎮上距離縣城,騎腳踏車要20多分鐘,李有福走到縣城還是花了1個多小時。

縣城的建築和鎮上差不多,到處都是低矮的平房,但總體還是比鎮上要繁華一些。

李有福在縣城閒逛了一會,看見一家寫有國營飯店的牌子,便直接走了進去。

這個年代沒有私人飯店,所有能看得見的飯店都屬於國營飯店。

要下館子就只能選擇國營飯店,只此一家別無分號,服務態度就可想而知。

李有福進來的時候,飯店沒什麼人。

服務員拿了個小本子走到面前,“要吃點什麼?”

李有福看了眼掛在黑板上的今日供應,直接要了十個大肉包。

每個五分錢,外加一兩糧票。

蔣翠花給的1斤糧票剛好能買十個。

不過味道是真的不錯。

李有福一連吃了4個大肉包,剩下的他讓服務員用油紙包起來,準備拿回去給蔣翠花她們嘗一下。

不免又遭到了服務員的白眼。

這年頭就是這樣,你敢跟服務員吵,她就有權把你趕出去,還不賣給你。

要是遇到脾氣暴躁點的,打你一頓都是輕的。

拿著油紙包從國營飯店出來,李有福就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將東西收進空間,又拿了一套換的衣服和竹筐出來。

就連面部也是用一塊布遮擋起來,只留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