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此前早有擔憂,聽得白虎咆哮,瞬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姚北麟三人率先縱馬衝出,任乾陽扔下手裡的烤餅疾衝而回,上馬直追。

皇城主路不比外面的官道,路上行人眾多,熙熙攘攘,而戰馬久經沙場,早已習慣了迎難而上,橫衝直撞,並不躲避路人。

知道夏沐遇襲,四人心急如焚,哪裡還敢減速,擔心傷及無辜,衝在前面的姚北麟只能一邊抖韁催馬,一邊高喊‘讓路’。

皇城是九州最大的城池,佔地頗廣,足有五里方圓,出事的皇宮位於北城,而四人此前剛剛自南門進城,兩地相距甚遠,便是四人策馬疾馳,也不得轉瞬即至。

片刻過後四人距皇宮已不足兩裡,就在此時,皇宮方向再度傳來了白虎怒吼,虎嘯之聲較先前更加狂躁。

虎嘯餘音未消,便有人提氣發聲,‘夏沐弒君謀反,罪大惡極,放跑了夏沐,爾等盡誅九族!’

由於發聲之人催動了靈氣,聲音便異常響亮,不止皇宮眾人聽得一清二楚,連城中各處亦有餘音迴盪。

來時的路上姚北麟等人已經預感到了危險,也想到了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眼前這種局面無疑是他們所能想象的最壞的結果。

皇城的城牆上此時早已站滿了如臨大敵計程車兵,人數較平日裡增加了一倍不止,除了手持矛戈的步卒,竟然還有大量頭戴黑巾的弓兵,要知道皇宮近衛是沒有弓兵的,只有負責城防的禁軍才配有弓兵,眼下弓兵入城,說明皇宮近衛已經被城外的禁軍換防了。

四人皆是帶兵打仗的將軍,只看牆頭陣勢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要知道換防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足見今日之事兇手蓄謀已久,對方不但訊息靈通,準備的還異常充分。

此外,不管是負責保護皇宮的近衛,還是負責衛戍皇城的禁軍,都是由皇族子弟統領的,禁軍入城換防,說明今日之事有皇族內部的人參與。

四人原本是想倒懸馬腹,冒著箭雨衝到牆下的,但先前皇宮裡傳出的那聲呼喊在無形之中幫了四人大忙,唯恐跑掉了夏沐,牆上的兵卒紛紛轉身警戒,對外反倒疏於防範。

四人趁機衝到城下,自馬背上踩踏借力,疾衝上牆的同時亮出了各自的兵器。姚北麟使的是長矛,任乾陽和姒青山用的都是刀,子許的兵器則是一張龍骨長弓。

城牆高達三丈,幾人居高臨下,雖然看不到夏沐的人影,卻能看到渾身浴血的白虎正在東北方向起落衝突。

確定了夏沐所在位置,四人並不與士兵纏鬥,急忙躍下城牆,衝進了皇宮。

四人都有靈氣修為,也會輕功,但此時自高處飛簷走壁無疑會成為弓兵的活靶子,如此一來幾人縱然心急如焚,卻也只能藉著宮牆房舍的遮擋輾轉騰挪。

宮裡計程車兵此時大多聚集在夏沐所在的東宮,四人途中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很快便靠近了東宮。

到得東宮門外,禁軍立刻一擁而上,對四人瘋狂阻擊,亡命攔截。

通往東宮的大門是關著的,四人自牆外看不到裡面的情況,而四人被大批禁軍團團圍住,一時之間也尋不到機會翻越院牆。

子許的弓箭屬於遠兵器,並不適合近戰,眼見子許在大量禁軍的圍攻之下險象環生,姚北麟急忙環掃長矛逼退了圍攻子許的禁軍,子許見狀立刻抓住機會縱身躍起,試圖掠上北側門樓。

由於幾人距北面門樓太遠,子許掠至中途便遭到了阻截,無奈之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自一名禁軍頭頂踩踏借力,改落西廂屋頂。

到得西側屋頂,子許立刻看清了東宮的情形,偌大的東宮前院屍橫遍地,血流成河,此時活著的仍有上百人,其中一半是身形魁梧,膀大腰圓的禁軍力士,這些人分為五路,緊緊拖拽著五條童臂粗細的鎖鏈,鎖鏈的另外一端分別捆繞扣抓在白虎周身各處,此前白虎屢屢衝躍卻不得脫困,正是受到了這些力士的牽制。

白虎受困想必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反覆的衝殺之下,鎖鏈另外一端的鉤爪已經深深的陷進了它的骨肉,最長的幾條傷口足有一尺多長,由於傷口太多,傷勢嚴重,一身雪白的皮毛已經全被鮮血染紅。

除了這五十餘名禁軍力士,圍攻白虎的還有四個巫師和兩名武將,四個巫師並不近身攻擊,只是各踞一方,每當白虎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衝突,便施法凝聚火牆抗拒阻擋。而那兩名武將則是近身攻擊,刀刀頭臉,槍槍要害,白虎的右眼已被刺瞎,此時正睜著一隻獨目在數十人的拖拽之下往復衝殺。

夏沐位於白虎東側不遠處,圍攻他的足有四十多人,武將和巫師各半,武將居前,巫師靠後。

在看到夏沐的瞬間,子許便知道今日脫困無望,只因夏沐不但渾身是血,步履踉蹌,其身後還揹著一個形如枯槁的男子,那人是被夏沐以布綢捆在自己身後的,玄衣金領的穿戴說明此人正是當今夏帝。

除了這兩處戰團,東宮的屋簷下還站著十餘人,其中有幾名紫袍巫師,另外那些人則簇擁著一位衣著華貴,頭戴金冠的中年男子,此人子許認得,正是國公夏洪,此人乃禁軍統領,亦是夏帝和夏沐的堂兄。

驚鴻觀察和急切思慮之後,子許立刻搭箭開弓,射殺圍攻姚北麟等人的禁衛。

實則夏沐和白虎的情況遠比姚北麟等人要危急,但是想要搏得一線生機,必須幫助姚北麟三人衝進東宮。

子許乃用弓高手,可三箭齊射,接連九矢連殺九人,姚北麟等人趁機前衝飛掠,翻過了院牆。

在姚北麟等人急顧四周之時,子許再度開弓,此番射的是那些拖拽鎖鏈的禁衛力士,而今眾人深陷重圍,想要幫助夏沐突圍,白虎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子許再度探手取箭之時,姚北麟三人已經疾衝而出,姚北麟和任乾陽衝向了夏沐,而姒青山則衝向了圍攻白虎的眾人,他雖然沉默寡言卻心智過人,同樣看出唯有救下白虎,夏沐才有逃生的希望。

在子許等人出現的瞬間,北面屋簷下的夏洪好生緊張,驚慌旁顧,見那幾位紫袍巫師面色如常,這才穩住心神,安定下來。

姚北麟等人的出現打亂了圍攻夏沐眾人的陣腳,二人揮刀舞矛同行共進,很快與夏沐會合一處。

眼見二人來到,夏沐略得喘息,急促呼吸的同時歪頭呼喚,“大哥,大哥。”

夏沐揹著夏帝,看不到他的情形,但姚北麟和任乾陽卻看的清楚,夏帝的後胸和脖頸都有致命創傷,早已斷氣多時。

姚北麟揮矛拒敵,與此同時急切說道,“王爺節哀,夏帝已經駕崩了。”

眼見夏沐聞言發愣,一旁的任乾陽急忙揮刀擋住了刺向夏沐的長槍,“王爺,夏帝本就病入膏肓,您就算救他出去,他也不得活命,快放下他,輕裝突圍。”

聽得任乾陽言語,夏沐這才回過神來,但他並未立刻解開胸前的繩結,而是一邊揮劍拒敵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

急切環顧和短暫沉吟過後,夏沐在二人的掩護之下解開繩結,將夏帝的屍身倚牆放好,轉而抬手封點了自己前胸的幾處穴道。

任乾陽雖是獨目,眼神卻好,眼見夏沐封點的竟是激發潛能,透支本元的死穴,瞬時亡魂大冒,“王爺,你幹什麼?!”

夏沐起腳踹飛一人,趁機用手中寶劍換下了任乾陽的長刀,“拜託你們了。”

任乾陽不明所以,疑惑皺眉,但不等他出言發問,夏沐便踏地借力,飛掠西去,與此同時高聲喊道,“我去大殿拿玉璽,你們救下白虎依計行事。”

敵人的目標是夏沐,眼見夏沐向西衝去,包括幾名紫袍巫師和夏洪在內的大部分敵人立刻奮起直追。

敵方高手多被夏沐引走,姚北麟等人壓力驟減,夏沐所用長劍為玄鐵打造,可以輕鬆斬斷白虎身上的粗大鎖鏈。

白虎重得自由竟不逃走,而是循著夏沐的氣息衝躍西去。

救下白虎,三人急忙來到任乾陽身邊,夏沐臨走之前是衝任乾陽做的交代,他們三人並不知道夏沐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任乾陽哽咽抬手,衝眾人展示一物,正是裝著傳位詔書的御用信筒,“這是王爺換刀時趁機塞給我的,但王爺為了引走他們已經自封死穴,肯定活不了了,人都不在了,要這傳位詔書還有什麼用?”

聽得任乾陽言語,三人皆是倒吸涼氣,如墜冰窟。

姒青山強忍悲傷,急切發問,“王爺還跟你說了什麼?”

任乾陽歪頭回憶,“還說了一句拜託咱們了。”

子許聞言恍然大悟,疾掠先行,“我知道了,快去王府,王爺很可能有個兒子。”

三人施展輕功快速跟上,任乾陽疑惑問道,“王爺從不提及自己的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曾親手做過一面撥浪鼓,那是男孩才會喜歡的玩具,”子許提氣加速,“快走,王爺支撐不了多久的,王爺一旦油盡燈枯,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斬草除根……”